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楼塔第六十五章 “我就要出去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斯佳丽执拗地对费茨帕特里克太太怒目而视。
管家像座屹立不动的大山似地堵在门口。“你不能出去。”
斯佳丽改变战术。“求求你让我出去嘛!”她施出武器库里最甜蜜的笑容法宝。“呼吸新鲜空气对我百利而无一害也能增进我的食欲你不是一直鼓励我多吃一点吗?”
“厨子已经来了。情况会改善的。”
经她一提斯佳丽忘了装笑脸。“她早该来了!请问她阁下什么事耽搁了这么久?”
费茨帕特里克太太微笑。“她出的时间倒是满准时的无奈痔疮旧疾复逼得她走上十英里就要停下来休息一夜。不过你倒不必担心她应该站着工作的时候会坐在摇椅上偷懒。”
斯佳丽竭力想忍住不笑却憋不住了。她实在无法对费茨帕特里克太太脾气她们之间的情谊已过一般主仆关系。自猫咪出生后费茨帕特里克太太就搬进管家房间。斯佳丽卧病期间也只有费茨帕特里克太太与她作伴随侍在侧。
猫咪出生后她坐月子期间有很多人来探望斯佳丽。科拉姆几乎天天来凯思琳也隔天来一次她几个高大的堂兄弟每个礼拜天望过弥撒后就会过来茉莉来的次数比斯佳丽预料中的多。但是费茨帕特里克太大都一直陪在她身旁端茶点、糕饼和威士忌酒招待客人;来客离去后她就留下来和斯佳丽聊聊他们带来的消息顺便把剩下的点心吃完。她也把在店里听到的谣言告诉斯佳丽。她不让斯佳丽感到寂寞。
斯佳丽要费茨帕特里克太太叫她斯佳丽还问费茨帕特里克太太的名字。
费茨帕特里克太太就是不肯说。她坚决说友谊的展不会因称呼的不同而受到阻碍还说明大公馆内要有严格的等级区别。如果管家因与家里什么人过分亲密即使是与女主人威信就会降低管家的地位无形中就会受到损害。
对斯佳丽而言她的话太艰深难懂但她那份风趣的固执态度表明这点对她至关重要。最后斯佳丽终于接受费茨帕特里克太太的建议斯佳丽可以在私底下叫她“费茨太太”她可以叫斯佳丽“奥太太”。但当着其他人面前就要用正式的称呼。
“连科拉姆也要回避?”斯佳丽问。费茨太太想了想勉强答应科拉姆可以例外。
现在斯佳丽就利用费茨太太对科拉姆的偏心借口出去。她说“我只是去科拉姆家走走他已经好久没来看我了我好想念他。”
“他出去办公事了这你也知道。我听到他跟你说过他走了。”
“讨厌!”斯佳丽嘟囔着。“好吧!算你赢了。”她坐回窗边椅子。
“去跟你的痔疮小姐说话去。”
费茨太太大笑起来“顺便提一下”她边走边说“她叫基恩太太不过你喜欢叫她痔疮小姐尽管叫。反正你跟她碰不上面。监督她是我的工作。”
斯佳丽确定费茨太太已经走开便开始准备更衣外出。她当乖宝宝已经够久了。人们公认产后的一个月需要调养乖乖地在床上躺一个月她也照做了。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因为猫咪是难产就要她多躺三个星期。巴利哈拉新来的德夫林医生是个好好先生甚至使她有点想起了米德大夫。德夫林医生本人都承认没有做过剖腹产她为什么要听他的话?尤其是现在真有要事得办的时候。
费茨太太跟她提过万圣节那天暴风雨中奇迹般出现的那位老太婆把猫咪接到人间。科拉姆跟她说过那个女人是楼塔的女巫。多亏那位女巫救了她和猫咪的性命她得去谢谢人家的救命之恩才是。
凛冽的寒风令斯佳丽大吃一惊。十月还相当暖和怎么才过了一个月就有这么大的差别?她用斗篷裹住包在毯子内的猫咪。猫咪醒着张着滑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斯佳丽。“可爱的小东西”斯佳丽柔声说。“你真乖猫咪你从来不哭闹的对不对?”她穿过砖砌的马厩院子朝她经常驾着马车经过的路走去。
“我知道你在哪里”斯佳丽朝楼塔空地四周浓密的树丛喊道。“你最好出来跟我说话否则我会一直站在这里冻死直到你出来。还有我的小娃娃也在这里如果你关心的话。”她信心十足地等着。为猫咪接生的女巫绝不会让她在楼塔阴湿的寒风下枯等太久。
猫咪的眼睛左右转动仿佛在寻找什么似的。过了两三分钟她右手边的冬青树丛传出瑟瑟声女巫从树丛间走了出来。“请这边走。”她说着后退一步。
斯佳丽走近一看只见里面有一条小路若不是女巫用一条围巾拨开冬青树枝她永远也不会现这里面还有路。她循路前行可是路在一个矮树丛前消失了。“我走不动了”她说“现在还要往哪里走?”
她身后响起沙哑的笑声。“这边。”女巫说。她绕过斯佳丽低身钻入树枝下斯佳丽也学样儿走了几步才直得起身。树丛中央空地上有一栋芦苇铺顶的小泥屋一缕灰烟从烟囱口袅袅升起。“请进。”女巫开门说。
“她是个惹人怜爱的女孩”女巫说。她仔细检查猫咪身上的每一部分直至小脚趾的趾甲。“你为她取什么名字?”
“凯蒂·科拉姆·奥哈拉。”这是斯佳丽第二次开口说话。刚才一进门时她已开口感谢女巫的救命之恩了但女巫打断了她。
“把婴儿给我。”女巫伸出手说。斯佳丽立刻把猫咪交给她一语不地注视她为猫咪作详细检查。
“凯蒂·科拉姆”女巫又念叨一遍。“这么强壮的娃娃怎么取一个念起来软绵绵的名字。我叫格雷恩这名字够强悍吧!”
她沙哑的声音使这个盖尔语名字听来像挑战的吼声。斯佳丽在板凳上坐立不安不知该如何回答。
女巫将猫咪的尿布、毯子裹好举起她用斯佳丽竖起耳朵也听不到的声音凑在小耳朵旁悄悄低哺。猫咪的手指抓住格雷恩的头。
女巫又把猫咪放下靠着她的肩。
“就算被你听到你也不懂奥哈拉族长。我刚才用爱尔兰话念咒语。你听说过我会法术也懂药草。”
斯佳丽点头承认。
“也许是吧!我略懂一些古语和古老秘方但那不是法术。是我多看、多听、多学的成果。对瞎了眼的、耳朵聋的人而言他看到的听到的也许是法术。因为这大部分取决于信仰。不过你可别指望我为你施法。”
“我没说过我是为这桩事来的。”
“只是来道谢的?就这样?”
“是的。现在我已道谢过了必须趁家里人找不到我之前赶回去。”
“请你原谅我的无礼”女巫说。“很少人会感谢我闯入他们的生活。不知道你会不会因为我对你的身体动了手术而生我的气。”
“你救了我们母女俩的命。”
“不过我也曾失手丢掉其他小孩子的命。医生也许懂得比较多。”
“可是我找不到医生。否则早就把医生请到家里了!”斯佳丽顿时闭口不言免得说漏了嘴。她是来道谢的不是来羞辱这个女巫的。可是她为什么要用她刺耳、吓人的声音说些让人无法理解的话呢?听起来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对不起!”斯佳丽说“恕我无礼。我相信医生也做不到你这么好也许一半都不及。我不明白你说其他小孩子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怀了双胞胎而另一个孩子死了?”斯佳丽心想的确有此可能她怀孕时肚子奇大。不过如果是双胞胎费茨太太和科拉姆应该会告诉她——也许不会。老奶奶去世后两星期他们才把这个不幸消息告诉她。
一种无法忍受的丧痛感压迫着斯佳丽的心。“还有一个小孩是不是?你一定要老实告诉我。”
“嘘!你吵到凯蒂了”女巫说。“子宫里没有第二个小孩。我没想到你竟会误会我的意思。那个白女人看起来比较有学问我想她应该能了解而且会把事情经过告诉你。我把子宫和婴儿一起拿出来因为我的技术不够无法把它复原。所以你已经不能再生育了。”
女巫说话的语气和方式简直像可怕的宣判。斯佳丽虽知道她说的全是实话但是她不能相信她不愿相信。不能生育?眼下在她好不容易才尝到当母亲那份功德圆满的喜悦的时候在她终于懂得——虽然为时已晚——什么是爱别人的时候竟然不能生育了?不可能的这太残酷了!
以前不明白玫兰妮怎能为了再生个小孩甘冒生命危险现在她终于体会到了。换作她她也会那么做的。她愿意一再忍受痛苦、恐惧、流血只为孩子出生那一刻能最先亲眼见到孩子的脸。
猫咪出细柔的声音提醒她肚子饿了。斯佳丽感觉她的乳汁开始流出来了。我干嘛还这样自怨自艾的?我不是已经有了天底下最美丽可爱的小宝贝了吗?既然我的猫咪是真的她又需要她母亲我就不能再为想象中的小孩烦心浪费我的乳汁。
“我得走了”斯佳丽说。“喂奶的时间快到了。”她朝猫咪伸出手。
“再听我说一句”格雷恩说。“一个警告。”
斯佳丽觉得心里毛后悔带猫咪来。这女人为什么不把孩子还她?
“把你的女儿看紧有人说她是女巫接生的而且一定被施了魔法。”
斯佳丽打了个冷战。
格雷恩肮脏的手指轻轻掰开猫咪的手低头在猫咪细毛覆盖的脑门亲一下喃喃说道:“平安的回去吧!妲拉。”她将猫咪交还给斯佳丽。
“我要叫她‘妲拉’是橡树的意思。我很高兴见到她也很高兴你来道谢。但是以后不要带她来了。让她跟我扯上关系可欠聪明。去吧!有人来了。你最好不要被人家看见……不!不要走那条路。走北边那条路那是一些糊涂女人来买爱情药美容药或者害死仇人的药走的路。
快走看好小宝贝。”
斯佳丽乐得听命。那时已开始下雨了她迎着寒雨蹒跚前行。低着头弯着腰免得她的小宝贝受到伤害。猫咪在她斗篷下出滋滋吮吸的声音。
费茨太太打量着炉火边地板上的湿斗篷未一语。“痔疮小姐似乎有双打面粉糊的巧手”她说。“我已经把你的甜烙饼和茶端来了。”
“很好我也饿了。”她喂饱猫咪小睡一会儿后太阳又出来了。斯佳丽自信走路对她大有好处。下次她要出去管家说不行也不理她费茨太太无意阻止她自知说了也是白费唇舌。
科拉姆一回来斯佳丽便走路到他家喝茶听他的意见。
“科拉姆我想买一辆有篷盖的轻便马车。天气太冷了不能驾驶敞篷的了而我最近需要办事。你为我挑选一辆好吗?”
科拉姆说他很乐意但是假若她喜欢的话尽可以自己去挑马车厂商可以送货上门凡是她想买的东西厂商都可以送货上门。因为她是大公馆的女主人。
“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呢?”斯佳丽说。
不到一个星期她已坐上一辆灵巧的黑色马车车厢两侧有黄色细条纹车座前有一匹伶俐敏捷的灰马卖马车的人保证马不仅跑得快而且用不着挥鞭指点自会照你的意思做。
她也有了一间客厅橡木家具全罩上绿色装饰布套十张可挪到炉火边的椅子一张大理石面圆桌可容纳六人共餐。客厅与她的卧室毗邻铺着威尔顿机织地毯。不管科拉姆说什么法国女人懒洋洋躺在床上招待客人的荒诞故事她可要在一个适当的地方接见她的来客。不管费茨太太有什么高见她总认为楼上明明有好多现成的空房不用偏要挪出楼下的房间当会客室是没道理的。
巴利哈拉的木匠正在赶制她的大写字台和椅子现在还没好。如果你不够聪明不懂得扶助镇上的生意那你有座自己的小镇也没什么意思。如果他们赚不到钱那你怎么收得到租金呢?
不论斯佳丽到什么地方她的座旁总是摆着猫咪的小摇篮。她学小婴儿声吹泡泡沿路与女儿唱着二重唱——她确定听到猫咪的和音。她到巴利哈拉每家商店、每户人家都炫耀一下她的猫咪。人们一看到绿眼珠、黑皮肤的娃娃时就在胸前画十字。斯佳丽觉得很高兴以为他们是在替小孩祈福。
圣诞节就快到了。刚摆脱坐月子期间束缚的那股快乐劲儿已丧失大半。“我决不去亚特兰大参加茶会就算他们邀请我参加所有聚会我也不去。我也不回查尔斯顿带着可笑的跳舞卡虚情假意地和列队迎宾的主人微笑寒暄。”她对猫咪说“可是我想去一个天气不像这里终年这么潮湿的地方。”
斯佳丽心想住小屋好处多她可以粉刷房子学凯思琳和堂兄们那样油漆门框、窗框。亚当斯城和路边的所有小屋都是那样做的。十二月二十二日她走到酒馆去时现所有的商店、房子在秋天时即已用石灰水刷洗涂上新漆不禁愉快地昂阔步起来。欣见她的小镇气象焕然一新平时上酒馆想找人聊天的那股郁闷心情随之一扫而空。她注意到每次只要一踏进酒馆酒馆内的谈话气氛就立刻凝住了。
“我们得布置房子过圣诞节”她对费茨太太宣布。“爱尔兰人都是怎么布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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