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带棉大衣的奕华刻骨铭心地冷,一件件地加毛衣,仍像是被赤身扔在冷库里似的。她咬着牙充能,不想让同路的人看出她的危机。但,牙把下嘴唇咬出了血痕,血往外渗了,仍无法用意志克服寒冷。
带队的央金,是个当过兵的藏族人,老家就在丹巴。看到奕华的脸已乌紫发青,还站在车厢头迎着雪假笑,便粗声大气地对几个男人说:都挤成团坐下来,把她捂在男人堆里。奕华听到这话时,意识已有些模糊,只觉得自己重如铁又冷似冰柱子的身体,被几个男人从风雪口拉了下来,央金好像把雨衣之类的东西往她身上裹,再把她抱在怀里,一个男人从她右边挤过来,右边有了朦胧知觉;另一个男人从左边挤过来,左边也多少有了知觉。还有一个坐在她前边,背几乎靠着她,为她遮风挡雪。
她几乎是坐在男人堆了,从来——她的身体没离男人如此之近。虽然在她意识飘浮中,仍下意识抵御这些来自异性的气息和能量。但,徒劳。她的竟是欢欣地迎接它们的到来。她很受用,情愿自己昏迷,犹如一种放弃,对身体的。她真的就进入到一种迷顿的状态,觉得央金在使着劲摇晃着她,又拍打她的脸,央金在说:不能睡,睡过去就完蛋了。
但,她还是放纵自己往睡眠的深处走。偶尔被央金拍醒,眼睛和灵魂也只能望见高处——望不到顶的大雪山,一座连着一座,像月亮般皎洁,甚至洁白得连月亮的那一块阴影也没有。真是圣洁啊,她在迷糊中发出赞叹。这圣洁的雪山竟在一个无声世界里存在,此刻,它们是沉睡还是醒着呢?她想,应该是醒着吧,因为她看见它们身上揣着一些东西,那东西似乎在动——那是些墓碑,没多远就是一个、二三个、或者一群。她从未见过大山里会揣着这么多的墓碑,就像大山天然生出来似的。但也显出了它的不情愿,仿佛这些都是它抱养的儿子,它只是墓碑的后娘。哦,多冷漠残忍的大山。但墓碑并不抱怨。它们像树木一样把根扎在冰天雪地中。根扎下去时,肯定很痛,要不墓碑的字为何会像汩汩流动的血那样红得新鲜,热气腾腾的呢?是的,她在这无声的白茫茫世界,唯一看到的热烈,就是墓碑上的红字。那红字在漫天雪花飘飞间,竟有动感,竟很温暖。奕华看着看着,便看到一些年轻男人的面容晃动在红字或墓碑的四周,或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或互相交谈,或哭或笑。他们都不怕冷似的,穿得很单薄,有一两个人连帽子都没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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