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华却生生磨去了“哦呜”的印记,说了一口带点江浙口音的普通话。说话时,嘴角开展、上翘,让气流擦动牙齿往外轻送,婉转低回,像上世纪三十年代女演员说话的方式,有点造作,却造作得不惹人讨厌,横竖都是在背台词而已。很多人在电话中是听不出她的年龄,更别想在千万人中把她这个有南亘山背景的人拎出来。是的,她算不得是南亘山人。就像有人曾调侃她,南亘山最多算是她的“养母”。,可亲妈又在哪里呢?奕华成了身世糊涂的人。但再糊涂,南亘山也是她的上半生——
然而,她要的就是从自己的上半生中消失。很长的时间里,愈发老练的她,几乎做得天衣无缝了。却没想到身处异国,在离南亘山十万八千里远遥远的地方,那座山却突然清晰地展现于她面前,丝毫毕现……
还有,在法国南部的一个小镇,坐在朋友家的院子里,风,“哐”、“哐”就来了,吹掉奕华为了参加派对戴着的麻质玫红礼帽。风让所有的人都噤了声。朋友的先生说,风叫“莎乐美”,刮来时像砍头。单日不吹,双日吹。
奕华陡然所动,想起了南亘山也有这样的怪风。,每年初夏五月底来,像守信的燕子。它不是铺天盖地、声势浩大地来,而是嗖嗖地吹成了几股,呼呼飞窜着,像龙蛇漫天搅动。偶尔,也成一把把锋利的剑似的,逮谁劈谁,拦腰一斩。
风来,奕华就会死死盯住妮儿河中间的那座山。风中的它,像突然减肥了,瘦得不成样子,被吹得晃来晃去。奕华真怕咔嚓一声,山断了,死在她面前。
在法国南部,奕华想起那个叫南亘山的地方,胸口止不住地痛。小时候写作文,她老把南亘山写成男根山。妈妈见到,呼地就是一个耳光,打得她痛了几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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