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根山

首页
字体:
上 章 目 录 下 页
第十五章 上邪(2)
    第十五章 上邪(2)

    奕华的身体愈来愈惧怕真实的男人了。一靠近男人,皮肤就像被火灼了,疼痛难忍。从某种意义上讲,老乔也是。有一次他们,老乔突然停止,翻身从床上滚下了床,大笑,笑个不停。奕华赶紧用被褥遮住胸,对老乔说:你笑场了。你怎么可以笑场呢?事后,奕华都为自己的比喻吃惊。它太准确了,准确得令人心酸,欲哭无泪。

    从此他们分室而居。黛岭333号的夜晚,有了两座鸡犬相闻、却老死不相往来的村庄。

    45岁的奕华突然绝经,如同遭受百年一遇大旱而干涸的河流。她才知道“艳若桃花”并非是指脸色的,而是形容经血。经血欢畅地在全身奔涌时,千朵桃花才会次第为女人绽放。初潮来临时,母亲对她的宣布还犹在耳边:“你是女人了。”那时,她多么憎恨女人这个名词,多么留念小女孩那种不受性别干扰的青葱时光。而现在,她爱自己是女人了,上苍却偏偏要让卵巢与子宫寿终正寝。或许,干脆就是粗暴地遗弃,一点交情都不讲。她被悬在空中,徘徊于雌雄之间。她无法对自己的性别做出判断。她将回归何处?会变成男人吗?或者又回到婴儿般的雌雄共体的状态中,让一切归零?

    不公平的是,老乔依然欣欣向荣。除了苍老,上帝并没有在男人身上收回更多象征性别的东西。

    夜晚,他习惯把他的“村庄”封锁,奕华不知他在里面鼓捣什么。有时深夜里,奕华发现他的“村庄”虚掩,“村民”不知去向。他肯定是提着鞋,光着脚丫,蹑手蹑脚走过奕华的门口,悄声下楼,溜出大门的。他竟让大门也虚掩着,不顾她的安危了。

    再睡觉的时候,奕华一把把地吃安眠药,她不要自己在深夜醒来,面对令她目瞪口呆的危险。但梦中却是老乔为她盛满的一盆蛇汤,里面有着蛇头簇动。她喝一口,就会吞下万千条的毒蛇,然后被咬碎五藏六腑。她惊出一身汗,还是在深夜里瞪大了眼。可噩梦却继续——无尽的黑,要埋葬她了。她已见到自己躺在荒野里的情形:饿极了的野狗已在她的墓穴前徘徊,盗墓者的嘴脸也在手电筒的光晕中看得清晰。可是,她还有什么值得偷盗的东西呢?除了可怜的灵魂。

    还有一次,奕华从学校提前回家。开了门,见黛岭333号的客厅黑洞洞的,窗帘严丝密缝。正以为没人,却见沙发那边传来蟋蟀声响。再看过去,老乔坐在一角,旁边是正街香烟摊守摊的女人。

    老乔面无表情。女人倒努力朝她微笑。女人的上牙床比起下边来有异常的宽阔,当中还有两颗龅牙闪现。嘴一张开,就像挂在峭壁上的危崖。而牙龈间的污垢也在微笑时暴露无遗。那种黑,比黑洞洞的客厅更黑。

    女人指指茶几说:我是来为乔大师送烟的。奕华瞥了瞥那包几块钱的“红梅”,暗自发笑:这偷情的道具未免也太廉价了吧。她冷笑着问:你们没嗅到一股子臭味吗?像是什么东西被烧焦了?

    老乔没理睬,抓起报纸看起来。女人边附和着:“是有一股子气味哩”,边往门边撤。门打开的时候,光亮照着她的脸,奕华被吓了一跳:分明是个被考古的北京猿人在朝着她微笑呢……


本章未完,请翻开下方下一章继续阅读
上 章 目 录 下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