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只要释放吾皇,大清定然拿出诚意,此诚全忠孝之情也。”
“唔。”赵谦再次点头,“满族与我汉族,现在虽有怨仇,但我们也计较两族百姓生灵,不愿意轻易使用暴力,我一直以为,暴力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赵谦说罢,自己都觉得这话实在太假了。暴力在普通人中确实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因为上面还有官府和王法,有强制机关。但是现在明朝和清朝之间,上边还有什么可以制约其行动的呢?如果有神的话,还好说。
“这样……”赵谦道,“清军退出关外,复旧地,适当赔偿我大明因战乱造成的损失,我们可以释放战犯,通过协商达成谅解。”
范文程神色难看道:“大人觉得这是有诚意的条件么?何为战犯?”
赵谦道:“战犯便是无理入侵他国,动战争,造成百姓死伤,财产损失的罪犯。清军的各级统率,直接动战争,不是战犯么?”
范文程道:“初我太祖皇帝颁七大恨,起兵伐明,师出有因,是谁挑起战争?”
“……我之祖、父,未尝损明边一草寸也,明无端起衅边陲,害我祖、父,恨一也;
明虽起衅,我尚欲修好,设碑勒誓:‘凡满、汉人等,毋越疆圉,敢有越者,见即诛之,见而故纵,殃及纵者。’讵明复渝誓言,逞兵越界,卫助叶赫,恨二也;
明人于清河以南、江岸以北,每岁窃窬疆场,肆其攘村,我遵誓行诛;明负前盟,责我擅杀,拘我广宁使臣纲古里、方吉纳,挟取十人,杀之边境,恨三也;
明越境以兵助叶赫,俾我已聘之女,改适蒙古,恨四也;
柴河、三岔、抚安三路,我累世分守疆土之众,耕田艺谷,明不容刈获,遣兵驱逐,恨五也;
边外叶赫,获罪于天,明乃偏信其言,特遣使臣,遗书诟詈,肆行凌侮,恨六也;
昔哈达助叶赫,二次来侵,我自报之,天既授我哈达之人矣,明又党之,挟我以还其国。已而哈达之人,数被叶赫侵掠。夫列国这相征伐也,顺天心者胜而存,逆天意者败而亡。何能使死于兵者更生,得其人者更还乎?天建大国之君即为天下共主,何独构怨于我国也。初扈伦诸国,合兵侵我,故天厌扈伦启衅,惟我是眷。今明助天谴之叶赫,抗天意,倒置是非,妄为剖断,恨七也;
欺凌实甚,情所难堪。因此七大恨之故,是以征之。”
“……后大清入关,亦非入侵大明,乃是贼占皇城,大清灭贼耳。此乃和战犯有甚关系?”
赵谦冷冷道:“努尔哈赤本是我大明臣属,当初因天旱缺粮,才以七大恨为借口,行劫掠之实,以下犯上,谋逆叛乱,何来的兴师有名?后与流寇遥相呼应,占我宗庙,此等入侵之实,岂容你几句话便能敷衍过去的?”
“……清军上下,个个沾满我大明百姓的鲜血,此不共戴天之仇,但我华夏自古以宽容为怀,以诚意换取和平,难道很过分么?”
双方一开始开和谐地说话,没几句话,又吵了起来,可见什么和谈完全就是扯淡,双方的矛盾早已不可调解。
范文程神色愤然,这谈判真不知怎么谈。就如买卖双方谈一个苹果的价钱,卖家说一百块,买家说三毛钱,相差甚远,还如何砍价?
范文程拂袖而起,“大人如此‘诚意’,不谈也罢,在下请就汤火。”作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叫别人煮了他的架势。
赵谦笑道:“我泱泱中华,岂是无量之族?范大人请回,告诉你们的……现在满族谁说了算?”
锡尔格忍不住插话道:“皇上不在,除了摄政王,还有谁?赵大人是什么意思?”
“哦。”赵谦作恍然状,“这样,你们回去告诉多尔衮,将你们内部的意见统一了,不要你说一,他说二,咱们可弄不清楚该信谁的话。然后双方再坐下来谈谈看如何?”
赵谦一副有恃无恐的架势,反正手里有牌打。
锡尔格急道:“什么你说一,他说二?我们摄政王说一是一,说二是二,难道还有其他摄政王?”
范文程急忙拉了拉锡尔格的衣襟,锡尔格这才觉上当,方住了口。
赵谦见罢二人的动作神色,说道:“这个我们可搞不清楚,所以才叫你们回去统一了意见再谈。”
范文程和锡尔格无语,拂袖而退。
赵谦对旁边的韩佐信等人说道:“范文程颇有城府,但有个满人锡尔格跟在身边,他不敢隐瞒豪格的消息,满清内部,定有一番争执,咱们可趁此良机,先灭左良文。”
众人以为善。
事不宜迟,赵谦很快拿到了盖着玉玺的圣旨,制曰:以张岱为总理湖北军务,即可备战。西虎营,水师陆战队归其节制,刻日率军平定湖北。
范文程和锡尔格带着随从车队出了南京,明朝军队护卫出境。
范文程看了一眼同车的锡尔格,叹了一气,说道:“见了摄政王,关于肃武亲王的事……”
锡尔格道:“那赵谦说的还真像那么一回事,豪格究竟派人了没有?”
“这种事,我们没有亲眼所言,无法断定。”范文程语重心长地说道,“极可能是赵谦的反间计,意欲挑起大清内斗。”
锡尔格拱手道:“范大人真忠臣也。”
“先皇知遇之恩,天下和平之愿望,范某不敢忘。”范文程道,“此事关系重大,我等也不敢不报,只是定要如实上报摄政王,我们并未亲眼所见,很可能就是赵谦的反间计,以摄政王之英明睿智,定然能看破此中关系。”
范文程直接将包袱甩给多尔衮,自觉这样做是最妥善的办法。
二人回到清军大本营,将事情来龙去脉,尽数到与了多尔衮。清军诸将愤怒异常,纷纷叫嚣立刻南下,灭掉明朝。
多尔衮默然不语,没有表示任何态度。
对于豪格的用心,多尔衮一时也无法确定,想等等看。
帐下有满族人道:“什么肃武亲王和明朝暗中款曲,多半就是明朝的奸计,咱们可不能上当,听说他们要对付武昌的左良文,咱们可趁此战机即刻南下!”
又有人道:“皇上和太后,诸亲王在南京,咱们这时候是投鼠忌器,要是打将过去,明朝把亲王们杀了,咱们如何给族人交差?”
那人一句话说出来,即刻有人附和,说道:“指不定这时候豪格就会收买人心,意图不轨,防人之心不可无。”
豪格那边听说了消息,照样是坐不住,头已经花白的豪格扯着嗓子大骂:“老子什么时候派人去南京了?这帮如鼠一般狡猾奸诈的南人,可恶至极!”
幕僚纷纷与豪格同仇,大骂明朝。
有城府者冷静道:“此明显是反间计,但恐奸人在摄政王面前谗言,王爷不可不防。”
“皇上现在还身陷南京,此诚我大清危急存亡之时,如果被人怀疑挑起内乱,恐失各旗部支持。”
豪格骂了一通,便沉思起来。
幕僚见罢,低声提醒道:“这个时候咱们想翻盘,却不容易,会被指责不顾大局。”
豪格点点头道:“摄政王虽压制我等,但我豪格岂是不顾大清安危之人?只是现在人心不稳,又恐摄政王怀疑本王,该当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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