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莲道:“我听二祖宗的。”
李芳又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皇爷昨儿回宫之后在做什么?”金莲道:“睡觉。”
李芳愕然,又道:“晚上咱家要过来值夜,你再告诉咱家皇爷今天一天做了些什么。”
说罢,李芳一看天色,时候不早了,便不再和宫女罗嗦,急忙出了养心殿,然后坐轿子去御门传旨。
当他当着文武百官说皇帝的龙体欠安,仍需要调养的时候,想到刚才在养心殿看到张问生龙活虎地舞剑,心下就想笑,以至于传旨的时候声音有点走调,拼命忍住才没有笑出来……传完了旨才想要是刚才不慎笑出来,可就麻烦了。
皇帝已是连续三天不上朝了,大臣们都有些隐忧,眼看大乾初立,且名正言顺也比较牵强,危机仍然存在,如果此时不能继续励精图治,政权是不是稳当也说不定,政权不稳,大伙到手的巨大权力和利益就不稳,所以不得不感到忧虑。
已有大臣嚷着要看皇帝了,李芳不允,大伙还闹了个不太愉快。这时李芳说道:“咱家这里有一份折子,是皇爷口谕让大臣们议一议再报上去。一会六部部堂各寺卿以上的官员都到内阁衙门去,开个小会。”
众人听说皇帝有旨意传出来,这才稍微安心了点,起码皇帝还在管着朝政不是,李芳当然不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假传圣旨,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政治嗅觉敏感的人这时候已经意识到:一起议奏章,不是票拟么?看来皇上是要选阁臣了。毕竟一个人扛起所有的政务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前段时间张问从早操劳到晚的消息也传出宫了,大家都能理解皇上的辛苦,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设宰相或者重新扶起内阁,当然后者的可能最大。
大伙散伙之后,纷纷从皇极门离开,而部堂寺卿大臣们向南走了一段路,过了玉河之后,便从会极门(协和门)出去,向南走不到一箭之地,便是内阁大堂。路上沈敬便设法套李芳的话,沈敬问道:“是皇爷亲口说让咱们到内阁大堂议事的?”
李芳瞪了沈敬一眼,心道:你问这话什么意思,是说老子假传圣旨还是咱家擅自做主在内阁议事?在内阁议事皇爷没说,可不在那边议难道去你家议?妈|的,咱家今儿就作这个主了。
只见李芳和沈敬两人,一个白胖,一个瘦黑,真像一个土财主和苦大仇深的贫农走在一起的模样似的。
李芳似是而非地说道:“咱家原本记得皇爷好像是说在内阁衙门议事,但您这么一问,咱家倒不敢确定了,不然说咱家误传圣旨那可了不得。不过话又说回来,不去内阁衙门去哪里?”
沈敬呵呵笑道:“李公公多心了,老夫并无此意,就是随便问问。”
他这么随便问问可有文章,旁边一起走的官员都在心里琢磨,听李芳这口话皇帝应该是说了在内阁衙门的……地方都指定了,事儿的实质原本就是票拟的模样,那不是选阁臣是什么?
众人来到内阁衙门之后,将椅子在堂中分列两边,右边坐大臣们,左边坐司礼监的太监,不一会司礼监掌印王体乾和他的心腹太监李朝钦也到了,便一块儿分成两拨按高低入座。左边的太监只有四个,右边的大臣倒是有十来个。
坐于左边上首的王体乾说道:“人都到齐了,且都是朝廷重臣,都是可以参与军国大事的人,老夫就先把折子的内容说一下……是这么一回事儿,福建巡按御史习梦庚上了一份折子,细述禁海的理由,建议朝廷制定禁海的国策。大家都先看看。”王体乾说罢便把折子传到右边去,让大臣们过目,左边的司礼监太监早已看过了。
官员们都噤若寒鸦沉默不语,大家心里都在寻思:这可是躺浑水。折子上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什么防止海贼资敌叛乱等等,可大伙心里明镜似的:禁海的话获利最大的是南方沿海的权贵和大地主,他们可以勾结走私,不仅不交税还能名正言顺地排斥普通缙绅商贾的竞争;但从朝廷公家的利益出发,以及从皇家的利益出发,禁海绝对是不行的,少了一大笔商税。
有识者更是立刻就意识到:这件事会不会和沈贵妃名下的财阀有关?牵扯真是不小,内到宫里头,外到乡绅商人,都有牵连,不是浑水是什么。
这时只听得王体乾说道:“皇爷就是让大伙儿商量商量,没说指定人数,如果诸位中有其他事要做的,可以不用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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