烁舞弦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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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烁羽 叶韶音 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2011(2/2)

    这场音乐会,叶韶音要表演一首协奏曲。

    我紧抓着我手里的二胡。

    拜託,希望以我在音乐界的努力可以闯关进去。

    ─

    「本班机已抵达德国法兰克福,请各位旅客注意您的随身行李,感谢您搭乘本次班机。」空姐协助各位离开自己的座位,引导大家往出口走。

    二胡手站了起来,跟我握手,「很高兴认识你呢,跟你搭飞机的这十三个小时很愉快,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你在耍脑。」

    「我在逗妳笑,结果被批评的一文不值,我很伤心呢。」

    她开怀大笑,「怎幺会那幺逗啊。」

    「那边乘客请赶快过来喔!」空姐对我微笑。「只剩你一人了。」

    咦?!我疑惑的看着空姐,明明二胡手也在我旁边她没有看见吗?!

    她拉拉我的衣角,「我走了。」

    「后会有期。」我对她行了鞠躬礼,她可能觉得我这人真有趣,又不经意地笑了出来。

    「梁烁羽,你还真不知道我是谁,明明以前就说过话的。」她缓缓地说出我的名字。

    我吃惊地抬起头看她,二胡手对我笑了笑就提行李走出去了。

    「等等!」我急忙冲出去,但看到的只是汹涌人潮,许多旅客来去匆匆,她就这样淹没在人群之中。

    正当我还想继续找的时候,法兰克福机场传出广播,意思大约是要到柏林机场的飞机即将起飞。

    算了。我整理一下衣服就立刻奔向下一个目的地。

    在中乐界里我的确有名,不知道我的人才奇怪。可她一开始居然装作不认识我,这证明她不是以我是二胡大师的角度来知道我是谁的。

    她是我们樱花大学的?应该不是,既然跟我同届,那幺我知道所有人的情况下,同届里不可能有她。

    况且她说,她跟我说过话?

    虽然现在是夏天,我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不会吧。

    我见鬼了。

    ─

    我知道她是谁。

    在2005年春天时我有跟她对话过,当初她拜託我,不要喜欢上叶韶音,也不要对她告白。

    「为什幺?」我抱着一肚子的疑问看这位跟我对话不到五分钟的女士,知道我的名字就算了反正我在樱花大学里无人不晓,但还这样果断我的感情私事?又不是跟我认识很久。

    「你们在一起,就是灾难。」她这样回答我就跑走了。

    「能不能告诉我,妳的名字?」我对她大喊。

    她停了下来。

    一阵大风吹来,把树上樱花吹散,我的视野只剩下樱花瓣。

    「我叫孟亘。」

    ─

    晚上七点开演,我五点半就到柏林音乐厅,对叶韶音的助理说明我的来意,她同意让我执行我想做的事。

    「还请妳不要告诉她。」我双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拜託。

    「好的。」

    我瞬间放鬆了下来,原本一路上紧绷的心情现在消失的无影无蹤。打开手机,我的助理居然打给我超过一百通,显然张梦茵的劝说无效,不过我查询国家音乐厅的表演节目,我的表演已经取消了。

    我点开联络人,按下通话键。不到一秒对方立刻接通,「妳怎幺样?」我问。

    对面那端声音听起来有点疲累,「还好。你的助理好像蛮生气的,我是用你的帐户去向表演场地直接取消,付了些钱这样。」

    「辛苦了─」我原本想安慰她,没想到她直接打断我的话。

    「我们最近不要再联络吧。」她语重心长的说。

    「为什幺?」我有点惊慌。

    她吸了一大口气,「因为我承担不起,你的好。」她挂断电话,我重新打过去的时候,只听到「您拨的用户手机已关机」的宣判书。

    她正在看清现实,而我还想要继续骗我自己。

    ─

    我穿上表演服,站在镜子前整理头髮。我和柏林爱乐团员共用一大间休息室,我站到哪都受到热烈注视(一定是我特别帅的原因),还有些人刻意用中文与我交谈有关中乐的一些事情,当我以流利的德文回应他们时他们还吓了一大跳。不过外国人有些说中文实在太破了,我倒不如直接用他们的语言,双方都比较好沟通。

    「所以梁先生待会要给claire一个惊喜?」有位大提女生这样问我。

    「claire是谁?」

    「就是今天要独奏的小提家呀,她都以这个法文名字来推广自己的演奏事业。」

    太久没有跟她相处,都忘记她的法文名字了。

    「灿烂、明亮、聪明,如月光一样美的女子,她很适合这个名字呢。」我喃喃自语。

    「你刚刚在说什幺?」有位团员问我。

    我笑笑回应,「没什幺。」

    「快要开始了,我们要先上台坐好。待会说好的别忘记了啊!」

    「好的。」

    我站在休息室,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好久没有那幺认真的照镜子了,觉得跟大学时代的我差得有点多啊,虽然不变的还是我很帅,不过当时在樱花大学的我,多了一种稚气未脱的感觉。

    经历过太多以后,都忘了什幺是单纯。

    走廊传来高跟鞋踏步的声音,我赶紧把休息室的门稍微阖起来,留一点缝可以看的到她。她的脚步永远都是那幺有自信,坚决地继续向前走,给予人的感觉就是十分有霸气的女子。

    张梦茵好像没有这种感觉...我打自己的脸,告诉自己不能再比较了,对叶韶音或张梦茵都不公平。

    她左手拿着小提琴,右手正在整理她的乌黑的直髮,还在试图用手指捲髮,好像捲完后头髮就会变直似的。她是背对我的状态,準备要上台。

    长笛先独奏一小段。个人认为长笛的声音可以用蓝色来形容,有种沉重忧郁的感觉,好比闇夜的天,阵阵令人感到寒意的冷风。接下来越来越多乐器加入乐曲中。

    <the   butterfly   lovers>,为这场音乐会的重点,中文名称为《梁祝小提琴协奏曲》,是一首小提琴或二胡都可以演奏的曲子。

    乐团声音渐渐小声,小提琴的旋律紧接而来。

    我拿着我的二胡走到舞台右侧,全场有些声音,不过很快就安静下来。应该是对于我的到来感到震惊吧,毕竟,节目单上并没有说小提琴要和二胡一起共同演出。

    叶韶音看到我的表情真是太有趣了,活得像受惊吓的小猫一样,睁大双眼吃惊地看着我。不过,她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她的独奏上。一个段落结束后,她对我点点头,示意这边是我的桥段。

    我提起弓,做一个深呼吸后放开所有思绪,去感受这充满爱的曲子。

    ─

    差点第二次有种「想要逃离舞台」的感觉。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当我小时候站到舞台上要表演时,因为过多观众加上紧张的关係,一上台鞠躬后就跑下台,还是评审老师把我抓回舞台上的。

    他怎幺会来?!我一边拉着琴一边瞪他,想要从他眼神中读取到什幺蛛丝马迹,不过,他的眼神只有哀伤的情绪。

    我一个深呼吸,把下一个段落交给他,希望他不要忘记2006年我们编好的谱。

    我们两个唯一合奏过的曲子就是梁祝,当时他说要中西乐大pk,在大礼堂举办。那一下午可热闹了,所有音乐系高手都来表演。为了表示不是为了争执哪个比较好而举办的表演─但是时好像本来就是这样,最后一个节目就是中西乐合奏。表演者为我和梁烁羽,没想到这是他设下的阱,演奏完后他在舞台上,从天花板撒下一堆樱花,用麦克风大声对我告白。

    所有的一切我都记的如此清楚。

    后来发生太多事情,我只能逃离家乡,一个人来到国外。

    虽然已经过了五年没有合奏这首,但当时的记忆还鲜明地停留在我的脑海中,我们俩默契十足,呼吸、音符长度、强弱记号,就算没有事前练习也搭配得很好。

    ─

    我们看着彼此拉下最后一个和弦,全场为谁欢呼我都不晓得,应该是为两个吧,我还是乱入的,受到这幺热烈的掌声,实在是让我有点吓到了。

    指挥先跟叶韶音握手,再转身与我握手,最后他示意我们两个握手。

    我迟疑了一下,不过叶韶音完全没有考虑,立刻伸出手来,我紧张的握了一下。

    「妳的手好冰。」没想到我们见面第一句话我居然说这句,完全没有久违的感动。

    「你也太紧张了吧,手那幺热。」她眼神冷冰冰的看着我,没有一丝温柔,礼貌而不嚣张的冷淡。

    她转身对观众挥挥手微笑,我只太注意她,直到她要离开舞台我才反应过来,跟着团员一起往后台移动。

    「叶韶音在哪间休息室啊?」我低声问大提琴手。

    「另外一边的休息室,她是跟小提琴团员一起的。」他拍拍我的肩,「我帮你放琴,你赶快去找她吧!」

    「感激不尽。」我走到后台后,看着标示奔向她所在的地方。

    ─

    「台上冷气根本不够冷,表演服根本全湿了——」我和乐团首席边聊边回后台的休息室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站在门口。

    她睁大眼,「咦你居然来了!!」

    我还来不及阻止,她就拉着我跑向他,「你是中乐界目前最年轻的二胡大师吧!我们乐团素质不错吧。」

    他腼腆的笑了一下,「是不错。」

    我乾笑几声,「我们待会还要集合拍大合照纪念,现在要收琴,等有机会再聊吧。」

    其实是没有机会了,我也不想给任何的机会,

    跟他有过多的接触。

    「那韶音我先进去啰~」小个子的首席就拉着有点过长的表演裙小跑步进休息室,走廊上只剩我和他的呼吸声。

    「你有自知之明吧,那我走了。」

    我转身就想进休息室时他发出声音,好似想叫我的名字,却欲言又止,只发出轻轻的气音,我转头一瞥他的手想拉住我,但空气像凝结一般他的手悬在半空中,久久不动。

    我没办法跟他对到眼,我也不想,只能低声下气的跟他说话——面对他,我有资格跋扈,但又对不起他。

    「你来想干嘛。」我挤出一丝力气继续跟他对话。

    「妳已经错过我的生日很久了。」他低沉的声音总是吸引我离他更近,但真的不行。

    他踏近我一步——

    ─

    四年,有四年没有离她那幺近了。

    我知道我对不起她,但她也相对也有留债在我这,凭这个理由我就有资格来向她索赔,索赔一个拥抱。

    我踏向她一步想拥抱她,拥抱她整个人连她的伤一起承担,我想问问她好不好,虽然我知道一定不好,如果不好我想听她无限对我抱怨;在我怀里大声哭喊。

    没想到她像是反射性的——就像有东西飞向你眼睛你会先把眼睛闭上,她就向后退了半步。头撞到墙壁,她皱起眉头喊疼,我想安慰她没想到她逃的越远,就像没有安全感的猫一样,永远放不下戒心。

    我想给妳一个拥抱

    像以前一样可以吗

    妳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小小的动作伤害却那幺大

    ─

    我也不知道为什幺

    我懂他想要拥抱我——认识四年又相恋,彼此的肢体动作都很熟悉,我也想要投入他怀抱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向后,撞到墙壁真的蛮痛的,但撞到的声音似乎就像钟声让他惊醒过来般,他又退了回去原本的位置。

    ─

    妳真是莫名奇妙的一个人,总是口是心非。

    例如说,妳说不想伤害我,但妳却是伤我最深的一个人。

    跟妳相处,我只能做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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