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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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二)
    第三章(二)

    燕王妃和今科探花皆是皇亲国戚,一人受有皇帝诰命,一人有功名在身,两人同时在京城近郊遇匪之事传出,皇帝震怒,下令严查。

    劫匪都已被宋元华当场革毙,自然是查不出什幺来,皇帝最终将负责京畿治安的京兆尹削职查办、御前军统领罚俸半年,以示惩戒。

    出乎意料的是这事带来的政治效应。

    上官硕阳虽无生命危险,但失血过多,得卧床休养一阵子。上官彦心疼儿子,央了太子妃上官宁进宫向皇后哭诉,上官硕阳原本预备被外遣为地方知县,因而特旨补入户部,留在京中供职。

    燕王李睿也在不几日后奉旨入京,尚未将所领军队併回京军,便听闻王妃遇劫一事,当下请旨率原部剿灭京城四周山匪。皇帝准奏,为祸京畿之山匪顿时一空,民意甚欢。

    在几位重臣联合提议下,皇上下旨,将燕王带回的旧部支队整编为禁卫军,并于兵部之下,另设禁卫司长统领之。第一任的禁卫司长则由燕王副将韦宏兼任。宫墙外的京畿防卫不再由御前军负责,改由禁卫军掌控。

    换言之,除了远镇北疆的十万燕王军,燕王不费吹灰之力,又将京城兵力纳入名下,掌握了京城防卫,是此事最大的受益人。至于他大败北戎,皇帝只是嘉勉几句,赐银百两的轻赏之举,相形之下,反倒无人在意了。

    燕王归京,忙着国宴家宴,又忙剿匪,转眼间已过月余,韩蝶衣并未有机会与他好好说上话,但她其实分不出心思来留意此事,她现在除了平安小村,还有缠绵病褟的上官硕阳要烦──

    中秋已过,天气转凉,韩蝶衣担心上官硕阳的身子,亲手炖了补汤,要贴身婢女绿湖送去。

    不料绿湖还未出燕王府,便碰上了裴仲康,三言两语问出了缘由,带着绿湖又回到了韩蝶衣所居的倚竹院。

    「先生?」

    裴仲康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容貌俊秀,脚不能行,坐在竹製轮椅上,让绿湖推了进来。

    韩蝶衣正坐在院中石桌边修剪她和上官硕阳年幼时一同种下的柏树盆栽,一见,不禁讶然。

    裴仲康将手中补汤递还给她,没好气地说:「我教了妳那幺多年,也不见妳炖碗汤给我。妳对上官家的那个浑小子倒好,三天两头地给他炖补药。」

    对哦,她怎幺没想过该给裴仲康炖个补品什幺的?

    不过现在说要炖,好像也来不及了——

    韩蝶衣眸子一转,甜笑道:「先生除了行动比常人稍微不便些,身子骨可健壮了。哪像硕阳自小体虚,此番又受伤卧床,晴儿自然得好好为他补补。」

    韩蝶衣接过补汤,转交给绿湖,示意她退下。

    不料,裴仲康冷冷地开口:「倒了。」

    「裴先生?」绿湖一怔,以为自己听错。

    「当着我的面,倒了。」裴仲康再说。

    绿湖为难地看向韩蝶衣。

    这汤是韩蝶衣天未亮便开始炖的,只怕熬了四五个时辰有了。裴仲康一句话就要把它倒了,韩蝶衣心中自是不捨。但开口的是裴仲康,燕王李睿最信任敬重的人,她可不会傻得为一碗汤得罪了他。

    韩蝶衣无奈点头,绿湖只得将熬了好几个时辰的补汤悉数倒进院中假湖,「倒好了。」

    裴仲康点头,示意她退下。

    韩蝶衣上前,将他推往石桌旁,「先生为何生气?」

    「妳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晴儿确实不知。」

    裴仲康叹了口气,问:「妳来王府也六年了,这六年间,燕王待妳如何?」

    「挺好的。」韩蝶衣不加思索地答。

    「好?」裴仲康挑眉,「燕王多数时候并不在府中。」

    「燕王虽不在府中,但吃穿用度从不曾亏待于我,晴儿自是感恩。」韩蝶衣不解地,「先生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我知道妳对燕王心存感激,否则也不会将安置燕王军遗孤这等吃力的事揽在自己身上,但娘娘,老夫希望您对殿下能多存一份心思。」

    「晴儿不明白先生所言。」

    一朵粉色飞花恰巧落在裴仲康肩头,他伸指捻起,出神地看了会儿,才开口:「燕王虽是皇子,但早年失恃,母族全灭,父族难亲,与上官硕阳这般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世家子弟自是不同。燕王性冷、不好亲近,但妳若能与他交心,会发现他并不比上官硕阳差到哪去。」

    韩蝶衣心头一跳,垂下眸子,「燕王殿下是封爵皇子,自然是比舍弟优秀许多。」

    裴仲康嗤笑出声,顺手弹去落花,看向韩蝶衣,「娘娘,老夫是老了,但眼可没瞎。」

    韩蝶衣让他烱烱目光看得无处可躲,只得别开眸光,但又忍不住心下忧虑,轻问:「燕王他——知道吗?」

    「他知道妳的身世,至于其他,老夫倒没多嘴。」

    对照李睿那日在平安小村的言语,韩蝶衣倒不惊讶他已知此事,只问:「你们是何时知道的?」

    「六年前,妳进府时。」

    韩蝶衣讶然地瞪大眼,「可是——」

    「可是王爷没掀了妳的底?」裴仲康淡淡一笑,「当初老夫提议过,但王爷不忍心,说妳终究是燕王军的遗孤,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至于牵扯进这事,说到底是咱们燕王府照顾不周。」

    韩蝶衣一时无言,压根没想到她和上官一家能苟活至今,竟是因为如此简单的一个理由。

    裴仲康轻叹了口气,道:「可娘娘,老夫总担心王爷当年的一念之仁最后会成为他的心腹大患。」

    韩蝶衣敛衽为礼,道:「蝶衣不才,曾蒙先生教诲,尚知受人点滴,当涌泉以报之理,此生断不会背叛燕王,请先生放心。」

    裴仲康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作为臣属的忠心,我说的是作为妻子的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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