“‘奥,那你就留在后方,让汉军的士兵发现你,去把你献给刘邦吧!’”
“虞姬微笑。她很迅速地把小刀抽出了鞘,只一刺,就深深地刺进了她的胸膛。”
“项羽冲过去托住她的腰,她的手还紧紧抓着那镶金的刀柄,项羽俯下他的含泪的火一般光明的大眼睛紧紧瞅着她。她张开她的眼,然后,仿佛受不住这强烈的阳光似的,她又合上了它们。项羽把耳朵凑到她的颤动的唇边,他听见她在说一句他所不懂的话:‘我比较喜欢这样的收梢。’”
“我比较喜欢这样的收梢”是这篇小说的点晴之笔。虞姬不待项羽“虞兮虞兮奈若何”之叹而主动自刎,也一改《史记》中美人和项羽歌的悲剧气氛,走出霸王别姬故事的传统戏路。“这样的收梢”——不做项王的拖累,不做刘邦的俘虏,也不要荣华富贵之后宫中怨女的命运!
张爱玲的小说体现了她构思的新奇,思想的独到,每每以出人意料之笔,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她的散文与小说一样,锦心绣口,词采华美。一个刚步入人生的少女,写一个已进入人生暮年的美人:灯光绿黯黯的,更显出夜半的苍凉。在暗室的一隅,发出一声声凄切凝重的磬声,和着轻轻的喃喃的模模糊糊的诵经声,“黄卷青灯,美人迟暮,千古一辙。”她心里千回百转地想,接着,一滴冷的泪珠流到冷的嘴唇上,封住了想说话又说不出的颤动着的口。(12)
她还有以一个都市青年的眼光来描写农村人家的题材的小说《牛》,这是受新文艺影响的尝试。写对流行的卡通画的评论《论卡通画之前途》。也用英文写了几篇散文,如《牧羊者素描》、《心愿》等。这一连串的成果,为她今后步入文坛写下最初的一页。
张爱玲虽然沉默寡言,然而在学校活泼的气氛中,也偶尔会来些小幽默,放松一下自己不快的心情。《国光》杂志向她催稿,她没写,而寄来了两首不署真实姓名的打油诗:橙黄眼镜翠蓝袍,步步摆来步步摇;师母裁来衣料省,领头只有一分高。
夫子善催眠,嘘嘘莫闹喧;笼袖当堂坐,白眼望青天。
调侃的是两位男教师。圣校的校规是非常严肃的,汪宏声先生认为,这样严肃的空气似乎太沉闷了点,用少许的幽默调剂一下,至少是无害的,就把这两首诗登了出来。全校师生只要一看就知道是嘲哪位教师的。第一首是嘲姜适君先生的。姜先生身体纤瘦,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时髦的长衫,但领头很低,这是一种为了节省材料的经济的装束,张爱玲小说中常用这样的描写,谑而不虐,无伤大雅,姜先生人也随和,一笑了之。另一首,则近于挖苦,说某先生上课犹如施催眠术,学生无人喧闹昏昏欲睡,只剩先生一人正襟危坐,白眼望青天了。这位先生看过愤愤不平,向校长告状,校长把汪先生和编辑叫去训话,并且定夺了三个处理办法:其一由汪先生和杂志编辑向某先生书面道歉;其二是《国光》停办;其三是不准予张爱玲毕业。汪先生爱惜人才,又舍不得刊物停掉,为息事宁人当然乐于采取第一种办法,这位先生也自知太认真,反伤了同事和气,以“算啦,算啦!”了事。一场小风波平息了。(13)
张爱玲虽不爱说话,一技利笔在学校里可真是寻不出第二个人来。那个与她同班的张如瑾,也是一个有才气的女子,比爱玲学习更努力,写作天赋也不错,她在学校里就写了一个长篇小说《若馨》,汪先生也颇欣赏,并代她交给良友赵家壁,谋求出版。但后来因为战事而未果,张如瑾自费印了几百册,作为分赠友人与自存。爱玲也得到一本赠书,惺惺惜惺惺,她为这本书写了一篇忠恳的书评,说“这是一个具有轻倩美丽的风格的爱情故事”,“惟其平淡,才能够自然”,也指出书中还存在的某些不足之处,说作者假使再肯费些气力去烘托暗示,一定能深深地打入读者的心。
但是,这样一个本来很有才华与前途的姑娘,突然结了婚,连老师与爱玲都为她感叹可惜。她深知“结婚”对一个女孩子意味着什么。在毕业年刊的调查栏,关于“最恨……”一项,爱玲非常遗憾地写道:“一个有天才的女人忽然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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