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五年,我和孙洪更、小宋常议论这类问题。有些人要进步不光是主观原因,客观原因也是相当主要的。实际上,我后来也想到这事儿,客观原因也包含着机会,机会也往往左右人的一生,有人要时刻有这种准备,要有抓住机会的条件,要不,主观的作用也成次要的了。
我奉领导的指示,去了汤旺河火车站一次,是上级联系好的钢材,去看看到没到货,到了就去车拉回来。汤旺河也去过,没啥看头儿,在转运站宿舍住着没事就写了段儿打油诗,汤旺河林业局因吉林有个同名的城市重复了,因此,按国家规定要改名。我奶奶有次从山东到东风来,说是到东风的,结果买了张火车票到了吉林的东风,所以这个汤旺河的旧称呼叫东风。打油诗这样写到:“初春办事到东风,转运站上住了住,以往也曾来几次,每次都在九号屋”。回来时,又在二所家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在县里还是开手扶拖拉机,天天照旧,但没多久,出了件事,这个事件彻底改变了我今后的工作。
三月的中旬,在我们县虽是初春,但道路上厚厚的积雪已被车轮反复倾轧变成了冰块。天气这时已经逐渐暖和,冰表面上已融化的一部分非常光滑,车在上面行驶比平时困难许多倍,因为是在咋暖还寒的时候,结上冰的道路要滑上许多。这天,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我精神抖擞,这手扶拖拉机的空车开得很快。路过以前的副食品商店时,忽然发现路的远处有一人蹒跚走来,阳光刺眼,白雪皑皑,有点儿照耀眼睛。赶忙我先拉下离合器,一看不行又拉下制动,因路滑又向前滑行了一段儿路才停下,定眼一看,那个人恰巧躺在车轮下。车停住后我双腿哆哆嗦嗦抖动着,看了看倒在车轮下的人,不看则罢,一看吓一大跳,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时我厂一职工的老父亲,此老头儿已八十几岁,是我们县有名的长寿者。我们县的长寿者不多,因在边远荒凉之处,其地理气候恶劣、生活条件也差,人干的活也多为重活,医疗条件也不行,男人过去一般也就活上六十多岁,八十岁以上的老人不多。而现在不同了,八十多岁的人比比皆是。这老头儿八十多岁了,仍来副食品商店打酒喝,此时酒瓶打翻在地,咕咚咕咚向外流淌着。我一看车轮还在他脚上压着,于是又慌慌忙忙将手扶拖拉机向后慢慢倒车,也巧,车轮两个大齿中间卡在他的脚面上。
我急忙扶着老人家上车,开车直奔县医院而去,也不远就一里多路,到了医院,马上急诊,大夫看了看整个脚,脚背上有些压红的痕迹,倒也没有外伤。赶忙拍了“x”光照片,脚骨未见异常,也无内伤,大夫说没有任何问题,老头儿哼了几声,回到他家后,我又陪着苏师傅买了二斤点心,两个苹果罐头看望了他。也巧,因为他的儿子是我厂职工,老头儿又无大碍,我们非常熟悉,家人对老头的健康又不是很关心,对我们算是非常客气。最后苏师傅慈心大发,商定由加工厂给老头一百元钱,最后双方口头商议以后无论发生何事,永无关系,一百元钱,在当时是好大一笔钱,老头儿家里人高高兴兴同意,老头虽然受了一点伤,但赚了一笔钱,此事就算是拉到。经过这事,我感到很后怕,那么巧是车轮的两齿卡在老头的脚背上,若是有一个大齿压在上面,那至少是个骨折,后果就不是这样了,这工作如何了得。我经常性子急躁,办事毛糙,这早晚是个隐患,想想此事不觉脊梁骨发凉,于是就想要坚决尽早摆脱此工作,我向高贤民的耳朵旁再三吹风。
不久,好事到来了,李英超要调到外单位去了,他在粮油加工厂是个统计,对外称加工员,何来加工员?它是做何种工作的?这加工员可是粮油加工厂的重要岗位,所负责工厂一切的原料的进入包括物料的进入,一切成品的出厂也含物料的出厂。要保证进出厂的时间,不要影响生产,要负责这些数据的统计,如小麦、面粉、麦麸子、黄豆、豆油、豆饼、麻袋、面袋,这些原料物料何时入厂,要入多少,要提前给粮库通知等等。这些事无巨细的事情都要加工员办,可以说是决定这个厂的命脉大事,高贤民看我不想做目前的工作,于是又把此重任放给了我,就这样顺利的摆脱了手扶拖拉机驾驶员的工作,从此做了粮油加工厂的加工员。
我的家庭生活有些变故,六月的一天,姨奶家的房后有个县供销社的仓库不知什么原因失火了。那天我在宿舍外练蹲杠铃,远远望着江边处冒起滚滚的浓烟,一看正是姨奶家的那个方向,不会错的。我赶快喊上宋成立朝那个方向择路而奔,跑过去一看,火势已烧到姨奶家的那栋房,是县供销社的仓库起的火,已经蔓延至我姨奶的那栋房子,救是没法救了。正好梁德英也在那儿,粮食系统的有六七个人,大家七手八脚的抢救室内的杂物,人多力量大,连水缸也运了出来。前屋的邻居王华盛家被烧的噼噼啪啪响声震天,有人说这是屋里放了太多子弹的缘故。别看梁德英这小子平时吊儿郎当,但关键有事时却勇猛无比,他冒着火势上房救火,这时被烧的子弹乱响,顶着狂风泼水灭火。要不发生在战争时出的英雄多,乱世出英雄嘛,这小子平时显不出什么,调皮捣蛋,犯些小毛病,也显不出他什么来,可关键的时候则看出这英雄好汉来了,真是和平时期难出人才啊。大火烧得子弹乱响,房子很快成为灰烬,后来清点了一下被大家救出来的东西,还好,只是有些粗笨家具未能抢救出来,一些杂乱物品损失很小。隔壁的你舅妈家也是如此,据说还丢了半袋面,也没啥损失,那时也没有安置房,只好自己想办法了,我爸爸只好来接我姨奶又回二所去居住,我从此便改为吃食堂伙食了。
当天晚上,开了团支部会,由全体团员参加,作为团支部委员,我还在会上表扬了梁德英,说他在今天的救火中表现的非常勇敢,是一个年轻共青团员应该起的模范带头作用,大家应该学习这种“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云云,说的他还不好意思起来。我已经不知不觉的成为了加工厂共青团的头头,平时多少摆摆团支部委员的驾子。也在下半年,我已经适应了麻烦的加工员工作,而且做的还有声有色,每天统计出来的数据写在我做的一块小黑板上一个班一个班的公布,如哪个班出了多少袋面粉,哪个班出了多少豆油,到车间一看一目了然,那时谁的班好要看成品的数量和出粉率、出油率,一般的小麦出粉率是标准面粉要出百分之八十二,麦麸子是剩下的副产品,豆油是百分之十三,油的含量占黄豆的近百分之二十。但过去工艺落后,出不来,不达标是不行的。有时我在黑板报的一侧还贴上一张评论纸,上面写有某班(分三个班)好与不好,好了就表扬,差了就批评,这样一来粮油加工厂还真的掀起了一阵比、学、赶、帮、超的小高潮来。以致到后来有弄虚作假的情况,纠正过来也费了一番功夫。有的班长脑子活,在这个班达标后多了半斤也可能多了许多,他就把上一班超过指标的多余部分给藏起来,待有一班的指标不够时再添上,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还要把能隐藏成品的地方打扫得干干净净,这样看来我这个小帮凶搞的不错,领导心里也舒坦。杨吉杰又当了团支部书记,在我的协助下更是如虎添翼,我俩把个粮油加工厂搞的红红火火、风起云涌,大有加工厂舍我其谁的感觉。
说说国家大事吧,越南的抗美战争胜利了,最近报道的不少,这是真的吗,几乎我们都不敢相信。北越怎么说赢就赢了,美国多么强大,这么快在南越就土崩瓦解了,也真是想不到。中国人民声援北越保国抗美的战争时那时声势浩大,动辄几十万上百万人在天安门广场游行示威,给它庆祝胜利时却偃旗息鼓了,只是平常报道一下,也是令人扫兴。
国家又出现了一件事情,是这样,一九七五年初,中国出现了一个“黄帅事件”,人民日报发表了一篇社论“一个小学生的日记”,一九七四年末,毛主席因病基本上瘫痪在床,中国的“知青下乡”运动基本上已成强弩之末,领导人重新上台后又掀起了一阵搞资本主义经济潮流运动,小黄帅在日记中发了一阵牢骚,被有意者即当时的掌握宣传舆论工具的姚文元被捧为一个“反潮流”的小孩,批判了资产阶级教育制度,在中国来了个“反潮流”运动,“反潮流”即反“资本主义中国复辟潮流”,要破“资本主义教育制度的师道尊严”,于是又开始批判现在的领导人这个运动。这在上流社会里悄然进行,这样从上到下,开展了“反潮流”运动,一个运动接这一个运动,天天把人搞的烦的要命。中国的各基层单位这时又开始了评《水浒》的活动,我们晚间每天学到九点多,老工人们困的实在不行。毛主席有指示,说《水浒》是一本坏书,是宣扬投降主义的书,宋江的农民起义是“只反贪官,不反皇帝的投降主义农民武装起义”,真不知道怎么搞的,难到真让全国人民反他才行。以后才知道这是毛泽东病重时让清华大学的一个学古文的女教师给他念念消愁解闷时随便说说而已,是江青用断章取义的办法组织舆论工具搞的一个有所指的运动,就是反对当前的右倾翻案风,我们这些不知内情的人还在认真组织大家学习呢,真是浪费时间。
我们的小提琴到了,孙洪更从上海托人买回来的,一共三把,这可是真正的小提琴,只不过是学习用的,也不贵,二十七元一把,姚巍、小宋和我每人一把,这下又实现了我们的一个愿望。多长时间以来,一直期望会拉它,只有孙洪更有把小提琴而且他拉的也不错,跟着他还能学习,这是多么好的条件。于是,以后天天学习小提琴又是一门必修的功课,但后来小宋和姚巍他俩拉的都难听,一上了台,就如杀鸡般,只有我还好一些,勉强能拿得上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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