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张问又没上朝,性质和做其他工作的人旷工差不多,但没人能把他怎么样。紫禁城内外的日常运作也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大臣们在内阁衙门议事,宫人们到各司各房当值,各人都干着自己的事儿。
还有一些宦官装着沾满尘土和油渍的衣服,背着菜筐,出入宫廷,购买一应所需杂物,这些人多半不是为公家采办,负责采办的宦官都是有关系有门路的人,这些脏兮兮的宦官出去买东西多半是为其他宫女效劳。他们一般是地位低贱、相貌丑陋且又年岁较大的宦官,自知不可能被宫女看上结合为“菜户”,便甘心做菜户之仆役,为其执炊、搬运、浆洗,宫女每月付给他们一定的银两。
紫禁城就像一个小社会,有各种各样的人和事,当然也少不了闲言碎语。最近流传起了一件新鲜事,那就是罗宁妃(罗娉儿)竟然也玩起了对食,和另个嫔妃好上了。
这种事当然很新鲜,是很值得说道的谈资。宫女和宦官、宫女和宫女搞对食,已是司空见惯,因宫中低级宦官无力娶妻纳妾,宫女又很少有机会被皇上临幸,宦官和宫女便只有自己寻求安慰,正如明朝人沈德符所说“宫掖之中,怨旷无聊,解馋止渴,出此下策耳。”但嫔妃之间干这事儿实在少见,因为她们不是有真正的男人皇帝么,而且皇帝不喜欢她们也不会给封号不是,在皇帝的面前搞这事儿简直稀奇极了。
也不知道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听说好像就是从永寿宫里漏出来的话,还将罗娉儿和方素宛之间的细节都描述得十分细致,连很多嫔妃都知道了。
传言罗娉儿和方素宛都有所耳闻,方素宛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她想罗娉儿一定想不开,便急忙坐车赶去永寿宫看看。
却不料方素宛到永寿宫之后吃了个闭门羹,出来传话的宫女说道:“娘娘说传出那样难听的话,咱们还是不见为好。”
方素宛问道:“宁妃怎么样?”
宫女道:“早上起来到现在都不吃不喝,还能好得了?”
方素宛见进不去,只得吩咐那宫女好生开导照料,然后返回去了。刚才传话的宫女就是上回跟着罗娉儿一起去养心殿,回来的路上一块儿“救”了方素宛的那个宫女,名叫郑氏,和罗娉儿的关系十分亲近,罗娉儿一向把她当成心腹,泄漏密事应该不是郑氏干的,但谁又能完全肯定呢?不过相处了几个月时间而已,知人知面不知心。
罗娉儿也不想再去计较谁泄漏的了,都到现在这种境地,计较也是无法弥补。
宫女郑氏回到内室,对罗娉儿禀报道:“奴婢已经传娘娘的话让方安嫔回去了……娘娘,平日里您和方安嫔从未有来往,那些谣言真是凭空捏造,不如把这事告诉皇后娘娘,让皇后主持公道,严惩那些嚼舌头根子的贱人,平息谣言。”
罗娉儿脸色苍白地摇摇头,她自个心里清楚哪里有空穴来风的事,那天晚上和方素宛确实是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要是真查起来,把那事儿查出来,出丑也还罢了,非得连累家里人不可。
就算这么保持沉默不去招惹别人,谣言越传越离谱,也终有一天会传到皇帝或者皇后的耳朵里,到时候出丑的不仅是她罗娉儿,还有皇帝也会跟着蒙羞,总之会追究根源。
罗娉儿道:“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呆会儿。”郑氏只得执礼退出居室。
等房间里只剩下罗娉儿一个人时,她的面色变得更加憔悴,唉声叹气心如飘飞的落叶一般。
从小到大,虽然她有艳名传出去,但名声一直清清白白,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自个受点委屈也就罢了,她了解父亲罗良臣是最好面子的人,何况她们家世代书香门第,岂能因为自己就让全家蒙羞抬不起头做人呢?
罗娉儿对着铜镜摸了摸自己的脸,叹了一口气,她都有点厌恶自己了。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冒出她的心头:也许只有死这条路可以解脱,人都死了,上边定然不会再去追究死人之前做过的错事,再说磨镜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错事,人们也犯不着再去计较。
冒出这个念头,她自个都吓了一跳,这样就要结束生命么?她不禁眼泪长流伤心不已。
虽然罗娉儿从小就没吃过苦,但这点委屈她还坚持得住,为了自己当然不必寻短见,可一想到家里人,特别是两鬓斑白的老父,她就过不去这个坎。
就算是那些罪大恶极的恶徒在西市就斩之前,很多也会痛哭流涕大呼最对不起的人是养育他的父母,孝道和亲情在此时的人心里都看得比较重。罪大恶极之人尚且如此,罗娉儿更是接受不了连累家人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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