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谦刚一说话,屏风后面便“叮咚”一声,传来琴声,那是饶心梅的琴,赵谦已经听惯了。
一阵清脆的声音,“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赵谦笑道:“心梅有了些阅历,这味儿是越来越对了。”
此时城外的邹维涟,按剑下马,望着南京城方向伏拜于地,一句“大人……”,口不能言,久久不能自已。
南京城内的赵谦,南京城外的邹维涟,已无法相互看见,只是相互有些牵挂,一句君子之交淡如水,仿佛已不能形容。
赵谦喃喃念了一句:“王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待我汉家大业成时,有老友数人,有浊酒数杯,便行了。”
窗外传来一阵细细的沙沙声,韩佐信转头看着窗外,惊喜道:“下雪了。”
赵谦看罢笑道:“名副其实的阳春白雪,此时游秦淮,定然另有一番滋味……好久没见过我妹子了,这丫头,有了佐信,便忘了我这老哥。”
韩佐信听罢和赵谦爽朗一笑,韩佐信道:“张将军,罗将军去了湖北,邹维涟也北去,现在这南京城只有大人与佐信两故友耳,何不携佳人看看秦淮风光?”
“大善。”赵谦道,“我也能看看我妹子。”
于是赵谦携了秦湘和饶心梅,韩佐信与赵婉,几人着布衣,上了一只楼船,游于江心,听雪听琴。
赵婉成熟了不少,跟着韩佐信,并没有被亏待,优渥环境养出了雍容的气质,对赵谦以礼相见。赵谦心里倒有些失落,这礼仪之下,赵婉以前那种天真贴心不见了,显得有些生疏。
赵谦看了一眼韩佐信,笑道:“女子,迟早是给别人养的。”
韩佐信不禁笑出声来。
赵婉红着脸,不再拘谨,瞪了赵谦一眼,“哥哥……”又奔到秦湘面前,抓住秦湘的手,说道,“嫂嫂,哥哥欺负人家。”
赵谦见罢,挥了挥手,对秦湘道:“你们姐妹自去玩,我和佐信还有一点事要说。”
待二人告退,饶心梅弹起一曲清幽的曲子,让人心静。
赵谦将目光从江面上转过来,说道:“明日将把第一批满清斩祭旗,不知清军会怎么应对。”
韩佐信端起酒杯和赵谦碰杯,一饮而尽,赞道:“好酒。”
“豪格南下,逼死清国贵族,豪格本就不是一个果断之人,一定害怕族人不满,犹豫不定。我们正好派出使节,往来商谈,拖延时间。”韩佐信从容道。
赵谦点点头道:“还有另一种可能。满清现在最明智的办法是不管战俘,继续南下,抓住战机。但是这需要他们上下同心,满清真有如此凝聚力?”
韩佐信摇摇头,胸有成竹地笑道:“佐信以为,满清必进退维谷!以前有那小皇帝在那象征性地统率,实际有清太后在后面左右协调,现在满清没个主心骨,绝不能达成一致。”
船上煮着酒,在寒冷的天气里,喝几杯暖酒,滋味倒是不错。
几天以后,果不出韩佐信所料,南京杀了几个人,豪格前锋军团停止了行军。
赵谦得到消息后,哈哈大笑,对韩佐信道:“我们已胜券在握!立刻派出使臣,带几个亲王贝勒北上,以示诚意,开始和谈。”
韩佐信心情也很好,说道:“阳谋矣!满清就算知道我们是想拖时间,他们有什么办法?”
两人相视大笑。
清军那边,已经争执不休,有人痛心疾地说:“不趁此良机伐之,更待何时?南人明显就是在拖时间。”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也有家人困在南京的满族贵族强烈反对,说道:“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咱们争来争去,便宜了南人,不如请摄政王决断。”
多尔衮沉吟不已,这个时候,他可不愿意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他虽然知道对满清而言,最好的办法是不再管小皇帝等人的死活,举兵伐之,但是这样一来,要是皇帝死了,那谁来继承皇位?
小皇帝自然没有儿子,最合适的便是让其兄弟继承,豪格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多尔衮如果布命令即可进攻,那么八旗中更多的人会支持豪格,那豪格这次是真的是鲤鱼翻身了。
多尔衮最希望的是豪格冲动之下,私自攻击,那样他多尔衮就可以摆脱干系了。
豪格也有这样的想法,就是让多尔衮布继续进攻的命令。
拖了几天,两边都没有表示,有元老明眼,撮合众贵族协商,要求共同决定何去何从。于是满清再次有了机会。
正在这个时候,忽报南京派出使臣了,并释放了几个亲王,要求和谈。
帐中立刻炸开了锅。
“我八旗军所向披靡,什么时候打不是打?何不先救出皇上和王爷们,再铲平南京复仇?”
“对,南人恐惧咱们的武力,先救出皇上……”
元老们大声倡议,却不起多少作用了,众人战心全无,只想着能救出家人。
被放回来的贵族,和家人相聚,抱头痛哭,依依相叙。人类的感情,是不分种族,从来不会存在完全冷血的人类。
那些没有找到亲人的贵族,看着别人一家团聚,早已泣不成声。
多尔衮和豪格见罢眼前的情形,面面相觑,相对叹气。
多尔衮没有办法,说道:“带明朝使臣进来。”
“喳!”
不一会,一身作长袍的文士昂挺胸走进大帐,拱手道:“在下赵逸臣,见过王爷。”
旁边的清军将领喝道:“见了摄政王,还不跪下?!”
赵逸臣哈哈一笑,凌然道:“我为何要跪?”
“不跪拉出去煮了!”
赵逸臣一拂长袍,转身道:“蛮夷之邦,不足为谋,动手吧。”
多尔衮忙笑道:“使臣何必动气?就是一个玩笑。我大清皆豪爽之人,不喜你们那套虚与委蛇,使奸耍滑的计量,要杀你也不必找这样的借口,砍了便是。”
赵逸臣朗声道:“被我国俘虏的战犯,罪大恶极,我们也不需要什么借口,砍了便是。”
“你……”多尔衮脸色变红,“别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赵逸臣昂起头,看着多尔衮道:“如果王爷认为在下这条性命可以抵南京那些王爷贝勒性命,悉听尊便。”
多尔衮只得强压住怒气,小声骂道:“这样的酸儒又臭又硬,尽可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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