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鸿门宴》
话说,南镶华入户部这幺些天,从打扫茅房的打杂宫女一下子成了正式的户部官员,头一次深刻体会了一把啥叫麻雀变凤凰的升官状态,虽然这一直是她所期盼的,但当这等殊荣就这幺毫无预警的落到她头上,还真叫她有些措手不及。
藉着此事,她当晚便兴致匆匆的写了封家书回宝仙镇,仔细的报备一番她入宫之后的生活,顺带提了她的新室友高圆圆。
许是怕爹爹他们太过担心,关于宫正的事,她一个字也没提,只是说自己目前在户部的状态一切良好,不劳挂心。
在收笔之前,她问了几句关于孙辉的近况,并强烈要求他亲自写信向她报备一二,毕竟那日她在临走之时,他是唯一没来送她的人,对于这点,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加上自己也算得上把客栈全权予以他了,难免有些担心。
隔日清早,她睁开早没了睡意的双眼,和往常一般,随着高圆圆早早去了户部,虽说她如今的身份抬高了不少,大可以晚些时辰再去,但被训练了这幺些天,这种早起的破习惯一时间也改不太回来。
自入秋了之后,天气不再像夏日那般炎热,衣着也渐渐厚了起来,出门时不忘加上一件防寒的薄罩衫。没了闷热的气候和恼人的蝉鸣,日子倒是清爽了不少。
南镶华踢踏着步子,站定在户部宏伟的殿前,抿唇抬望了一眼她如今终于有资格光明正大走进去的地方,心里有些五味杂陈,好歹她同高圆圆也一起打杂了好些天,心里再厌恶扫茅房,还是会对昔日伙伴产生些许不捨之情。
「妳一人可以幺?」她朝着高圆圆开口道,只觉自己的语气里藏着些许的罪恶感。
「能有什幺可不可以的,在妳来之前,我都是一个人的啊。」高圆圆对于她多余的担心嗤之以鼻,还大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示意自己可不是一般的坚强。
「也是。」看了一眼正拾起袖子準备提着水桶去浇花的高圆圆,南镶华扯了扯唇,淡淡一笑,然后昂首阔步的迈入门前那甚高的槛。
因着她早到的关係,里头已坐到位置上的官员并不多,她也落的个自在,一路走到后头一处靠窗的木案旁,从容的坐了下来,记着昨日宋书殷切兮兮的跑来告诉她,这是她往后办公的新座位。
她扫了一圈自己面前那张几乎不沾半点灰尘的桌面,满意的笑了笑,把一叠厚厚的待批卷簿重重的放到了桌上,砚台、毛笔、笔架、纸镇一应俱全,放眼看去,厅亮几明,举袖不沾尘。
她仔仔细细的翻开了其中一本褶子,细细的读了一番,然后抬手,撩袖,落笔。
米白色的草纸随着她的书写而落下一行行娟秀整齐的字迹,柔软的毛笔前端藉着她的力道而蜿蜒成墨。
连续写了好几本卷簿褶子,心里忽而踏实了起来,此时此刻她甚至觉得这里就是她终身的容身之处。
突然想起许久之前,太子哥哥曾向她承诺总有一天会带她来户部见识见识,当初她本还不信,但如今,她真的如愿坐在此处,发挥她的长才,做自己份内的事。
只不过帮她实现这个承诺的,不是太子,而是皇上。
对于皇上,她总有几分猜忌,其一,他派了萧承风来宝仙镇找十九爷,但那时,十九爷根本没和任何人提起过他待在宝仙镇的事,更何况是皇上。
那皇上又是怎幺知道此事的?难不成他派了探子待在十九爷身边?不可能,依照十九爷的敏锐度,怎幺可能没发现,还是说…皇上发现了十九爷和她……
不可能不可能,她定神否觉自己的猜测。若是如此,皇上大可直接把十九爷接回去就好,又怎幺可能让她进这座宫里?
无数个不安如同小虫子似的,一点点啃蚀她的内心,可偏偏她又猜不透那天子的心思。
外头陆陆续续来了几位平时眼熟的官员,她这才回过神,礼貌性的站起来打招呼,对于她的出现,他们似乎也不惊讶,只是微微回了她的招呼,便各自去忙碌了。
罢了,无论怎幺担心也不是长远之计,在宫里,一切还是小心为上吧。
她轻轻叹了口气,正要拾起下一本褶子时,一道阴影从她头上投了下来,她抬头,手中的动作一下子凝滞了。
一身藏青色官服的宫正正站在她桌前,漠然的双眼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顿时一阵寒风侵袭。
「宫…尚书大人有何事幺?」她僵笑着仰头看他。令堂的,方才还说在宫中一切要谨慎为上,怎幺下一秒就招来了这幺个危险人物。
「今日,妳随我去个地方。」宫正看着她,抛下了一句话。
「去、去哪儿?」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想想这人才刚刚被她的「借花献佛」给陷害了一回,他不跟自己发怒,还跌破眼镜的跟她说「谢谢」……这其中必有诈,一定有。
「都察院御史陈大人设了宴,特言指名我一定要去赏脸。」他淡淡的解释道。
「……宋叔呢?」南镶华颤颤的道。言下之意你不找你的近身助手宋大人陪你去,找一个才刚从打杂宫女升官成正式官员的我干幺?
「他今日家里有事,来不得。」
「……」南镶华默了默,心里觉得自己还是小心这人比较好,光说他昨日的异常反应已经够让她胆战心惊了,现在还要破例带她去重要场合露脸……这事有蹊跷,说不準他现在才準备要报复她呢。
宫正也没去理会她的意愿,只是一个旋身就往外走,意识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的意思,眉头一竖,回头瞪道,「没听清我方才的话幺?」
接收到他恶狠狠的语气,南镶华汗毛直竖,赶紧站直身子朝他走了过去,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头,感觉数道官员的视线停在她背上,久久不移。
她保证,如果宫正要对她行不义之举,她绝对会加倍奉还。
默默在心底发了誓,南镶华便乖顺的跟着宫正上了马车,直朝设宴处奔去。
当马车稳稳的停了下来,南镶华跟着下着了地,才稍稍放宽了心。
看来宫正暂时还没有把她带到八大胡同去卖掉的打算。
入目处,均是宫邸有的飞檐高柱,上头装饰的五彩琉璃瓦微微透亮,华美非常,光频在外头候着的无数个丫鬟小厮,就可知此宴所邀之人均非泛泛之辈。
宫正下了马车,理了理领口,看了一眼正盯着上头建筑装饰发愣的南镶华,薄唇轻啓道,「身为户部之人,不必畏怕位高权重之士。」
闻言,南镶华稍稍一怔,复又朝他轻浅一笑,「大人多虑了,小的没在怕,只是看上头那琉璃瓦的造型,好生别緻。」
上次左相的餐宴她姑且陪着太子哥哥去过了,这个又何有所惧?不过估计说出来,又要被眼前的大人嫌弃了一番她的「走后门」,所以乾脆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他就好。
宫正垂睫看了她良久,没再多言,便在下人的引领之下走进了大门。
比起上回左相的宴,这次的排场倒也不逊色,佳餚珍馔不可少,但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一桶桶的酒坛子,分别捧在数个丫鬟手里,等着为客人们盛酒。
南镶华一走入那若大的厅堂,便可嗅到那股浓浓的酒香,芬芳扑鼻,她下意识的环绕了一遍这厅里的所有人,很好,太子哥哥并不在其中,她可不想再处理某人喝一口就醉的破事。
忆起上回的酒醉事件,她忽然神经兮兮的挨在宫正的耳边低声道,「敢问尚书大人的酒量如何?」
宫正扫了一眼她等待自己答案时的紧张神色,抽了抽嘴角,似是想笑,可却不想就此露出笑脸,只绷着脸道,「干卿何事?」
「…我只是想,如果大人酒量不太好的话……我可以替您代劳。」免得她还要帮他收拾烂摊子。
闻言,宫正冷笑了一声,「都御史陈大人是出了名的收藏佳酿名家,每每宴客都是拿当年最罕见的酒来品嚐,妳倒是聪明,连我的份也想抢。」
南镶华被回的一噎。她只是不想让他出洋相而已,反倒被骂贪小便宜,真真是好心没好报。
她正想回句讽刺性十足的话来,却被一声叫唤给打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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