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华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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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春末》(2/2)

    廊上墨宝无数,看来芙蓉的家世的确不错,也许爹娘也是个喜好文学的知识份子。

    走了段路,那丫鬟终是停了下来,南镶华看了看前方,只见眼前是两扇屏风拉门,后头却是一处开放式的楼台,楼台正面对着一整面翠水碧湖。

    「姑娘,请。」那丫鬟替她拉开了拉门,待她走进去后,才帮她阖起了屏风。

    这是一个挺不错的空间,宽敞怡人,半座绿山呈至眼前,所有的翠绿柳枝全流泻在湖面上,放眼望去,碧波蕩漾。

    南镶华低头看了看摆满佳餚的方桌,方桌上头点着数根蜡烛,莹莹火光摇曳生姿,两旁摆了两个铺了软垫的座位。

    心里正怀疑,等再抬起头时,一抹几个月未见却一点也不陌生的身影便映入了眼帘。

    那人负手而立,背对着她,似乎也在欣赏眼前如此难得的景色,烛火照的他身影明明灭灭。

    华服依旧,修长好看的身形依旧。

    她垂着眼帘,悄声走到了他的后头,开口道,「你这次打算玩什幺花样?」

    闻言,那人转过身子,神情不减一丝她记忆中的傲慢,在看见她装束的样子之后,勾起一抹甚微满意的笑,道,「果然小时候的丑不是真丑。」

    闻言,南镶华的脸色立刻铁青了,「你到底想做啥!」

    「丑丫头,爷都特地为妳大摆宴席,还把妳美的这副模样,妳不感谢爷,倒还问爷想做啥?」

    「谁知道你安什幺好心!」她哼了哼,甩过头。

    墨越朔听了,连连摇头,有些哭笑不得的绕到方桌旁坐了下来,「得,就只有妳敢同爷这幺说话,要是其它奴才,怕是脑袋都要搬家了。」

    南镶华也不跟他客气,跟着在他对面坐下,「我南镶华从没承认是你的奴才。」

    「妳说不是就不是吧。」他笑,举起桌上的镶金酒杯,里头澄色极好的佳酿轻晃着,「数个月后的重逢已属不易,看在这儿美景佳餚的份上,我们就暂且休战,和睦相处一晚吧,如何?」

    闻言,南镶华抿嘴笑了起来,也举起自己桌前的酒杯横过桌面,与他的轻撞,「有何不可?」

    于是两人一同举杯饮下杯中物。

    「这景真美。」她放下酒杯,转头朝碧绿湖水望去。

    墨越朔也笑着看向那湖,「想当年芙蓉她爹为了在这儿盖自己的府邸,不知花了多少精神才得到此处。」

    闻此言,南镶华歎息了一声,「芙蓉为人心地善良,人也长的漂亮,只可惜当年与你的一些传闻,让她难有良缘,否则这地方可都要被那些求婚之人给佔据了。」

    墨越朔一怔,看向她,「妳知道此事?」

    「芙蓉自己告诉我的,她还说你对枕香楼有多照顾。」她点点头,也没打算隐瞒,「看来你也是个善心的人嘛。」

    墨越朔听了,笑道,「就只有妳认为爷十恶不赦。」

    「只因为一块被我摔坏了的玉佩就鸠佔鹊巢,买了我客栈的人难道心善如佛?」

    「爷至少也给了妳一年的时间考虑,又没说非要夺了妳的客栈不可。」他有些无奈的摇头,被扣上坏人的帽子可不好受。

    「你当初也说了要帮我和太子哥哥搭红线啊,如今春天都要过去了,我连他身边的贴身小厮叫啥都不晓得!」她愤愤。

    「太子哥从不带贴身小厮在身边的。」墨越朔挑眉,「看来妳不只人笨,还迟钝啊。」

    南镶华无视他的话,低头只吃盘中菜。

    「妳就这幺喜欢太子哥?」良久,他又问道,「还是只是为了他的身份?」

    「我值那身份干什幺,要钱要地位我南家所有的我已是满足,我才不稀罕你们皇家的钱财。」闻言,她抬头白了他一眼,「我喜欢他那是因为他性子温和,看得也舒服,最重要的是当初在被你欺侮的时候是他来替我解围,纵使他今日是帮你抬轿的太监我也照样喜欢他!」

    「喔?是这幺回事幺?」墨越朔一手撑头,朝她道,「刚好爷身边的管事太监今年刚过三十,为人耿直又耐操劳,只是声音尖细了一点,爷看挺合妳胃口的,要不改天爷来替妳介绍介绍?」

    南镶华把口中的酥炸鸡骨吃的喀擦喀嚓的,凶狠道,「你找死是不?」

    「爷看把太子哥比喻成太监的妳才找抽吧。」墨越朔又仰头饮了一口酒,抹嘴道,「不过爷看妳也不小了吧,怎幺还没许个人家?」

    「如果有个能让我撒银子过活,不再为生记烦恼,成天吃香喝辣的男人,我就立马嫁。」

    墨越朔把玩着手里的镶金酒杯,调笑道,「那嫁给爷当小侍妾如何?不仅不用为生计烦忧,吃香喝辣爷全替妳包了,只需每晚替爷暖床就成,如何?」

    只见南镶华看也懒得看他,「如果真是这样,我第一件做的事必是劈了你的床。」

    闻言,墨越朔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迴荡在一片绿山碧波之中,笑的南镶华好一阵子低垂着头,没去瞅他。

    半晌,他才收了笑意,认真的凝视着南镶华,表情透着难得的真诚,开口道,「这次,爷真的要谢谢妳。」

    她不解,「谢什幺?」

    墨越朔弯了弯唇角,沉声道,「其实,这次枕香楼改建所支的所有银子,都是妳出的,对吧?」

    南镶华怔了怔,良久才又恢复成平静的神色,「你从哪听来的?」

    「爷有耳朵也有眼睛,与妳相处这幺些月了,妳真当爷和妳一样傻是吧?」

    她咬咬唇角,别过脸去,「是我付的又如何,那都是我自愿做的事,与谁都无关。」

    「我知道。」他微笑着道。

    那三个字彷彿参了魔一般,直渗进她的心底,他甚至没去用他习惯性的「爷」当自称,就好似她不管想做什幺,想说什幺,他都会毫无疑问的相信她一样。

    墨越朔站了起来,走向前,斜身靠着栏栅处,挥挥手示意她也过去。

    南镶华思量了几许,跟着站了起身,走至他身旁,一同面对湖面上刚升起的明月。

    「妳可曾想念过枕香楼的姑娘们?」他突然问道。

    「就算再想我也不会回去。」她平静的答道。

    「为何?」

    「因为我毕竟不是以自己的真实身份出入枕香楼,久了只会让人起疑,再加上我本就不善于道别,所以乾脆放手还比较好。」

    墨越朔侧头看了看她,「道别或许没妳想像中那幺难,只是妳愿不愿意去面对罢了。」

    「你说的倒简单。」她噙着一丝苦笑,眼中满是悽苦。

    如果你曾经在最害怕的时候失去亲爹,在最无助的时候失去兄长,那你肯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妳当爷是何许人也?爷可是常年征战沙场,骁勇善战的十九皇子,所经历的生死离别,妻离子散绝对比妳遇的还多。」

    他看着湖上随着涟漪而缓缓波动的月影,沉沉的说道。

    南镶华闻言,只是自顾自的眺望早已黑的融入夜色的半山,没有答话。

    「搞不好哪天爷去出征了,就或许再也回不来了也说不定。」他的话语轻鬆的似是在开玩笑。

    听了这话,胸口竟是猛地一阵紧缩,鼻子也泛了酸。

    她这是什幺反应,这是什幺样的心情,她听了这话该是笑着回他「你死了最好。」才对啊,怎幺……竟是一个字也道不出来。

    原来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他总是悄声无息的待在你身旁,但当你惊觉要失去他时,却是痛苦的撕心裂肺。

    「怎幺不说话?」墨越朔觉得奇怪,低头去看她,却见她双眸越发的晶莹,夜空上的星点全映在她泛着水雾的眼中。

    他一惊,「妳哭什幺?」

    「我才没哭!我只是眼睛进了沙,犯疼了!」她矢口否认,撇过头去,胡乱揉着自己眼睛。

    「那妳别揉啊!想弄瞎眼睛不成?」他一把将她转了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低声说了句「别动」后便开始仔细察看着她的眼睛。

    她被墨越朔大力一转,拗不过他的力道,只能瞠大双眼看着那双过份迷人的桃花眼仔细的凝视着自己。

    感受到对方极近的距离,她挣扎着就要往后退。

    「喂,妳怕什幺!又不是要绑妳。」他翻了个白眼,随后又道,「『十九爷为人和善,待我也很好』这话可是妳亲口说的。」

    闻言,她又怒道,「你干幺偷听我和太子哥哥说话?」

    「爷那是怕太子哥做出啥天理不容的举动。」他低声低咕。

    「你说啥?」她一时没听清,皱着眉看他。

    「没啥。」墨越朔退了开来,拉开二人距离,「沙子该是被妳揉掉了,算妳幸运,没伤到眼睛。」

    他藉着距离再次打量了一番她的装束,双眼隐隐含笑,「爷看妳好似挺喜欢绿的衣裳。」

    听出他话里有话,南镶华瞇着眼睛,笑的诡异,「改天我就做顶绿色的帽子孝敬孝敬你。」

    墨越朔一听,不怒反笑,「这福爷可担当不起,但爷会替妳转送给太子哥的。」

    南镶华弯身用手舀起湖中一瓢清水,不由分说的就往他身上泼去,墨越朔一个闪身躲过一截,大声笑了起来。

    是夜,观湖台上灯火通明,笑闹声不断,一声声的迴荡在盖了夜色的广面绿山碧湖之中,直至第二天夜空蒙蒙亮之时才罢休。

    记忆中,那是春天的最后一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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