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谢了春红 第九章
她,主编那位漂亮的女儿。她说着电话,在草坡上转着圈地走。头发被染上黄昏色。那是她自己所不知的。那只是别人看到的美。就那样,被金色渲染得仿佛偷吃前那纯真的伊甸园。她说话的位置刚好不被别人听到,而别人却可以透过她优美的手势,想见她倾诉的那些美丽的话语。她的美不是做作的美,而是浑然天成。甚至她的背影都充满了表情,溢着那难抑的风情。
其实蓼蓝并不曾在意主编的女儿,是摄影师非要把刚刚拍的照片给她看。显然他很满意这张照片,满意到几乎在炫耀主编女儿的美。为了证明那女人的美,他放大了她正在微笑着的脸。然后蓼蓝就看到了黄昏的光。这之后就发出了“被金色渲染得仿佛诗歌”的感叹。
蓼蓝抬起头看远处的草坡,却几乎看不到女孩的表情。她于是忽然意识到摄影师手中的照相机不单单留下影像,它还是一种侦探的工具,一架某种意义上的望远镜。它不仅仅能望到很深的远处,还能将远处的影像采集并保留下来,让铁证如山。所以什么都逃不过摄影师的眼睛,不不,摄影师无非是想采集那些艺术的瞬间,应该是什么都逃不过镜头的捕捉。
于是蓼蓝脱口而出,我,我是不是已经未老先衰?
摄影师投过来惊疑的一瞥,你在妒忌?
甚至某种自惭形秽。
你知道我们是朋友。
我和她几乎同岁。蓼蓝说过后长久地沉默。然后又问,做婚姻中的女人就一定好吗?
你没忘吧?我曾经建议你三思而行。
有时候就如同在炼狱中。受难的基督耶稣,哈利路亚。
没有那么苦难吧。
爱情变得可有可无。但焦虑却从此如影随形。不信你可以去问你妻子。当心灵中没有了爱意。
于是枯萎,伴随着慢慢生出的褶皱。蓼蓝遥望满坡的绿草,不记得自己是否曾经历过这般迷人的绚烂。,而后滑向了人生的低谷。没有什么是可以重新拾起的。自由落体,坠落。除了坠落还是坠落。而草坡上那个明媚的女人,却是被爱情滋养的。后来她问自己的丈夫,你爱她到底爱什么?是因为把你带出重重荆棘,还是,点燃了你对未来的期冀?
没有回答,是的,那越来越深的深谷。只丢下她一个人,在深谷中独自徘徊。没有拯救。就如同握手,只要感官上相互迎合。
漫漫长夜,轻烟袅袅。她读着丈夫如江河奔涌般的论文,好一派蔚为壮观的气象,却不知他此刻人在何方。而她,在寂静的夜,突然想到了要缝点什么,衬衣上掉了的纽扣,抑或胸罩上倾斜的挂钩。她觉得唯有如此才能找回自己,认出她当下所处的无由的情境。倘要她永远工于女红,回到香罗玉佩的时代,她宁可从此什么也不再做,哪怕不再有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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