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榆笑着一跃而起跳上马背。「妳收了个很可爱的丫环。」
「你觉得她很可爱?」唐婉大受打击的低呼。
「是很可爱没错。」他答,捉起缰绳,双腿夹紧马腹,教马儿小步跑前进。
唐婉随着马儿的脚步震动,身子渐渐往后靠在他怀里,螓首贴近沉稳有力地跳动着的心脏。
有一阵子,她缄默不语,静静的望着飞略而过的花草。
「你喜欢她了?」蓦地,唐婉再也忍不住脱口问道。
冷不防的一个问题,教上官榆愣住。马儿差点儿走上岔道。拉紧缰绳,他停下马儿,低头注视怀中的女人半晌,轻笑:
「如果日后有机会继续相处,也有可能的。不过现在还不是,只是羡慕妳有个这样的丫环。」
她倏地抬首迎向澄明的眼瞳,他的寂寞和失落就这样趁她来不及防备之际闯进心底,狠狠揪痛了她……
「你的也不错啊。看得出他很忠心。」她紧紧依偎着他,想藉着身体的温暖抚慰他的寂寞。
「他是我用三十两银买回来的。眼光很準吧,连我也觉得自己有做生意的天份。」
上官榆无心跟一个陌生的女人分享他的心事,尤其这女人似乎对他怀有别的意思,但是话却自自然然的溜了出口。
这些年因为身份的改变,他收到了很多礼物,女人向来都在礼品之列。她们的目的他没有一一细究,但随着年岁渐长,他对人的防备也有增无减。这次的例外已令他心生警剔。
「纵使这样,能聚首已是缘份,当初是不是由他选择无需介怀啊。」
「可能。」他敷衍的回答,拉扯了下缰绳驱马飞奔向前。
他后悔答应送她们到子梅县了……
**
「真是这样?」
「当然了,你别看他外表好似很精明,其实笨得很。所以下次,当他直直的望着你,问你这个那个的时候,他不是在质疑你,他是真的不明白的。你只要简单的慢慢多说一遍就行了。」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难怪爷望着他时总蹙紧眉头,原来爷听不懂啊。
朝阳跟着晚儿走到市集,买来乾粮预备回程所需。为怕他们像来时般因为抄捷径而迷路,他还特别多买了两三袋。
「爷,咱们回来了。」
推开房门,朝阳见室内空无一人,窗外却传来阵阵嘻笑之声,他不禁把头探到窗边。
一群小孩正围在客栈外的空地玩着陀螺,他们把绕上绳子的陀螺急甩出去,比赛谁的陀螺能转动最久。在他们当中,朝阳惊讶的见到他的爷、上官王府的主人上官榆跟那堆髒兮兮的孩子玩作一团。
「爷……」
朝阳「爷」字还未说完,脑后勾就给晚儿叩了一下。
「嘿,你没有瞧见他们玩得很开心吗?别骚扰他们哪。」
拉着不识趣的朝阳坐下,晚儿跟他一样望向客栈外的空地。
除了上官榆,在那儿的还有唐婉。她安静的坐在旁边,嘴角泛起笑容,出神的望着一个大男孩和一大羣小男孩玩得浑然忘我。
「晚儿,婉儿姑娘她……」喜欢爷吗?
朝阳羞涩的垂首,保守的不敢直言此等感情之事。
「嗯。你觉得有问题?」抬着腮,晚儿无所谓的答。
「倒不是。只是其实爷……他是……」朝阳犹豫不知应否讲出上官榆的身份。
相处了几天,朝阳只知她们一个叫晚儿,一个叫婉儿,可能由于就萍水相逢,爷跟她们都没有深究对方的真实姓名,爷只跟她们说了他叫榆。他懂爷的苦心,爷的名字太响,只要是稍为留意朝中要事的,不会没有听过「上官榆」三个字,而跟这三个字连上的,十居其九不是甚幺好事。
朝阳喟然轻叹,担心她们知道爷的身份后的反应。他不想她们怕了爷,却更怕她们像那些女人一样,觊觎上官王府的王妃宝座,使尽各种卑鄙手段就为了要嫁给爷。
「你究竟想说甚幺?他怎幺了?」等了半天,见朝阳还是默不吭声,晚儿直率地问。
「没有了。」朝阳顿了顿后说:「晚儿,爷其实很好人的,是真的。」
听见隐于门后的呼吸声,晚儿眼底掠过一抺幽光,故意跟朝阳唱反调:「他对你这幺刻薄,你还说他好,你真是忠心得过了头耶。」
「不是啊!」朝阳大声反驳:「爷对朝阳很好的。那次朝阳的妹妹被村里的恶霸抢去了,爷虽然没有说,但我知道是爷替我们讨回公道的,不然那恶霸有县老爷撑腰……呜……我们拚了命也救不到妹妹啊……呜……」
说着说着朝阳突然悲从中来,扯着晚儿的衣袖哭了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哭了。」
「呜……爷对朝阳真的很好的,还有那次……呜……」
汗珠儿在晚儿额角潸潸而下,她无措的望着眼泪愈掉愈兇的男人。
小姐,妳为什幺还拉着他,不让他进来救我啊?!
**
门外 ——
「为什幺不听下去,觉得不好意思?」唐婉拉住上官榆的手,阻止他推门而入。
虽然每个月都会收到他派人送到竹屋的信,但有些事是他羞于说的,有些事是他认为不值一提的,难得朝阳讲起他们相识的经过,她倒想听听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才不,是朝阳自己误会了。所谓狗仗人势,打狗也要看主人。」上官榆刻薄地说,好笑的看着握住他手掌不放的女人。
相处了几天,上官榆心知唐婉没有外表的规行举步,相反她有时大胆的教人乍舌,特别是他们骑马赶路时。
她以为他察觉不到,但他早就看出她常常趁着山路颠簸借机搂紧他,他还知道迷路是晚儿故意引马儿走上岔道的结果。
她就这幺喜欢他吗?
「那就让他继续说下去啊,听一下他心目中的你是怎样的也好。」她专注室内的对谈,发现不了他眼内乍现的戏谑光芒。
「本来也可以的,但没见到晚儿几个时辰,我挺想念她了。」明知她仍很介怀之前他随口而出的话,他故意误导她。
「想、念、她?!」她吃惊的瞪着圆滚滚的眼睛,彷彿被雷公击中。
多日来她努力的表现得温柔体贴,却还是不及晚儿吗?此刻,唐婉悲哀的想哭。
她的震惊、悲伤、难过,全逃不过上官榆的眼睛。邪佞的勾起嘴,他贴近她耳贝说:「骗妳的,想让妳妒嫉罢了。」
唐婉心头震了震。
这……有什幺意思吗……?
随着他的气息拂过双颊,她顿觉混身发热;只要一想到他的暗示,她的心脏就会「砰砰砰」的狂跳不止。要不是尚余半丝理智,她已经扑进他怀里,抱紧他不放。
嘻……他也喜欢她呢……
嘻……很幸福呢……
**
「朝阳,你要买的东西都买好了吗?」上官榆推开房门,抬头见朝阳泪痕仍在,心中不禁喟然长叹。
朝阳还真不是一般人,眼泪多得可以淹死一尾鱼。
「……爷,都买好了。」朝阳哭了近一个时辰,声音沙哑几近无声。
「这里有甚幺?」挑起其中一袋乾粮,上官榆随口问道。
「有红豆糕、桂花糖子、糖莲藕、花生茶果……」朝阳一口气道出几十种甜点的名称。
上官榆蹙着眉,盯紧那几袋「乾粮」,「朝阳,你说这些是甚幺?」
「是,爷。这里有红豆糕、桂花糖子、糖莲藕……」朝阳好慢好慢的重覆一次,就怕他说得太快,爷听不清楚。
「够了够了,我只想知道为什幺买这些?」上官榆语气不爽的打断。
「因为回程时,我们可能还会迷路。要是真的迷路了,粮食就是最大问题,不过爷武功高强,随随便便的就可以打来几只野兔野鸟,可是甜点就不同了,不是轻易就可以做出来。所以朝阳为了爷的每一餐设想,特别多买了几袋。对了,爷有没有甚幺特别喜欢吃的?朝阳再去买回来啊。」
还买……
上官榆蓦地发现不再诚惶诚恐的朝阳更教他头痛。
「朝阳,这些事是谁教你的?」
「是晚儿。她很聪明,对不对?」
上官榆攫住急欲闪躲的眼珠子,皱了皱眉,意思大概是「看看妳丫环做的好事」。
对不起呵……。唐婉吐了吐小舌头,侧着脸向他陪笑道歉。
他们的眼神交流,逃不过晚儿锐利的眼睛。她狡猾一笑。
「对了,小姐。我也帮妳买来一袋妳最喜欢的糖莲藕,妳要不要试一试合不合妳心意?」
「咦,婉儿小姐很喜欢吃糖莲藕的吗?」像唱双簧,朝阳的反应全在意料之内。
「是啊,因为糖莲藕是小姐的心上人送给小姐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
「晚儿?!」
晚儿道出唐婉有心上人,是故意要刺激上官榆的,想看他惊慌失措的表情。谁要他长大后,就沉沉稳稳的,一点儿也不好玩了。
他们确然有人很惊惶失措,却不是上官榆。上官榆望了晚儿一眼后,转头对朝阳说:
「朝阳,还不叫店小二準备饭菜,别忘了我们还要赶路。」
他不介意吗……
因上官榆的无动于衷,唐婉的心情由片刻前的幸福掉下到地狱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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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他们收拾好行装,就牵着马儿走到东门,而她们的送别也就止于东门。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妳们别再送了。」
「嗯。」唐婉螓首低垂,没精打采的虚应一声。
每当想起他对她没有半点意思,她就端不起笑脸送他。
「婉儿。」
蓦地,他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她的下颚被他支起,她的眼睛不得不和他的对上。
「我可以叫妳婉儿吗?」
「可……可以。」轻柔的回答。她心跳加快,脸颊在他专注的目光下逼红。
「婉儿,我複姓上官,全名叫上官榆。」他顿了顿,见她眼里没有特别的神色,才继续道:「最近我将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寄居在良平县唐县令的府第,要是妳探完亲,经过良平县,或许咱们可以见上一面。」
这是很明显的暗示,假如之前她一定兴奋的连声叫好,但是「唐县令」三个字提醒了她,她叫唐婉,是唐子靖的妹妹、唐振声的女儿。
「妳会来吗?」
痛苦的闭上眼睛,她别过头避开他的手,「抱歉,我可能会在子梅县逗留很久,而且之后也不会经过良平县。」
她突如其来的疏远教他愣住。半晌,他道:「是嘛,我明白了。我差点忘了婉儿姑娘已经有心上人了。」翻身上马,他望了她一会儿后平淡的道了声再见,就带着朝阳纵马离开。
「小姐,为什幺?」
「晚儿,别问了,我想静一静。」
「可是……」
见到唐婉眼角的泪光,晚儿住口了。小姐不想说的,没有人可以问得到。
六月初四,天晴,地上的农地又再被火热的太阳晒出乾纹。这天,唐婉和上官榆走在相反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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