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身影从胡杨树的阴影中现身,季清风看着面露忧心的恋人,想到方才云从凤的神态不似说谎却也没有完全坦白。
当年五个孩子里,飞霜、雪降跟连华一样是个武癡,佳绮性子太清冷,只有从凤与竹儿两人适合接手暗阁,而最后选择竹儿的理由除了她的能力外,更重要的便是她的身家来历众人都有个底,不同于从凤是连苏黎非都说不清是哪里捡来的。
「五成,剩下五成里我们能信的,是他对竹儿的情份有多少。」七年时间看来,他对佳绮很好,但对竹儿更好,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而他们所能相信的,就是因着有竹儿存在云从凤不会做出任何不利于竹儿的事情。
金风送爽的时节,整座出云城再不见一丝绿意,连城外的草地也从翠绿转为枯黄,偶尔,午后凉风吹起时路人都要多搭上一件衣服才行。
这一日,也是云从凤离开过后的第十五日。
「汀兰,你说师兄到底去了哪儿啊?」坐在院里的石椅上苏景竹仰着头望天问。
十五天了,她都从不能下床到现在能自己走出来外头晒太阳,身在南都的上官莲溪也不晓得从哪里知道她重伤的消息託人拿了上好的人蔘、川七与丹蔘来,可是云从凤却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但也可能是其他人都知道消息却唯独瞒着她,因为这一段时间基本上都是姬玄在处理城中事务,所有人,包括那两名师父都死活不让她再插手与这起刺杀有关的事情。
可恶!她是受害者为什幺什幺都不能知道啊!
「汀兰~晴冬~你们说话呗!别一个个都跟锯嘴葫芦一样呀!」半天等不到人回答她哀嚎起来,本来汀兰就是不爱说话的性子,现在再加上一个晴冬也是如此,这样岂不显得她更吵了吗?晴冬的回答是默默将一件大氅披在苏景竹肩上,以免只有穿着简便中衣的少主在这天气转冷的季节受风寒了。
苏景竹顿时无力了,「汀兰,能让姬玄来唱戏给我听吗?」她已经不指望这两个人会跟她聊天了。
才正想着姬玄,就看见他人从院落外走了进来,道:「少主,梧桐宫有来客。」
苏景竹偏了偏头,一脸疑惑,「梧桐宫来客?谁呀?」虽然这几天完全不见自家老哥的影子,但她也知道苏景兰若真要来看她绝对不会依照正常的方式来。
「小主子~~~」排行第九的声音才落,人已经笑嘻嘻的出现在苏景竹面前。
「你……们?」她同时注意到了从院落门口的阴影中走出来的排行第三,「你们两个怎幺来了,我哥呢?他还在生气吗?」
「呜呜呜…小主子───主子好兇啊!」一听见苏景兰的称呼本来还笑着的排行第九瞬间哭丧着一张脸,冲上来就要跪抱苏景竹大腿哭,只是在最后一刻被晴冬挡下来一脚踩在他肩上,随后又被姬玄拉着后领向后拖了几尺。
「我们少主现在还是重伤状态,你要抱去抱你家主子。」姬玄说话毫不客气。
「呜呜…哇!主子不要我了啊!」想到这里他不禁悲从中来反身抱着姬玄的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也哭得众人头上冒出三条黑线与姬玄额角浮现的十字路口。
「滚!」被当成草纸的人一脚踹开排行第九,而后者身手矫健的一个后翻站回同伴身边,姬玄连碰都没有碰到他。
苏景竹看向从进门就不发一语的排行第三,问道:「怎幺了?」后者走近从袖中拿出一张对折的纸递与她,接过打开后纸上是再熟悉不过的龙飞凤舞的字迹。
随便用
苏景竹囧了一下,这句「随便用」是她以为的那种随便用吗?
「你们怎幺招惹我哥哥了?」她才问,就在见到排行第九愈加哀怨的眼神中明白了什幺。哥哥这是在气他们两人当时明明在现场却没护住她吧!「我写封信跟哥哥说……」
排行第三指了指她手中那张纸的背面,她翻过来,只见上面另外写了八个字「货物既出,概不退还」,所以……那个「随便用」就是商品说明书吗?她对自己哥哥无奈了。
「你们真的要留下来?」这两人应该也是梧桐宫前几名的杀手,这样的人才肯定有自己的傲气,就算哥哥让给她他们也不一定愿意跟在她身旁。
「留下来是不是往后上夜华楼就不用银子了?」排行第九一脸认真的问,这话招来了晴冬的一大白眼。
「请小主子赐名。」排行第三倒是乾脆,他们在梧桐宫是无名的杀手,可是待在小主子身边至少他们有一个名字,一个被人赋予意义的名字。
闻言,苏景竹看了一下身边三个下属的表情,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斜眼睨人,还有一个后悔将人带进来。
「既然梧桐宫主将人送来少主就收下,阁里不缺这两口饭。」汀兰终于开了口,只是话语中有着浓浓的鄙视之意。
「你不过就……」排行第九一开口要反驳汀兰就被伙伴用手肘撞了一下,只能可怜巴巴的转头看向苏景竹,「小主子,给我个名字吧!」
既然汀兰都这样说了,苏景竹就开始认真想着要给这两人什幺名字。至于姬玄可能会有的不满,她就权当没见到,在半夏南斗晴芷他们几个人心里还是多少维持着当初暗阁的规矩:谁拳头大谁说话。所以一般汀兰开口说的他们还是会遵守。
「嗯…那幺三子名为星斗,阿九名为星灿。这样好吗?」她看着两人说着。
就见排行第三眼眶微红对她做了一个手势,她认得那是杀手界里表示臣服的意思。
星斗,亦是星辰总称,但在她心里星斗这个名也代表了北斗七星,中国自古北斗主死、南斗掌生,这位哥哥给她的沉稳话少的杀手就很符合这个名。至于星灿,她看着那个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儿一样弯弯、与她年龄一样大的男孩子,再适合不过了。
「哈哈哈!我有名字了、我有名字了……」星灿这个人来疯一开心起来大笑着抱紧了身边站着的晴冬,而晴冬只忍了三秒就一巴掌呼开想亲上她脸的人。星灿只得捂着脸蹲在晴冬脚边忏悔,怎幺就被这女人给打到了呢。
在场除了星斗和晴冬外其他人嘴角抽了两下,告诉自己下一回别随便让这少根筋的家伙站在自己身边。
「少主,还有一件事情。」姬玄再度开口,说出的消息让苏景竹一愣,然后精神都来了。
从凤已归。
独自披着长度几乎拖地的大氅来到云从凤居住的院落外,本来晴冬汀兰还要跟着的,都让她以有事单独找师兄聊聊的方式遣开了。
而在苏景竹靠近院落的时候一股被监视着的感觉一闪而过,虽然只有一瞬,但她却清楚那是真的存在,脸上神色未变心里却已经警戒起来。什幺时候他们暗阁的地盘上会有其他势力的人?想起翊师父一提到云从凤就变得难看的脸色,是不是从凤私下做了什幺?
这样想着,她放轻了步伐溜进院落,与她住处格局相仿的地方悄然无声,让她不禁怀疑云从凤真的回来了吗?
小心的靠近屋子,眼见偏房那里有一扇窗户是开着的,评估了三秒,她脱下大氅就算不用内力也能轻轻鬆鬆的翻窗而入,下一刻,窗户从里面被关上。
「真的不用拦住也不用先跟主子报备?」蹲在院落树上的人问着自己同伴。
「主子上心的人我可不敢拦。要是这位怎幺了我们大概也就跟先前那些…嗯……一样。」另一人的话语含糊不清,但却能让身旁人确实理解,「主子都为这位将势力回缩这幺多了,那幺让这位闯个浴间应当也没什幺关係。」
是啊!没什幺关係。没关係才有鬼!若是苏景竹听能见他俩的话肯定会这样咆哮。
从她翻窗进来后看清屋内情景顿时转身想从来时窗口再溜出去,只可惜,窗户已被人以掌风一掌关上。卧榻上那人赤裸着上身,手上拿着一块布正拧着墨黑长髮,一旁还冒着蒸汽的浴桶一看就知道发生什幺事情。
对着已经关上的窗户思过,她一点都不敢转身面对自家师兄,虽然只看到一眼,但那一眼也够让她明白一些事,至少现在她就十分明白为什幺云从凤与飞霜雪降不同从来不打赤膊,就是夏季再热身上衣裳也一样整整齐齐,只因为那一身伤疤着实吓人。
「竹儿,难道没人与妳说进别人房里要走门吗?」带了点冰凉气息的身子靠近她,然后一只节骨分明的大掌撑在她身前的房柱上,「而且,也不该乱闯男人的房间。」
「咳…师兄,我这不是因为听到你回来太兴奋所以没注意到嘛!」小心翼翼的转了个身,正巧对上云从凤似笑非笑的俊朗面容,「师兄,你不会因为这样就生气吧!」
「为什幺我要生气呢?」他倾身反问,以往熟悉的眉眼在此刻看起来有些陌生。
也因靠得太近,她可以看见云从凤身上那一条条纵痕交错的疤痕,有几条甚至蔓延到了颈子上,只是他一直都用衣裳包的死紧所以他们从未发现。刀伤、烧伤、撕裂伤,看着这些伤痕她有些发愣,她似乎从没了解过这个总是带着包容笑容的男子他有怎样子的过往、怎样子的曾经,她所知道的就是他所表现出来的温和与稳重。
「从凤,这些…会痛吗?」她手指轻轻划过其中一道狰狞伤痕,却被男子沉默着伸手握住然后拉下,随后他转身走开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纯白中衣与一件绽蓝滚白边的外袍背过她穿上,留她一人站在原地。
良久,就在苏景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低柔嗓音轻声说道:「能活着,这些痛又算什幺呢?」
男子再转过身时,已经是往日那般温文儒雅,看着她的宠溺目光依旧。即便不语,她似乎也能明白他想说些什幺。
因为遇见了妳,曾经经历过的这些伤痛就算不了什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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