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春末》
经过数个月下来的折腾,彻底改头换面的枕香楼如今以全新的姿态呈现于众人眼前。
自从重新开张的那一晚开始,那儿变成了客人络绎不绝的地方,日日乐声笑声不断,夜夜火爆全场。
当然,南镶华也从此正式告别了「南元宝」的身份。
「小姐,外头有个人说要见妳。」
这日,喜儿小跑步了进来,朝趴在柜檯里边的南镶华说道。
于是一脸百无聊赖的南大小姐慢吞吞的抬起头来,懒懒的回了一句,「谁啊?」
说实在话,自从不用成天跟着十九往枕香楼跑之后,她在客栈里头真可用个「闲」字来形容,除了数钱还是只能数钱。
「呃…是个很漂亮的美人……」喜儿有些支吾的回应,扶着南镶华走了出来。
「美人?」她狐疑的重複了一声,心里浮出了几种可能的猜测。
「小姐去看看就知道了。」喜儿咕哝道,抬手往门外的院子指了指。
外头的空气有些闷热,拂过的微风除了春日的清香,更带着初夏气焰。
数个月过去了,夏天似乎也跟着悄悄降临,心情也跟着烦躁不堪,因为她最讨厌的季节便是夏天了。
「芙蓉?」南镶华看清了那站在院中树下的倩影,有些不可置信的唤了一声,快步走上前去。
「好久不见了。」芙蓉转过身来,用那双盈盈的水眸朝她眨了眨,笑道,「都过了好些日子了,怎幺不见妳来光临我这儿?」
闻言,南镶华苦笑了一下,「我这人最讨厌的就是道别了,别了吧,我怕我待久了会捨不得妳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芙蓉抿抿唇,一副可惜的样子,「那可真可怜那些姑娘了,她们可不知有多想念妳,尤其是薰薰。」
想到梁薰,南镶华又是一阵苦笑,然后才道,「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幺要商量的?既然都来了,就别光站在这儿,进来歇着吧。」
芙蓉笑了起来,「也好,其实我今日来也是受人所託,可否让我进妳房内坐会儿?」
说罢,还提了提手里的东西,看上去是个木製的盒子,外观还甚为精緻。
南镶华好奇的盯着那盒子,却见芙蓉不想透漏半分的样子,只得点点头领着她走了进门,不忘问了一句,「受人所託?」
「莫急,晚点就知道了。」芙蓉好笑的跟着她走了进去,拍了拍她因为好奇而不安份的脑袋。
「请进吧。」南镶华推开了门板,外头光线顿时涌了进门。
放眼望去,那是一间淡色调的闺房,床头是精緻的红桧木所雕成,淡粉色纱幔层层叠叠,此刻正整整齐齐的收在一边。
床边,一个木製的梳妆台上放置一面大大的铜镜,桌面上的胭脂水粉不多,倒是头饰还不少。
见状,芙蓉笑了笑,拉着她往梳妆台旁的椅子上坐下。
「呃……我不大化妆的。」
南镶华看着芙蓉也在自己身旁坐下,解开那木箱子的扣环,才知道那东西拉出来一屉一屉都是满满的胭脂水粉之物。
「女孩子家岂能这幺随便?」芙蓉笑着摇头,一脸的不赞同,「枉费妳还是个美人胚子。」
闻此言,南镶华立刻脸红了,心里有些发窘,只能撇头望向铜镜,看着自己略微模糊的倒影。
细眉大眼,挺鼻红唇,五官很是端正,皮肤不算白,但也红润可人。
这都是她娘传给她的样貌,确实是颇具姿色,只除了那双眉眼,透着太多的倔强和不属于她年龄的漠然。
芙蓉看她望着自己出神,笑着从那其中一屉中拿出几盒胭脂和几只貌似画笔的工具。
「转过来吧。」轻轻的替南镶华转过身子,伸手抵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略略抬了起来。
感觉对方正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有着说不上来的怪异之感,却也不怎幺讨厌,反而放鬆似的任由芙蓉替她上妆。
「我从未见过我娘上过妆,这倒是第一次。」南镶华看着芙蓉距离甚近且满脸认真的神情,淡淡的说。
只见芙蓉忙碌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动作,「那幺妳娘一定是个美人。」
「妳怎幺知道?」南镶华有些怔神的问。
「看妳就知道了。」芙蓉乐呵呵的回着,摆明了想逗她。
她没有揭自己的伤疤,她没有问自己「为什幺没看过自己的娘上妆」,只是自然的用一句玩笑话自然的带过去。
女人果然不容小觑啊,观察力及其敏锐的。她侧过脸颊让芙蓉更好动作,一边在心中如此想着。
「其实我挺讨厌银子的。」过了一阵,南镶华突然开口道,很显然的一点说服力也无。
芙蓉抬头看了她一眼,复而又低下头去,「哦?为何?」
「因为我这一生几乎都在为银子烦恼哇。」她继续道,闻着脸上香粉扑鼻的气味,「成天都在烦恼这个月银子到底够不够,哪儿又要花银子去修,客栈里头又赚了多少银子……」
南镶华扯扯唇,「真是想到就犯头疼,连晚上说梦话都会跟着唸『三下五除二』。」
芙蓉笑了起来,两眼瞇成了个漂亮的弧度,笑到连手都在发颤,只得放下手中的画笔,以免划花了她的脸。
听着那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南镶华也弯了弯唇角,等到对方终于缓过气来,才道,「我确实需要银子,因为我需要它来吃饱穿暖,养活所有的下人,但,如果我手里的银子能够让我帮助到更多的人,那我何乐而不为?」
芙蓉吸了吸气,重新执起胭脂盒抹了些粉在手指上,呵呵道,「这真不像以敛财闻名的妳会说的话。」
闻言,南镶华会心一笑,也不反对,「我知道,但我确实是这幺想的。」
沉静的房内,香粉味环绕于室,外头略微下沉的日头斜斜撒了进来,满地淡淡的金光。
「妳真是我遇过少数和十九爷一样善良的人。」最后,芙蓉如此说道。
南镶华有些困难的笑了笑。没办法,拿她和混蛋十九相比实在让她高兴不起来。
话说回来,这已是好几个月没见过十九了,自从她叫他别插手此事之后,他似乎就很少出现,喜儿告诉她十九偶尔会来客栈里头坐坐,只是每每到了那时段她刚好都在学堂,因此错开了和他碰面的时间。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的。
「看看吧。」过了好一阵的涂抹,芙蓉终于收了手,拍拍南镶华的肩头示意她可以动了。
于是南镶华顿时鬆了口气,转了转一直僵直不动地脖颈,然后才鼓起勇气似的,面向铜镜。
铜镜内映着个人的样貌,像她又不像她。
经过巧手地打扮,她的皮肤更为白皙了一些,双腮呈淡淡的红,一双杏仁儿眼的眼角微微上挑,竟是透着一股妩媚之意。
「怎幺样?」芙蓉颇具得意的问道,站在她的后方一同看着镜内。
「很……」她吱唔,似乎在寻找着合适的字眼,最后却只是道,「很不像我。」
芙蓉又笑了出来,让南镶华不禁想着自己以前为何没发现她如此爱笑的特质。
「现在,只缺一样东西就足以让妳豔冠群芳了。」芙蓉眨眨眼道。
「什幺东西?」南镶华失笑,开始佩服起让她惊喜连连的芙蓉了。
只见芙蓉笑而答,把她带来的木箱一层层打开,把那一屉屉地胭脂水粉抽出,最底层竟是放了个摺叠整齐地衣衫。
「妳一路提着它过来的幺?」南镶华有些错愕道,那东西究竟有多重啊?
芙蓉还是笑,伸手把那衣衫给拿了起来,抖了开,呈至南镶华的眼前。
那事件嫩绿色地蝶袖纱裙,衣料极好,甚至可沿着上头的纹路看见淡淡光华。
「这是……」能够染成这幺漂亮的绿可不多见,想当初她也是花了大把银子才买到这种料子的,只是那罩袍后来给了梁薰。
「这是姑娘们亲手染的。」芙蓉暖暖一笑,「薰儿说她看妳挺喜欢这色的,所以才託人帮妳製了一件。」
「总算不枉我白疼她一场。」南镶华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衣衫,滑顺的触感掠过掌心,「没想到枕香楼的姑娘还挺多才多艺。」
「準备一下吧,把这穿上了之后我带妳去个地方。」芙蓉忽然道。
「去哪儿?」南镶华恍然惊觉,想起芙蓉当初说她是受人之託才来找自己的,那人是谁?是受何人之託才将她打扮成这样子?
「妳且先别问,去了自然知道。」芙蓉半个字也不肯透露,只是把手中的纱裙递进她手里,然后比了个自己会在外头等着的手势,在她能开口说任何一句话之前便闪身出了房门。
等到了目的地,已是夕阳渐垂的时辰,早黑了一半边的天空呈现一半藏蓝一半澄金的色调。
马车颠簸了一路,等车夫一勒马缰绳,芙蓉率先撩起车帘,让南镶华下了地,才伸手指指眼前的一座府邸。
「里头会有丫鬟等着妳的,妳就进去吧。」她如此道。
南镶华望了望芙蓉,蹙眉道,「就我一个人?」
芙蓉笑了起来,似是想让她安心,「妳别担心,那人妳认识的,我也不会欺骗妳。」
南镶华困难的笑了笑,内心却有些不安,但也只能顺着芙蓉的意思,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才推开府邸的大门。
芙蓉并没有说谎,门内的确有个丫鬟在等她,见着她之后便领着自己往府内走去。
一路上,南镶华都探头探脑的,照芙蓉的说法,这儿是她以前的家,不过由于她的爹娘都已经移居城外了,因此留在这里的就只有负责打扫的几个丫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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