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想,他也不想说不学就不学。
他也不想,好不容易连结起来的桥梁就这样轻易断裂。
他真的不想。
「樊闵,怎幺啦?最近看你脸色不太好呢。」范宁凑上前来,想探探他的额,却在差那幺一点点距离时被樊闵抓住了手腕。
抓住她手腕的手很大、很温暖,摸起来感觉有点粗糙。
「别碰我。」
什幺时候那已经算不上彆扭了?
什幺时候他已经喜欢上她笑容?
真是够了。他又得重新学习,学习一个自己从来没学过的新课程:压抑自己快要满溢出来的情感。
而范宁,身为比樊闵整整大上七岁的女人而言,她对自己的感觉是很清楚的。
不再像过去盲目地追寻青春爱恋,不再像过去莽撞地认为真命天子。
她发现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很糟糕,糟糕到一个极点──她的心好像被谁给牵走了。
「樊妈妈,真的很对不起,未来三年我必须出国进修,恐怕无法再继续教导樊闵了。」范宁鞠了个躬,对自己突如其来的要求深感抱歉。其实,她也在逃,纵使知道自己的感觉又能如何呢?她只是他的老师,她甚至不知道樊闵对她的感觉是如何,甚至……她不知道,爱上了自己的学生,她该怎幺办?二十、二十七。七年,他们之间的距离居然有那幺长。
罪恶感像滔天漫沙,直往她头上砸。滚滚翻起的尘沙,惹得她直咳嗽,咳得眼泪直流。
「是樊闵又做了什幺惹老师不开心吗?跟我讲,我去好好说说那孩子……」樊妈妈的长串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樊妈妈不是,樊闵很好、真的很好,您真的不用担心。无法继续教他我真的很不好意思……但是这回进修的事我不能再推了。」
「老师……唉,我知道了。」听到对方轻微的叹气,范宁扯出了一个连她自己看到也会不停喊丑的笑。
「妈!老师呢?」樊闵老觉得哪里不对劲,认识她这样长的一段时间,从没见她迟到过。宛如害怕的事情到来了,樊闵苍白着脸,顾不上拖鞋没穿,赤着脚就跑下楼去。
「樊闵……对不起呀,妈妈忘记跟你说一声,范老师没办法继续教你了,她要出国进修去啦。」眼尾牵出了一丝丝刻痕。
「……她现在在哪?」
「哎呀说到这,范老师都没同我说一声她什幺时候出国,好让我找个机会谢谢她……」抛下了妈妈一大串的话音,他随手抓件外套,套双球鞋就冲出家门。
他还记得她家地址,那一次,她生病发烧,打电话来说今天课停上一次,因为她感冒了,她怕传染给樊闵。妈妈知道了以后火速煮了一小锅热粥,拿着张小纸片要他送去给老师吃。
「这是范老师家的地址,她留给我的,你把这送去,替我向老师说声身体保重,知道吗?」
「嗯。」
他知道她不习惯在一团乱的包里翻找钥匙,所以会把钥匙塞在墙角那裂开的小缝里。
樊闵弯身下腰,从缝隙中掏出钥匙开门。
屋里的东西都被收拾得差不多了,但大部分的东西还是和他记忆中的模样重叠──尤其是那架钢琴。
虽说是教他小提琴,但范宁自己也说,她自己最喜欢的乐器其实是钢琴。
「樊闵……你以后多写些钢琴曲好不好?我想弹。」她瞇了瞇眼,细长的眉毛弯成漂亮的弧度。
「嗯。」他写了很多,想到就写、有空就写,无时不刻脑袋里都是旋律,缓慢流动着,不论是那一个个的音符,还是时间。
琴盖上头摆放着一个牛皮纸袋。
──给樊闵。三个大字在牛皮纸袋上,像是早料到他会来到这里。
手有些微颤,纸袋有些重量,打开来才发现里面放了一本厚厚的……乐谱?
他开始翻阅,越是看越是觉得,自己竟因为她那样的一句话,便写了那幺多。他发现,这些乐谱被保存得挺好,甚至还整齐地装订成一本。
纸袋中除了这本外,还有一张小纸。「一看就知道是从某张纸上随随便便撕下来的」,一般人看到都会这幺想吧,但他认得,那是他一张谱里的一小角。
他伸手入口袋,一张皱巴巴的纸被他掏出来。他本来,今天来是要把这给她的。
那一次她吵着要看,两人拉扯间,一小角被范宁给扯了下来。
他看着那张纸,被震慑得说不出话。
上头写着英文句子,那英文字母很丑,歪歪扭扭的,连字母该有的正常样子也被毁了。
「今天先这样吧,我们来聊聊。」范宁伸手拉樊闵坐下。
「自我介绍啦,我们来自我介绍,如果樊闵害羞的话,我先。」范宁拍拍胸脯,开始了她的自我介绍。
「我叫范宁,牡羊座,三月二十五我生日,今年二十五……呀我说出来了啦!嗯……比较擅长的是音乐,最喜欢弹钢琴……啊还有最后一点!我的英文字写很丑!」
当时樊闵不禁芫尔,这是哪门子自我介绍啊?
他又自口袋掏出枝铅笔,那枝铅笔已经很短了,握在他的大手中更是显得无比迷你。以前他曾在心底偷偷地告诉自己:这枝铅笔,只能自己用、只能拿来写谱,其他都不行。可是现在,他为这样一段丑不拉叽的英文字破了戒,他手握迷你铅笔,写出比那还要漂亮几百万倍的英文字。
──i love you.
──i love you , t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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