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上邪(9)
“怎么呢,不舒服?”男人仿佛做了个搀扶她的姿态。“哦,小师母对这种话题烦了……好吧,不谈思想了,谈乔大师吧。他好吗?知道他是不喜欢我的。别否认嘛,准确地说是瞧我不起。”男人突然停顿。
俄顷,又用带着恶气的口吻继续说: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会怎么给他讲呢?哈,那家伙屁本事没有,只会侍候人。哈,我从不忌讳谈这个。我就是靠侍候人起家的。我侍候过多少人,你想不到吧,不同的时期侍候着不同的人,也算是与时俱进吧:八十年代初文学时髦,我侍候过大诗人;末期,思想家吃香,我侍候乔大师;后来便是有钱的老板;现在是掌权的官员。或许,我天生是侍候人的命。但所谓的成功人士,哪个不是善于侍候人的?察颜观色,马屁拍得恰到好处,这难道不是智慧和学问?比那些搞火箭上天的人少用了脑筋?而那些端着高傲架子的人,到头来还不是被人呼来喝去的奴才命。
“你是在说我吧,”奕华打断他,“你是在笑我装得那么高傲,还不是屁颠屁颠跑到你这里来乞一杯羹。一个老女人了,别做梦了。这就是你今天的目的吧,羞辱我。要不,怎么把我们晾了半天,然后说东道西,批评我的生活,像个狂?
“我承认你的财富令人吃惊,并且品味不低,还有些思想。也承认,钱可以让男人更有魅力、更像男人,甚至光芒四射,有着话语权,说一无二,驷马难追。但,钱赋予了人胡说八道的权力吗?活得不爽了,大可去和小姑娘们打情骂俏,何苦来戏弄一个老女人呢,值吗,费那么多的心机?
“而且,你会失望。我还没你想象的那么贱。我承认,很渴望《男根山》拍成什么一流电影,冲刺什么戛纳电影节的。一个老女人,能指望的恐怕也就是点名誉了。但,那名誉不过是虚架子,脆弱着呢。哪像脸面,天天实打实地挂在脸上。活到这把岁数了,就只剩下它了,何苦要动辄就去搭上呢,如同搭上自己的命?
“还有,我未必就不如你自在。你有没有发现你的豪华世界也像一种虚构,如同我虚构的小说一样?你真的没发现虚构的危险?”
奕华始而说得慷慨激昂,终而诡异横生,自己都被这番话所打动,泪水扑腾而下。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身上蕴藏着如此浩荡的正义之气。并且,有着先天的演讲才能,这或许源自父亲的遗传。演讲,让她热血沸腾……。只是,命运弄人,为何每次她慷慨激昂之时,都处于奇怪而尴尬的境地:一次是在大学的小树林,她赤身对林一白发表演讲。这次是在泳池……
男人听着,不忿不怒,反而微笑,很享受的样子,似乎这一刻他盼望已久,好一会儿都不接话头,倒让奕华僵住,不知所措。只得胡思乱想——
我很泼辣了,泼辣会不会也是更年期的反应?但泼辣真是不错的,像洗了一场桑拿浴。奕华如此思忖。却更担心自己会变成一辆轰隆隆开动着的坦克,虚张声势、无坚不摧的样子。其实,每一次都像是先从自己身体上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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