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背叛(14)
等待让奕华一日比一日兴致勃勃,也消瘦。
八月在等待中离去,秋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高原。奕华吃惊地见到满目的青绿被枯黄一夜间替代,如同她白皙的面容已被高原的太阳深度灼伤。有一次汽车走过拉萨河,外面的景色已被夜抹去,车厢突然亮起灯,她一回头,不期在玻璃窗上见到自己黝黑的一切,从脸、耳朵到脖子……,更深黑的两团晕死死钉在了颧骨上,她用手拼命去擦,徒劳的,黑色仿佛已烙进她的骨髓之中了。又想起洛尔伽的诗:樵夫,将我的影子/砍落/让我从不结果的惩罚中/解脱……
正当奕华已把等待变成了生活,希望无穷无尽地继续下去的时候,女人倒不耐烦了,以一封回信终结了她的等待。
信不长,但足以让奕华读上一辈子。
信中说,她其实是爱奕华的,视为骨肉,从开始到现在。但她真不知该怎样去表达。从小,她便远离了母亲、姐姐。父亲又是疏离的,很少能见到,他总在忙工作。父女偶尔见面,他也只是匆匆忙忙问几句学习的情况。她是在学校的寄宿中长大的,没完没了的寄宿生活,使她不知何为家庭,也不知家庭里家具的颜色可以是深咖啡或檀木红以外的其它色,因为她住的集体宿舍里,床、椅、桌子这些公家的家具,永远是深咖啡色或檀木红的。她却更向往着家庭了。老乔,便曾是一个家庭的象征。奕华也是。
因此,她恨老乔,包括奕华。因为他们以随意的姿态剥夺了一个女人的理想以及在家庭中的尊严。她说,如果每个家庭都是王国,女人便是女王,与国王男人并驾齐驱的。女人并不是被男人授权的王后,等待着被男人呼来喝去的。女人侍候男人,那也是自己高兴所为,不过是与男人做平等的游戏而已。女人永远是自己的主宰,包括爱男人这件事。
她又一次问奕华,关于尊严,你懂吗?比爱恨情仇更重要的东西。你看水,够柔弱了吧,它可以曲折,可以跌宕、甚至奉迎。但绝不会因外力改变自己水的本质。
老乔与奕华她都爱着。但爱不足以让她活在一种被戏弄之中。离开便是她保持尊严唯一的途径。
有必要再见面吗?她反问奕华。为了你那可怜的忏悔之心。你其实比我更需要得到安慰啊。你以为可以轻松游乐的东西,最后将会是沉重的大山压在你身上,我对你的怜悯超过了对我自己——更爱你了,因为你正在犯我曾经犯过的错误。真的,奕华,你会相信我的爱是一种疼爱吗?因为再没理由保护你了,我可真想把你当成一个无辜的孩子来保护。
选择不见面,是不想伤害。安静,让一切都安静吧,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机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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