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朝堂深似海(中)》
「这里留不得妳了。」最终,宫正只扔下了这幺句话,依旧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只一句话,便足以把她推入万丈深渊,摔的粉身碎骨。
她进宫,为的只是到户部里一展长才,若是连户部都留她不得,那在这宫里,她还能指望哪里成为她的容身之处?
怕是皇上都要对她大失所望了。
再清醒时,南镶华发现自己已经步出了户部,缓缓走在萧瑟冷清的长道上,一身绯红裙摆拖着一路冷硬宫砖,缓缓而行。
她在商贾之界生存多年,也从未遇过有人如此害她,因为大家都知晓,她有南家这个厚实的背景当后盾,纵使她再嚣张,也不会有人敢拿她半分。
可在朝堂上,跻身于满朝文武之中,她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能入得那座宫门的,哪一个不是名门贵族,谁还会重视她那一点家血渊源?
只不过因为皇上的引荐,才让她不至于身无分文。
说白一点,她什幺也不是。
她抬头望了一眼灰濛濛的天,坚决不让自己流下半滴眼泪。
人最可悲的就是同情自己,所以她绝对不能在此时此刻想起任何可能会安慰她的人,她绝对不能在此刻就这幺垮了下去。
心里下了决心,便迈开步子往都察院走去。
停在都察院的宫门外头,她深吸了一口气,想镇镇自己的心绪,可身子却是止不住的颤抖。
既然别人都觉得这事是她一手造成的,那她就自己亲手了结这件事。
她轻扣门扉,唤来一个掌门的小厮,和声道,「我有事找陈大人。」
那小厮显然是训练有素,一听是来找他们头儿的,马上肃然起敬,问道,「来者何人?」
「户部南镶华。」话说到尾处,不免带着颤抖的语调。陈大人现在肯定是恨极她了吧。
一听到「户部」二字,那小厮的面色略略闪过一丝了然,说了一句「请稍等」便进门去稟报。
她在门前驻足了好一会儿,隐隐听见里头有怒骂和瓷器碎了一地的声音,那声音刺耳的可以,刺的她瑟缩了一下,却只能静静的等候。
见里头半天没人出来回应,她心里也早预料到会是这幺个光景,心一横,十分乾脆的双膝一弯,跪了下来。
自从进宫之后,她跪了两个人,一个是皇上,另一个就是陈大人,照这种情况看下来,将来或许还会跪许许多多的人。
心高气傲如她,绝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就拉下脸来跪别人,但是如今她也彻底了解到,有些事情真的是不得不低头,特别是当妳一无所有的时候。
她就这幺跪了下来,知道里头的人都在偷偷观察她的动静,也不遮掩,只是坦然的跪在那儿,不言不动。
陈大人彻底被她给得罪了,是不可能再取信于户部的,如今她能做的,也唯此一招了。
宫正不信她,没关係,但她南镶华决不允许的,是自己在他人眼中的样子是那种苟且偷生的卑鄙小人。
此刻的天里凉飕飕的,秋气尽现,灰濛濛的云层看上去还十分氤郁,隐隐飘着雨气。
她就这幺跪着,许是里头的小厮有些看不过去,纷纷出来劝道,「南姑娘,陈大人是决不会见妳的,妳就回去吧,别跪了。」
每当有一人出来劝她,她都只微微笑道,「我就跪倒陈大人肯见我为止,放心吧,不久的。」
那些人见她劝也劝不动,只得叹息了一声,由着她了。
不料,却在她双腿开始发麻的时候,天空忽而下起了一阵倾盆大雨。
那雨下的突如其来,顿时让四周的景物染上了更深一层的颜色,又大又急的雨,打在宫砖上,啪啪响个不停。
三个时辰过去,她依然跪在原处,样子却是狼败不堪。
经过三个时辰的大雨倾盆,她全身早已湿了个透,一绺绺的长髮全黏在颈脖之间,再也飘逸不起来。
她冷的隐隐打颤,湿透了的衣服料子黏在身上,难受可当,更别说那跪了整整三个时辰的膝盖,双腿根本麻的没了知觉,全身上下的血液彷彿全凝结了似的。
她得忍,她不能垮下去。
雨还在密密的下,虽然没了方才倾盆大雨之势,但也足已让她更加难受。
都察院的大门依然岿然不动。
天边发出几声浅雷的隆隆声,一阵一阵的,她一向最怕雷鸣,脸色惨白如纸,可却又不敢动分毫。
宫里路过的宫人皆投以异样的神色,凡走过之人,都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却没人上前来帮她一把。
看到了幺?那就是皇上引荐进来的女官,怎幺落到这个地步?
她险些受不了那些耳语,乾脆闭紧了眼睛,不愿看也不愿听。
冰凉的雨滴落在脸颊上,宛如泪珠,滑进她早已湿透的衣襟之间。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踏着满地雨水,朝她走了过来。
她一下子竖起了汗毛,心里起了一丝惊慌的心思,一遍一遍的唸着,不要是他不要是他不要是他……
「快起来。」一声熟悉的语调霎时刺入她耳中,那永远镇定却又不失温和的语气,那是…那是……
她稍稍仰头看向他,一袭淡雅的素色袍子,衬的他温雅之气一览无遗,那秋波一样的眼眸正凝视着她,那眼里映着她此刻狼狈不堪的样子。
泪水彷彿一下子失去了依靠,彻底鬆弛了下来,豆大的泪珠一瞬间淌下了脸颊,「太子哥哥……」
明明她所牵挂的不是这个人,明明在她心底,最希望遇到的不是这个人……可此刻,她却无比庆幸自己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是被他看见。
因为她知道,若是来的人是墨越朔,她肯定会彻底崩溃,哭着求他带自己逃出这里,说自己永生永世都不要再进这个外表繁华,内里却是残酷无情的皇宫。
那时,受到伤害的绝不只是她一个。
因此,她很庆幸自己遇到的是墨越言,而不是墨越朔。对着太子哥哥,她能忍的限度比较多。
墨越言没说话,在看到她溃堤的泪水后神情变了变,然后放下手里的纸伞,弯身把她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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