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送错的gv
韩今宵把吴越送回他的小出租房,没跟着人上楼,看感应灯一层层亮起,一直亮到顶楼。
顶楼吴越家的客厅灯闪了两下,亮了。
韩今宵靠在车座上,下意识地想要拿烟,一摸口袋,这才想起最后半根让吴越这小子给顺走了,抽完的烟屁股还扔他车台上,周围散落几点烟灰。
一路上韩今宵时不时地瞥一眼吴越丢那儿的残烟,车窗没开,车子里一股浓重的烟草味长久不散,韩今宵呼吸着这熟悉的味道,舌尖品着那小条子一眉一眼间留下的那股子神韵。
第一次见吴越,韩今宵觉得他强悍,骄横,霸道,就一八大处纨绔弟子里面的老大。
但渐渐的,韩今宵觉得这小条子身上似乎有很多和纨绔弟子全然不同的气质,他从来没见过比吴越还能扛疼的人,那么倔强,好强,一双明明该是十分柔和妩媚的桃花凤眼,硬是让他瞳仁里那种斗焰,那种坚持,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刚毅,淬炼的如刀刃般明亮硬净。
要说这个人正吧,他其实也不正,他飞扬跋扈,心比天高,他很多时候按着自己的性子办事,压根不把规矩放眼里。
可是他底线很清楚,亦正亦邪之间,这小子似乎竟有了些出于淤泥而不染的意思。
韩今宵不认为那些军二代红三代会把别人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重要,但是吴越——他见识了吴越两次拿自己的身体挡在别人前面。
第一次他没有亲眼看到,是韩小婷告诉他的,吴越把韩小婷护在身后,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喝了酒举着碎瓶子,狂性大发的黄储。
如果说这一次是因为有很多吴越的朋友在场,还不算什么,那么刚才呢?
韩今宵瞥了眼悍马车门,那上头还留着自己踹门下车时的一大脚印子。他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其实也不算太及时,车子开到巷口,有个混混已经举了刀朝吴越挥了下去。
这一刀并不巧妙,以吴越的身手,完完全全是可以躲开的。
但是他竟然硬生生受了这刀,鲜血喷出来的时候,坐在车里的韩今宵不觉有些许的错愕,随后他看到,吴越前面那个吓傻了的绿毛小青年。
如果吴越躲开,这一刀,就是落在他的脑袋上……
怎么还会有纨绔子弟干出这种事情,愿意拿自己的血来换别人的血,愿意把素不相识的人护在身后,而自己站在风头浪尖。
今天只是流血,那如果明天是换命呢?那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官二代,嘴上不说,但谁不觉乎着自己的命金贵?
他还拿自己八大处军区大院太子爷那金贵的命,去换随便一个扫地的大伯,一个卖菜的大妈?
那个在韩今宵眼里只代表着专\\制,权利,自私,暴力的大院里,怎么会……走出这样一个……一个蠢货!
韩今宵很是恼怒,就好像一只饥肠辘辘的狼,瞧见了挂在农户窗下的肉,很显眼的位置,肉的成色很好,也很新鲜,吃到嘴里一定是鲜嫩无比的滋味。
可是谁都不知道,贸然去咬这块肉,下一秒会不会就撞上农户的猎枪。
所以,这个哥们,他结不得,这个义气,他也傍不来。
不过后来韩今宵想,结交不来就结交不来吧,这也不是什么太有所谓的东西。
人家韩爷,过命的弟兄可以从长安街的头排到长安街的尾,床上的傍家能从长安街的尾再倒回长安街的头。吴越这时候对他而言,不过是个让他觉得意外,让他隐约有些许的佩服,让他觉得能算的上“义气”的一个人,这人性格对了韩爷的口味,长相也讨韩爷稀罕。除了这些,还真没太多别的情谊。
但他没有,不意味着别人没有。
这不,韩小婷自从享受了一番英雄救美的待遇之后,对吴越那可是更加上心了,姑奶奶算不上动了春情,但姑奶奶已经是彻底把吴越认成了自己人,隔三岔五地邀吴越出来玩,平时有什么好东西,也记得给吴越留一份。
韩小婷网站上挂出的吴越拍摄的时尚男装买的挺红火,淘宝店给顺利冲了皇冠,韩小婷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让韩今宵的手下过来帮她打下手。姑奶奶财源广进了,也没忘了人家模特,她想想人警察同志昼夜不分,工作挺辛苦的,大手一挥买了一盒虫草王,打算拿去给吴越补补。
韩今宵正好要出门,韩小婷就说:“哥,这个你帮我送去呗?”
“……送哪儿?”
“近的很,耽误不了你赚钱的功夫。”韩小婷说,“东城区刑侦支队。”
“不去。”
开他妈国际玩笑,他能乐意去这种地方?
韩小婷可不管,把虫草王的袋子往韩今宵手里一塞,把人往家门外推了,直接关门。
这下可为难了英明神武的韩今宵了,东西他必须得送,否则韩小婷要闹脾气,但他也不能让手下送,那帮孙子一见条子,不是腿软站不住,就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抽筋扒皮。
得,送就送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帮穿着制服的炒肝儿,韩爷不想接触,但要真接触了,咱韩
爷能怕他们?太阳真得打西边升起了!
从事刑事侦查工作的其实都没什么固定的工作和休息时间,轮到排班接警自然得担着,就算轮休,队里接了案出场说要你,一个电话你也得麻利地滚来工作,碰到难破的案子,十天半个月不着家的也是常事,要不怎么总说人刑警离婚率高,嫁个称职的刑警等于守活寡呢?
吴越也是,前阵子去良乡那儿出了整半个月的警,前天才回来的,支队长没脸再折腾人家,毕竟丫公子哥儿呢。赶巧这两日又没什么大事,队里人员不吃紧,吴越还是挺悠闲的。
韩今宵过去的时候,正好是午饭时间,他眼尖,老远就看见小吴警官束着小皮带踩着大皮鞋一身标挺的夏季制服小跑着从支队大门那儿出来,小鹿似的轻轻快快颠进了对面马路口一家老陕面馆,生怕别人和他抢似的大喊:“老板!!一碗油泼辣子面!一碗歧山揪面片儿,一碗臊子面加重辣!三份打包,快点快点!”
“一共三十六,这四块找您的,您瞧好了!”
吴越接过四个硬币,眼睛瞪的圆溜:“cāo,怎么又涨价了?原来不是三十五的吗?”
“警察同志,现在肉价又上去了,要想料不给您缺斤短两,这价钱就得往上窜啊。”
吴越挺不高兴地:“……你这臊子得给我多搁点!少了我把你店给拆了!”
那老板和他认识,熟人,也知道这年轻条子是在和自己斗气儿耍嘴皮子呢,哪里会真拆,笑笑,回头哟嗬了声:“给警察同志多加点臊子啊!”
吴越随后又提着三份面条,颠颠地往支队里跑,跑的有点急促,过路口的时候还给绊了个小趔趄,咕哝着骂了句什么,一溜烟儿又进支队大楼里了。
这一切都给韩今宵看了个清清楚楚,人韩老板嘴上不自觉地带笑,心想这条子真有意思哈,家里有的是钱,不用,在这儿和路边摊一分一毛地抠门,家里有关系,不要,在这儿愣头青似的靠自己打拼。
太子党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爷,偏偏乐得给同事带个外卖,这小孩儿不是脑抽是什么?
脑抽的小孩儿这天下了班,先是去超市逛了圈,拎了两大袋子零食日用品,其中一大包清风纸巾赫然就是超市外头挂着打折海报的,一包10卷才卖29.9元,吴越给一群大妈脸上挠了俩血印子才抢来。
他拎着这两袋东西风风火火回了家,没两分钟又出来了,换了他最常穿的白t恤牛仔裤,又小鹿似的轻快下了楼,开始在胡同里遛弯。
这里
招惹一下陈大妈养的猫,那里逗弄一下王大伯喂的狗,挺乐呵,看起来就和普通人家的孩子似的,才住来没多久,和周围的人就都混熟了。
王大伯抱着他家的小京巴,咧着个漏风的牙口:“小吴啊,下班啦?饭吃过没有啊?吃的什么啊?”
陈大妈端着个碗,里面装着一碗炸咯吱盒,挺热情的:“小吴,吃咯吱盒吗?大妈刚炸出来的,这回绿豆皮儿擀的可好可好了,你尝一个看看……哎,好吃吧?好吃多拿点儿,大妈家里有的是,等会儿给你包一袋子送过来啊。”
吴越那嘴金贵的,其实哪里馋这玩意儿,但他就是乐意要,稀罕吃。
人小爷过惯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现在就爱没事儿往胡同杂院儿里扎,他就爱那家家户户门廊下码着晒的一溜冬腌菜雪里蕻!就爱坐小马扎上小院子里光着膀子写作业的小屁孩儿!就爱一口一个小吴叫唤他的大妈大伯!
小爷就这人生追求!找了二十多年,这会儿可算给找到了!
有一回林泉来他家玩,瞧见他们二爷被楼下李大婶又捏脸蛋又拍肩的,差点就没把嘴里的意大利进口橙汁给喷出来。
吴越那脸能摸?
那脸也是你摸的吗?大婶你赶紧回去把你的手做个框镜裱起来!二十年了!咱院除了司令员伯伯,就没人摸过他吴二爷的瓜子儿脸!
更让林泉少爷眼珠子瞪掉下来的是,吴越竟然完了还从李婶家顺了半只西瓜!
林泉当时就扛不住了,回家一关门,拉着吴越就问:“老二,你缺西瓜吗?”
吴越说:“不缺啊。”
“拿你拿人西瓜干什么!还是一半的!你瞅瞅着保鲜膜包的,都没包严实!你不怕吃了闹肚子啊你?”
“差不多得了啊你,你他妈构造和别人不一样,人吃了不闹肚子你闹?”吴越一手拿着西瓜,一手松了松自己制服扣子,下巴习惯性扬起来,拿睫毛缝里的目光看人,“婶儿给的,老子就稀罕了,管的着么你。”
林泉:“……”
那天小林公子回去,把整个首长楼院区的同伴都叫来了,就差拿一大喇叭播报:同志们!下面播报一则沉痛的消息!我们的二爷,他彻底沦为一个平下中农了!!
韩今宵在不远处一小卖部荫棚下,眯着眼睛打量远处那个在和一小破孩子说话的平下中农吴越同志。
小破孩儿坐在一小马扎上,作业本放一小板凳上,坐那胡同里写作业,吴越就蹲在那里,剥瓜子儿吃,时不时和那小孩说些什么,笑笑地赏那小孩儿一
颗二爷亲手剥的香瓜子儿,瓜籽儿壳子丢满地。
韩今宵点了根烟,呼出,模糊了夕阳下梧桐碎影里那小条子年轻得意,笑容干净的侧脸,睫毛长长的,鼻尖有些圆润……
吴越散完步,踩着悠闲散漫的大爷步子回家。
还没进楼呢,被人给叫住了。
吴越一侧脸,愣了下:“韩今宵?”
韩今宵跟着他一整天了,本来想随意看两眼就算,结果吴越这人做的事太他妈让韩今宵瞪眼珠子,愣是看了整整一天。
夕阳下吴越瞧着他,身材挺拔就像一颗小白杨。
“你怎么来了?”吴越说,“……饭吃了吗?没吃上来,我正好要做饭。”
吴越做的饭,非常好。
能不好吗?超市里买的半成品,按说明丢锅里一热,齐活儿!
“韩小婷让你送虫草给我?”饭桌上,吴越哭笑不得,“真谢谢她,爷今年二十四,不是***四十二,不需要补!”
韩今宵说:“她就这德性,她给你你就收着,否则那丫头得说你不买她面子,跟你玩命。”
吴越想了想,也是,把虫草收着了。
他不吃,反正楼上楼下胡同大院这么多大伯大妈,不怕消耗不掉。
韩今宵看出他的心思,冷笑一下,也不点破,只是问:“背上伤怎么样,好点了没?”
“都半个多月了,早好彻底了。”
韩今宵又问:“怎么不搬回去住,大院里没人动你,外头就难说了,你不怕再招狼呢?”
吴越挺傲的,手指搭饭桌上,一手架着椅背:“你说黄储?他要再跟老子玩yīn的,老子回头直接废了他!”
“挺狂啊。”韩今宵漆黑幽亮的眼睛瞧着吴越,“和人拼爹呢这是?”
“拼什么老子都拼的过他,犯不着拼爹。”
韩今宵淡淡地笑了,留着青色胡渣的下巴棱角铿锵,却被这笑容隐约浸的有那么些许的柔和。
吴越漫不经心地拿筷子拨弄那些吃剩下来的菜,忽然想到什么,对韩今宵说:“嗳,我问你,上次那伙黄储雇来的流氓混混,怎么都拿你的名字报号呢?”
韩今宵冷冷的:“老子怎么知道,估计这群崽子脑子都让钢管杵着了,犯浑!”
吴越却盯着他:“你他妈没给我组织领导什么黑社会吧?”
韩今宵有几秒停顿,随后冷笑:“你说呢?”
“……我说什么我说?”
吴越俊眉立拧,提到业务内问题,他忽然严肃起
来:“韩今宵,我提醒你,你开个赌场会所,我可以睁一眼闭一眼,毕竟这不是你一人在犯的事儿,其他警察也有收人钱罩人盘子的,但你要犯了大的,对不住,我不会罩你,我非但不会罩你,谁他妈赶罩着我连谁的场子一块儿掀!”
韩今宵:“……”
吴越又说:“你可千万别犯着糊涂,咱俩也算有些交情,冲着你上回来解我围,我也得把话给你说明白了,你这是在北京,知道吗?皇城根下!有的事我能帮也就帮了,有的事我要管也必须得管着!”
韩今宵没怎么在意地听着,这番话要是早个十五年有人和他讲,他或许还可以回头,但是现在,夜店赌场是小,他身上早已背负着好几桩警方一直未破的案子,那些血沾在手上,他韩今宵这辈子也没打算洗掉。
他怎么回头?黑道通天,他怎么停下?
韩今宵在吴越近乎执拗的认真的眼神底下,挺平静自若地笑了笑,垂下睫毛,低头给自己点了根烟。
透过睫毛帘子,对面那个人的身影模模糊糊,韩今宵也不愿意看得太清楚。
有的事情,不能看得太清楚。这个道理他早就懂。
吴越不懂,吴越还太年轻,经历的事情还太少,很多时候还太单纯。所以吴越还在坚持着。
“韩今宵,你听进去没有?”
“……”韩今宵品舐着舌尖浓重的烟草味,漫不经心地咬着烟滤嘴,抬眼却看见吴越烟雾下和自己较劲认真的脸,似乎真的很不情愿看到自己走向歧路的样子。
面对这样的一张脸,韩今宵有些鲠着了,这小条子……
“谢了。”过了很久,韩今宵慢慢吐出一口烟,和这声略带烟嗓,显得有些沙哑沉重的感谢。
他黑亮黑亮的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人。
“我记着了,吴警官。”
韩今宵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天他回家的路上,脑子里尽是吴越那认真严肃的脸,和他说着的那些在韩今宵听来早已是无济于事的话。
人早已在悬崖下了,吴越却还以为自己能拉他一把。
韩今宵很是不屑,很是轻蔑,但又忍不住想起那家伙皱着眉的模样,坚持着重复着,好像得了个许诺就真的会有用一样。
真他妈果然是个毛没齐全的死条子。
韩今宵心想。
回到家,韩小婷在书房里翻了天,总算把韩今宵的思路扯了回来。
韩今宵看着满地的书籍碟片,根本没了下脚的地方,皱
着眉问:“在找东西?”
韩小婷头也不回,一个袋子一个袋子地翻。
“哥,你看到鲁冰给我带来的那一套碟子了吗?装一挺好看的袋子里的。”
韩今宵觉得韩小婷用来装碟片的袋子都挺好看的,全是牛皮纸礼品袋子,就问:“哪个袋子?”
“就那个,那个印着手绘欧洲地形图,提绳是淡黄色的那个,瞧见了吗?”
韩今宵有点印象,想了想,说:“你去大厅看看,我刚才好像在哪儿看见了。”
“不会吧……”韩小婷将信将疑,“我给它搁那儿了?”
说着她登登地跑去大厅,韩今宵看着满地狼藉,着手开始收拾。
正把一叠欧洲小语种原版唱片往架子上放,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尖叫,韩小婷脸色红白交加地跑进来,手里拿着手绘地图的袋子。
韩今宵诧异地看着她:“怎么了?这不找到了吗?”
“弄错了!!两个一样的!我弄错了!”韩小婷语无伦次,“弄错了!!”
“……什么弄错了?”
韩小婷连忙指指手里的袋子,韩今宵看的莫名其妙的,韩小婷干脆把袋子里东西一拿出来——
cāo了!赫然是一盒包装好打算送人的虫草王!
“你把鲁冰送你的碟片和给吴越的礼物弄错了?”韩今宵不以为意,“再换回来,这又不是个事儿。”
韩小婷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她的朋友鲁冰再过一个月就要结婚了,结婚前这姑娘老爱看些同志片,有些是有剧情的,还说得过去,有些干脆全是爱情动作片,这回要嫁人了,一时半会儿这癖好不好意思让老公知道,积攒了好多年的珍贵碟片又不舍得扔,全打包在一个看起来挺正经的盒子里,再装礼品盒里,托韩小婷保管。
韩小婷如今怎么好意思和韩今宵说,她那一袋子碟片,全他妈是好友鲁冰寄放在她这里的gv存货!!
22、十渡蹦极
第二天韩小婷给吴越打了个电话,想趁着还没东窗事发把片子给讨回来。
电话接通了,韩小婷清了清喉咙,正盘算着该怎么开口,却听到听筒里吴越着急的声音,“喂,我一会儿再给你打过来!我出警!”
“哎,等等,我上次送你那——”
“嘟,嘟,嘟……”
“我\\\\cāo!”韩小婷对着电话那头的一串电子忙音破口大骂,“出你妹的警啊!世界没了你不转啊!!”
这之后一连两天,韩小婷打吴越手机,得到的回音统统是:“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请稍候再拨……”
第三天,吴越手机关机。
直到第四天晚上,韩小婷打他电话,这才终于通了。
姑奶奶刚想开口骂娘,一听吴越困的根本睁不开眼的一声:“喂……”
韩小婷张了张嘴巴,闭上了,半天才又开口:“怎么累成这熊样了?”
“……有事吗?没事我挂了……”吴越昏沉沉地咕哝着,显然还处于半睡眠状态,“我要睡觉……”
“你几天没睡了?”
“……两天……没准三天……记不清……你到底有事没事?没事我睡了……”
韩小婷:“……”
这时候她还好意思和吴越说,哎麻烦你出来一下,上次我给你那礼物错了,咱俩换回来呗?
她当然不好意思!
但她也不好意思说,哎没事,就打电话逗你玩玩——那吴越非得活劈了她!!
韩小婷眼珠子一转,忽然看到旁边茶几上放着的一套十渡漂流的台历,灵机一动:“没什么事,就过两天我和我哥几个朋友打算去十渡玩,票都订好了,临了忽然有个小子家里有事,去不成了,还差一个人,我就问问你,你来不?”
吴越迷迷糊糊地“嗯”了声,他压根就没听进去!
韩小婷可不管他有没有听进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吴越这会儿答应了,下次约他他就必须得出来,没得反悔,到时候随口和他提一下礼物的事情,再换回来简直轻而易举!
韩小婷的如意小算盘打得那叫个噼里啪啦乱响。
这事儿拖不得,万一吴越哪天有空把虫草王的盒子一打开,发现里面一堆欧美日韩无马赛克gv,那她的脸还往哪儿搁?
所以等吴越睡清醒之后,她又是好几通电话过去,总算把时间给敲定了,就定在这周五,吴越轮休的日子,她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来啊!不来姑奶奶以后就不认你这朋友了!就算临时接警也不许去!你得把
手机关机了!整个北京***又不止你一个条子!有他们这么欺负新人的吗?把你当牲畜使唤啊!”
支队长很冤枉——
谁他妈敢把吴二爷当牲畜使唤?这不是吴二爷自己要争强好胜!自己要积极向上,自己要玩命工作的吗?
真不怨我啊!!!
周五,吴越果然准时出现在了他们约好见面的地方。
老远吴越就看见韩今宵停在路边的那辆拉风的悍马。小警官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跑了过去。
韩小婷打开车门,韩今宵坐在驾驶座上,让吴越意外的是,之前和他打群架的那个混混老大,还有他给挡了一刀的绿毛小子竟然也在!
他们站在车门边等着,一看见吴越,立刻一起弯腰,鞠躬,起身,齐刷刷地:“吴警官好!”
“……”
吴越立刻转头去看韩今宵:“这干什么呢?”
韩今宵瞥了他们一眼,镇定自若地在驾驶座上坐着,说道:“上回没长眼,得罪错了人,这回说什么也要来和你道歉。”
小领头首先说:“吴警官,真对不住,我这俩狗眼他妈被屎橛子给糊住了,我有眼不识泰山,那天晚上得罪您了,您要打要罚要整死我,那都是一句话的事儿!我这儿真给您赔不是了!”
吴越能往心里去吗?婆娘才往心里去呢!一点小事磨磨唧唧的,要不是今天这小领头出现在这儿,吴越压根就快把这事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当即就特大爷地挥挥手:“计较什么,爷没这闲工夫!”
说着又瞅瞅他们:“走着?来都来了,就为了道声歉啊?一块儿去玩呗,人多才热闹呢,都上车都上车!”
这可为难这二位了,韩老板的车是他妈谁想上就能上的吗?小领头和小绿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互相僵在那里,面有难色。
韩今宵冷哼一声,丢了仨字给这俩白捡了现成便宜的小崽子:“滚上来。”
吴越这人特大爷,但也特能和人混成一团。刚开始那俩小崽子还畏首畏脚特不自在,但吴越和韩小婷说笑个不停,渐渐地气氛也就打开了。
小头领姓陶,起了个名字比较悲催,叫大学,估计爹妈本来是想望子成龙让儿子考个大学的,愣是没文化,让儿子把大学给逃了。
陶大学说:“我是东北那旮旯来的,我小时候就来北京了,跟我妈一起,我妈菜场里卖菜的,老受人欺负,我一开始学打架就只是想不再让我妈受那些瘪犊子玩意儿的气,结果后来不知咋的就打上瘾了……”
说着还挠挠头。<
吴越靠在后座儿上一边打牌一边笑:“那你这瘾可得戒戒,你二爷不管械斗这一块儿,罩不住你,除非你把人给敲伤打残了,那你二爷也不罩着你,谁让你手欠呢。”
陶大学连连摆手:“不打!吴警官您让我收手我还能不收手吗?我哪是这么没眼力界的人啊。”
小绿毛名叫陈家,但吴越更高兴叫他小绿毛,吴越还问他呢:“嗳,我说你这俩撮头发怎么回事?咋整了个绿色的呢?”
小绿毛对吴警官一脸的崇敬,就差跪下给人擦鞋了。
能不崇敬吗?如果不是吴越给他挡那一刀子,小绿毛这会儿就该在医院躺着!
“吴警官!”他激动地说,口齿不清不楚的,“我这个是染的!”
吴越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你是染的,我问你怎么染这么个色儿,他妈惨绿惨绿,和顶绿帽子似的。怎么着,老婆让人给泡了啊?”
一车人听了都跟着笑,韩今宵没笑,但嘴角也微微着上扬。
小绿毛挺了挺瘪瘦的板鸭xiōng脯,非常狗腿:“吴警官您如果不喜欢这颜色,我回头立马去烫一个其他色儿的,专挑您顺眼的色儿烫!”
吴越蔫坏蔫坏地痞笑着说:“别啊,就这色儿好,爷看着挺顺眼的,顶着啊,千万别换,你换了我给你买顶假发套回去,还是这龟毛绿的!”
一路上笑笑闹闹,韩今宵开车,他们出市区的时间太迟,到张坊的时候车子彻底堵死,一寸一寸地简直是拿四个轮子在地上学蜗牛撵着挪着。
到十渡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三点了。
好在吴越有先见之明,已经问支队长批下了一天的休假,两日游,也不用特别赶。
韩小婷喜欢刺激,早就急不可耐地想要去麒麟山挑战55米跳台蹦极。几个大老爷们就陪着她一路驱车直往拒马乐园,买了票,乘缆车过索道至跳台。
吴越坐在缆车上,难得的放松,过眼之处山清水秀,碧水青天,远处半腰悬崖上红色的“十渡蹦极“四个字高悬,奇峰嶙峋的山间,流水淙淙的河滩上都有好看热闹的人群在时不时探头张望,等待看挑战者精彩绝伦的那一跳。
吴越双臂抱在xiōng前,翘着二郎腿,小尖下巴微微仰着,凤眼戏谑流转:“姑奶奶,您这儿真要跳呢?您可想清楚了,这要上了跳台,下面几百双眼睛盯着呢,临了再下来可就怂了。”
韩小婷没好气地:“谁他妈认怂了?姑奶奶会露这怯吗?姑奶奶谁啊,京城韩爷他妹妹,别说55米,就你给后面加个零,姑奶奶我也照跳不误!”
“……”吴越笑笑地看向韩今宵,“嗳,韩爷,您怎么不给跳一个?”
韩今宵能怕这个?蹦极在他眼里就和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什么体验死亡边沿,他自个儿都是在鬼门关外来回踩过的主,他不跳,是不屑的玩这种花头名堂。
但一抬眼对上吴越那双跃动着挑衅的凤眼,韩今宵顿了几秒,和他对视着。
目光勾着目光,冲撞着,裹挟着,诱惑着,纠缠着……
吴越薄薄的嘴角甩出特别轻蔑的弧度,小尖下巴微扬着,喉结微微滚动着。
“怎么了,韩老板,怕了?”
“……”韩今宵忽然就笑了,笑容不冷不热,闪着些和吴越眼睛里的东西很相似的光彩,“你跳吗?”
吴越不假思索:“如果你跳,我就跳。”
陶大学揪了揪自己的耳朵,咕哝着:“这台词好生耳熟,我好像在哪部电影里听过?“
韩小婷是第一个站上蹦极跳台的。
她称好了体重,填了顾客保证书,申购了录像带,迎着高处清凉的山风,张开双臂一步步走到跳台边沿。
绳索,弹性绳,踝部安全带各种措施准备全部就绪,工作人员又检查了一遍,朝她点了点头,竖起拇指。
韩小婷往下一看,山谷叠嶂,流水如帛带自谷间缦流而下,五十五米的高度,下面看热闹的人成了一个个尺寸大小的点儿,只有越来越响亮和激动的欢呼加油声一浪浪掀上悬崖上空,拍打着她有些发抖的腿脚……
吴越在后面早就看出了韩小婷怕了,知道这时候鼓励她压根没用,只会让她更慌神,干脆朝她喊了声:“姑奶奶,下来吧!您那俩腿都成筛糠了!别跳了您,乖乖下去坐竹筏,河滩上等着我和你哥跳下来呗!”
“我草!”
韩小婷顿时盛怒,这一怒把胆怯赶跑了大半,韩小婷回头狠狠瞪了吴越一眼:“谁他妈筛糠!你他妈才筛糠呢!”
说着就乘着着股子怒焰,三步并作两步,纵身直投下去——!!
“啊——————!!!!”
韩小婷的尖叫响彻山谷,伴随着下面看热闹的人群震耳欲聋的欢呼和叫好!
吴越眉飞色舞地看着,心想这回这丫头心愿可算达成了,一会儿准得捧着勇者证书蹦三尺高!
韩今宵不作声地在旁边看着吴越的样子,吴越笑的直捧腹:“哎呦喂,这姑奶奶叫的也太吓人了,一会儿我跳下去绝对他妈一声不吭!韩今宵,韩今宵你吭吗?你要是也像你妹似的嚎的整个
十渡都能听见,那真绝了!”
韩今宵淡淡地说:“老子连眼皮都不给你眨一下。”
这话放的也太狠,吴越一愣,随即笑着说:“cāo了,在这儿晃点你二爷呢?你眨不眨眼睛谁知道,忒么的鬼看得见啊!”
陶大学同志再次在旁边挠了挠耳朵,给这俩位爷献上条特别好的主意。
“要不……要不吴警官你和老大一起跳呗?这儿不是有双体蹦极嘛,你俩就那么互相瞪着,看谁先眨眼睛!”
吴越听着,扭头盯着韩今宵:“敢吗你?”
韩今宵根本不和小孩儿废话,直接上前,给在旁边都听愣了的工作人员直接付钱,买票:“我和他。”
韩今宵棱角凌厉的下巴往吴越那一点,对工作人员说:“一张双体蹦极。”
安全绳绑在了脚踝,两人一般的高挑挺拔,贴xiōng碰肩,眼睛盯着眼睛,站在跳台边沿,足偏几寸就是陡峭悬崖。脚下生风,这两人却浑然不觉,各自眼里都只争强好胜地映着对方英俊刚毅的脸,挺拔的鼻梁对着挺拔的鼻梁,铿锵的眉骨抵着铿锵的眉骨,傲挺傲挺的锁骨仿佛要把对方活活勒死!笔直笔直的脊梁仿佛要把对方狠狠戳死!
这两个男人,就好像抵死的斗兽,玩了命地撕咬在一块,殊死搏斗无法拉开,却又好像交颈的野兽,亲密无间地相贴在一起,鼻腔呼吸着对方呼出的空气。
“怕吗?”韩今宵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些嘲讽。
“你说呢?”吴越灼热的呼吸拂在韩今宵嘴唇附近。
“……跳。”
吴越:“什么时候?”
韩今宵把人腰一勒,整个带下去,声音极其干脆甩在半空:“现在!!”
23、欲望烟火
据马河脚下横贯,两岸青山急速掠过!
人群的叫喊和湍急的风声灌入耳膜,赤\裸的脚下是凉飕飕的空气,悬崖峭壁上的山风直刺脊骨,安全绳在蔚蓝的天空抛出惊险的弧度,重力牵引着两个目光相抵的男人猛然坠落!
一瞬间的失重,仿佛所有的内脏都被掏空,后脑充血,无所依靠,气流阻塞着呼吸,仿佛下一秒就会粉身碎骨,只有眼前的那个人——吴越死死抓着韩今宵的肩膀,逼视着对方黑亮的双眼——
那双眼睛里没有映着的山峰云影,有的只是吴越年轻好强的脸,这两个人从悬崖坠下的整个过程,就那样绷直了身子,盯着!瞪着!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让谁,都是一声不吭,只有擂鼓般加速的心跳,隔着紧贴的xiōng膛擂进对方的心脏深处!
从五十米高空跳下来,心跳不加速的那是死人,但吴越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嚼巴嚼巴,吞下去吃了!跳什么!不许跳!
绳索牵引着他们在空中弹跳了四次,吴越的耳根都充血涨红了,但就是不开口,就是不闭眼!尺寸之间就是那个人浓深英挺的剑眉,就是那双一追十年的双眼——他绝不服输,绝不示弱!
绳索终于抛到底,距离清澈的据马河面几米高的地方,下坠戛然而止,岸边掌声四起!!
“哥们!熊的!”
“cāo了你们!连吭都没吭一声啊!”
“纯爷们!!”
此起彼伏的看客喧哗叫好,连流氓哨都不知被哪个混崽子给吹响了。吴越和韩今宵两人悠悠地给吊在水面上晃着,两人的呼吸和心跳都有些急促。
吴越盯着韩今宵。
忽然,朝着韩老板的睫毛吹了口气。
都已经蹦完了,韩今宵没料到他会来这手,猝不及防就闭了下眼。
“哈哈哈!!”心跳还没平复,吴越就大笑了起来,“韩今宵!你眨眼了!你比我先眨的眼!”
那笑声回荡在山谷河面,和淙淙流水交融在一起,清澈爽朗,一路向东快乐地奔涌而去。
直到抓着梯子上了小艇,放松的身体坐到艇上,吴越还在尽兴地笑着。青山间的凉爽秋风吹拂着他仍然微微泛红的脸,吹着他乱七八糟的头发。他双手反撑在甲板上,双脚打开着坐在船头,赤\裸的脚感受着风的清凉……
韩今宵也解了踝上的安全装置,同样光着脚,走到船头,在吴越身边坐下。
“成啊你,敢跟老子耍花招。”韩今宵冷哼着,眉宇间却没有怒意,“胆儿挺肥的啊。”
“
那还用的说,二爷我是一般人吗?”
韩今宵一向冷漠的脸上像是忽然有了一丝松动的笑意,但吴越还没来得及细看,他就把头转开了,沉稳的目光越过船岸倒退的青山,落到坐在岸边朝他们挥手的韩小婷身上。
“哥!吴越!”
小姑娘赤着白净的脚板丫子站在河滩上,满脸的红霞兴奋,又朝他们挥受又朝他们竖拇指,还一边和旁边看热闹的大妈炫耀:“那俩闷罐子纯爷们都我家的!!”
大妈:“你们家人都真厉害!真勇!那是看起来特冷特酷的是你什么人啊?”
“那是我哥!”
大妈笑着又问:“那哪边那个呢?那个穿白t恤的,你老公?”
“……”韩小婷本来就红扑扑的脸颊更是烧红了,手一挥,“那也我哥!我有俩个哥!”
陶大学和小绿毛后来也跟着跳了下来,没辙!老大这一伙的全跳了,他们敢不跳吗?下线的小弟好不容易接近一次大哥,得好好表现!
结果好好表现的两位直到上岸腿都是软的,韩小婷上去照着人膝窝一人一脚,这两位爷立刻就倒河滩上了,陶大学还好,小绿毛是直接跪着苍白着脸狂呕。韩小婷在旁边嘲笑别人嘲笑地直打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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