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并无挑起内斗的心思,但恐被人怀疑,一时心忧。
时帐下有谋士道:“王爷何不主动请缨为前部,南下伐明?”
建议很简单,豪格却陷入沉思。豪格想了许久,现了这个办法有两点好处,其一直接与明朝作战,便消除了其他各旗的疑心。其二这样做是以大局入手,可以博得各旗的同情和支持,提高声望,为以后提高自己的影响作好铺垫。
豪格想罢,站起身来,“备马,本王要去见摄政王。”
“喳!”
豪格等人骑马踏破正月冰冷的土地,径直来到多尔衮的大营。营前兵丁的兵丁自然认得正蓝旗,知道是豪格来了,不敢阻挡。
不料豪格却在营前勒马,对兵丁道:“进去禀报摄政王,豪格拜见摄政王。”
兵丁急忙甩了甩袖子,跪下道:“喳。”
不一会,兵丁出,道:“禀王爷,摄政王请入中军大帐。”
一个奴才急忙趴到豪格的马下,豪格踩着奴才的背下马,将马鞭递给马夫,自带人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中军大帐中,多尔衮坐在上。多尔衮才三十多岁,而豪格已经五十多岁了,但是多尔衮却是豪格的长辈。
多尔衮是努尔哈赤的第十四个儿子,豪格是努尔哈赤的孙子,皇太极的长子,按亲戚,是叔侄关系。
皇帝传位一般都是传给儿子,这大概也是多尔衮没能当上皇帝,反而是个小孩子福临当皇帝的原因。
但是按照传统,没有指定后嗣,皇位一般是传给长子,豪格就是皇太极的长子,最后豪格却没能坐上皇位,因为他和多尔衮有些矛盾,这足以说明多尔衮的权势。
多尔衮看着豪格道:“大阿哥来有何事呀?”
豪格先行了礼,愤愤道:“明朝掠走我皇上,此深仇大恨,不得不报。况南人卑鄙,竟然使反间计挑拨离间,激起我正蓝旗全族愤怒,豪格愿率本部人马为先锋,直取南京!”
多尔衮顿了顿,沉吟不已,说道:“南京尚有数十万兵马,又有长江天险为屏,切勿操之过急。南人那点小伎俩,大阿哥不必往心里去,待安排妥当,便以正蓝旗为前锋,南下伐明。”
豪格起身道:“侄儿闻知南京已调重兵西进攻击左良文,此时我们南下,明朝便会陷入两面作战的境地,此难得的良机,请皇叔决断!”
众人纷纷点头附议。反正和明朝这一战,迟早都要打,不如趁其有左线制肘之时打,豪格所言不差。
多尔衮本来是在考虑小皇帝还在明朝手里,要是死了,这大清以后的局势该怎么收拾,一时还没考虑妥善,所以才没有急着答应豪格请战。
但是现在多尔衮突然想通了,皇帝亲王在明朝手里,一旦生战事,迟早有损伤,何不趁豪格急着证明清白之时,将责任抛出去?豪格以前锋攻明朝,逼死满清贵族,这责任得豪格担着。
多尔衮不是个犹豫不决的人,想罢当机立断道:“好,就以大阿哥为前锋大将军,正蓝旗为前锋,即日兵伐明。”
豪格等人甩了甩袖子,跪道:“喳!”
清军南下的消息很快传到南京,赵谦急招军机大臣商议,同时调水师入长江。
正月还未过,气温仍然很低,比现在的正月低,大明那会尚处于小冰河时期,而现在是温室效应。
一行身穿圆领官袍,戴乌纱的官员嘴里哈着白气,走进军机处的院子。
议事厅内,赵谦嘀咕了一句道:“没想到满清内部这么快就有行动了。”
相比明朝这边以往错综复杂的内耗,满清这方面要好太多了。
韩佐信道:“他们的矛盾并没有解决,不过是豪格为了证明清白,主动请缨而已。我们只需要用人质威胁,定能阻止其前进,同时激满清内部矛盾。”
邹维涟摇摇头道:“这事难以预料,我等极可能陷入两线长期作战的巨大消耗之中。”
韩佐信道:“新军投入装备以来,两个月军费开支两百余万两,照这样的度消耗,每年军费开支将达到一千四百万两,兵部每年亏空三百余万,因我们尚有存银,还可以应付。但如果两线投入战争,军费开支保守估计将翻倍,每年将亏空一千八百万两,不出一年,我们就得破产……”
“这是个严重的问题……”赵谦愁眉苦脸,打仗就是打银子,古今同理,没有经济,仗是没法打的。
韩佐信又道:“卑职从银子收支方面考虑,建议大人不能两线作战,先攻占湖北,攻陷武昌诸地,可从各地收缴叛军财产,减少开支压力。而湖北本是渔米之乡,将其控制之后,也可以开源,为全力对付满清解决后顾之忧。”
赵谦嫡系军队目前已达到四十万人,全部是募兵,完全靠银子养。而且赵谦军装备精良,维护费用高昂,对将士待遇优渥,抚恤伤亡,及时放军饷,后勤优良,以保证士气。这些都是靠银子支撑的。
所以四十万人一打起仗来,不考虑劫掠收入的话,支出每年一两千万,韩佐信绝对是精打细算的结果。
赵谦沉思了许久,说道:“如何稳住满清?要是让步议和,恐让天下对我大明失望。”
韩佐信道:“议和也不是办法,我们和满清不共戴天,没有什么和平的可能,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邹维涟道:“一旦清军攻击我军,便每日斩杀满清亲王贝勒,日久必激起其内乱。”
赵谦无奈道:“目前只有这个办法了,但得两手准备,新军主力得北调,布防长江一线……愿德辉(邹维涟)为我前驱,统率大军防备满清。”
邹维涟吃了一惊,赵谦这淡然的一句话可不轻巧,新军主力是三十多万,赵谦交给他,责任重大。但邹维涟心中还是一暖,赵谦的话,让他感觉到赵谦很信任他。
“大人百战百胜,请大人亲自坐镇,运筹帷幄,必能克制满清。”邹维涟不敢马上接兵权。
赵谦道:“战争后勤,各方动向,须得最快处理,我便在南京和佐信做这些事。北部战线,由德辉负责,我相信德辉。”
“大人……”
赵谦携邹维涟之手,用坚定的目光看着他:“佐信、张岱等人与我一二十年的交情,德辉亦是老友,连你们都不信,我还能信谁?”
邹维涟眼睛红红的,他是从心底感动。谁说老油条就没有感情?
“好,那下官再不推迟,如有负重任,下官愿以项上人头谢罪!”
赵谦摇摇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德辉在我眼里,比百万雄兵重要。切记,我们几个人要一起从头走到底。”
议事厅内的内部人员,皆尽感动,纷纷道:“今生能与大人共事,乃三生之幸,愿誓死追随大人,不离不弃!”
赵谦亲笔写了一道任职公文,拿起大印盖上,递给邹维涟,说道:“德辉为水陆都督,即日全权节制机动水陆军主力三十万。”
邹维涟一拂长袍,跪接公文,“邹维涟定不负使命。”
议事毕,众大员退出军机处。赵谦坐在窗前的木桌上,默默地喝着热茶。
木桌是新的,连漆都没有上,犹自泛着木头的清香。
“大人。”韩佐信送完人,走了进来。
赵谦指着木桌对面道:“茶还未凉。”
韩佐信走过来,拂了一下下摆,坐了下来,照样默然喝茶。
赵谦看了韩佐信一眼,知道他有话说,但又不想说出来,遂笑了笑。
韩佐信是认为新军不像西虎营和海军,跟着赵谦兄弟打了无数次恶仗,早有深厚的根基和感情,交给邹维涟,极可能使邹维涟过分强大,在韩佐信眼里,邹维涟等官员始终是后来加入赵谦集团的,和张岱韩佐信等人还是有区别。
赵谦看着窗外柳树上的新芽,感叹一句道:“岁枯岁荣,看惯人世沧桑……”
韩佐信终于忍不住道:“大人何不亲自统率三军?”
“邹维涟是个难得的人才,我并不怀疑他的忠心。”赵谦看了韩佐信一眼,“我们是一个整体,应该各尽其能。现在这情势,不是战争可以完全解决的,我需要时间理清头绪。”
韩佐信叹了一气,不再言语,反正近期不会有事,韩佐信只是从长远考虑而已。
远处隐隐传来军队的脚步声,这时间,大军陆续北调,一直没停。
赵谦看着窗外,说道:“想听一曲《送别》,就当为邹维涟送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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