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华想办法去上海复旦大学进修一年,她想暂时避开黛岭333号,尤其是上官子青。还有,母亲希望她能在上海解决个人问题,那样就能调去上海。
在上海呆了一年,奕华承认这里让她心仪。但与她却又是疏离的,隔山隔水。怎么回事啊?这里才是她真正的故乡,她血液里流着的血,是发源于黄浦江的。她曾是那样渴望回到这里,如同被抱养出去的孩子,想象着扑进亲生母亲怀抱时会嚎啕大哭。但真实的情形却令她灰心:没有谁张开双手,盼望着她的回归,包括她的母亲。
母亲对奕华有点像叶公好龙。她在上海想象独自在西南的女儿时,常会泪流满面。对现任的丈夫打比喻说,就像播在山上的种子,都开花结果了,却没把它们收获回来。但当她面对三十出头的奕华时,就无法找到母女间应有的联系了。这似乎是完全独立于她这个母体的另一个女性,朝着她无法想象与控制的方向发展。最可怕的是,她发现奕华的心智似乎没怎么长大,奕华在拒绝长大。奕华让自己的心智停留在了父亲死去的那一年。一个男人的死亡,中断了一个女人的成长。对女儿来说,也许只有再出现父亲式的男人,她才会真正意义上的开花结果,否则,就会直接由青涩变为苦涩,没开花就选择了枯萎。母亲想着,心便颤抖。
母亲知道继父是无法扮演让奕华成长的男人角色的,不仅因为奕华本身的抵牾,更在于她与第二任丈夫的关系已岌岌可危。母亲曾以风韵犹存打动过这个男人的心,然后像午后的阳光为这个男人挥霍了一场英式下午茶似的浪漫,终究还是直逼黄昏。母亲的更年期不可遏制地到来,绝经,多疑而忧愁,开始呈现出老妪的形态,包括用了更多时间来想念奕华。而真正奕华到了身边,心里又生出厌烦。的确,有时她相当厌恶奕华,尤其是发现她心思鬼祟的时候。她问奕华:那个老乔是怎么回事嘛?
“不知您指的是哪个老乔?”奕华脸都未红一下。
真不要脸。有其父必有其女。母亲暗自骂道。“他来找过你的。”
“是吗?他可是我导师的丈夫,著名的学者。”奕华的表情仍不咸不淡的。
母亲有些愤怒:“你知道就好。真丝衬衣不是给他买的吧?躲躲闪闪的,但愿你不至于这么傻和蠢。你们蓝家人不是自认为血统很高贵吗?”
女儿的脸终于红了。陡然跃上双颊的红晕,让女儿年轻又白皙的面容无比姣美。然而,她又讨厌起女儿情不自禁地害羞。太打动人了——竟从女儿面容上重温了过世丈夫的面容,想哭,却无从哭。她真是到了左不是右不是的年龄,感到日益的衰败,却对生命的衰败,无能为力。
她寄希望于奕华在上海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丈夫。把租出去的房子已收回来了一套,囤在那里,为奕华找对象增加砝码。她知道上海男人很实际,只要有房子,倒插门也是可以的。
但冷酷的现实在一年后粉碎了这对母女的盘算。有几个男人对奕华也动了心,鞍前马后地热乎。但不提结婚,说要待到调回上海拿到户口再论。上海男人是多情的、温柔的、绅士的,他们在长期兢兢业业侍候挑剔的上海女人过程中,让自己深谙了为夫之道。奕华差点就认为普天之下,就是上海男人可嫁。但上海男人又是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他们永远只与粮票、肉票、文凭、户口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物质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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