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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到家里来了(2/2)

    杨杨拿着电话很为纳闷了一下,难道不是它响铃吗?音响设备声音开得很大,震耳欲聋。胡岩正在听一盘美国黑人乐队演奏的滚石乐。当然实际上他什么也没听,他只是想让响成一个个儿的爵士鼓鼓声充满空间,以此来驱遣掩抑他的烦躁与焦灼。刚才连拨了两个电话,他㊣(4)正在等待着结果。如果不是是马阳特意嘱告让等他,这一刻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坐在家里的。

    电话里又没声了,杨杨撂下电话,手里还拿着那枚鞭炮。是胡岩早上不知在哪个抽屉里偶然翻出来的,也许是前些年剩下的“闪光雷”。她要胡岩领她去放,胡岩哪有这心思?便哄道:“不让放,大人放,警察要管的。”

    杨杨怏怏地下了楼。她想找于连生。在厨房里,于连生正帮姥姥往煤气灶上安装电子打火器。看来他也倒不开手,她便凑过去假装看着,悄悄从灶台上摸起一盒火柴,转身飞跑着出了厨房。来到院里才听见大狗在叫,嗓子眼里发出威猛的唿噜声,沿着院墙不安地来回蹿跳。原来有人在用石子敲墙,她想起了那拖鼻涕的捣蛋男孩儿,便尖声稚气叫了声;“外面,别敲墙!”外面果然没有了。

    老马胡琴正坐在墙根睡惺忪地晒太阳。老舅在时,他可以经常过去跟他说说话儿,老舅去了黑龙江,他再无去处。他安身立命,赖以寄托心魂的乐器修理部,不须说早已彻底失去。像现在这种无归宿的飘零感,他还从未有过,他觉得在这世界上,他好像真正是没有了故乡。这让他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最不幸的,也许莫过于这种心境中的晚景悲凉了。

    因此,有一㊣(5)次,他瞅个空儿仿佛不经意地对侄子说:“以后,骨灰给我送回老家去吧。”侄子说:“你身体硬实,别想这些了。”他没说什么,只说了声“别忘了吧。”

    大狗不安歇的狺吠得人心烦。他从马扎上站起来,过去拽住皮面项圈,把狗拉进狗房拴住了。大狗窜挣得愈发凶狂起来,挣得铁链哗哗作响。老头回身刚要再去坐下,门铃响了,他去开门。杨杨说:“别开,爸爸不让再跟他玩了,他太脏。”他没听见。

    门被猛然向里撞开,老头被撞得翻身倒地。一个穿皮夹克的青年人迅速地冲进来一把抓住杨杨,双手一提便夹在了腋下。孙女吓呆了,不哭不叫,甚至小腿也没踢蹬。老头爬了一下,一把抱住皮夹克后腿,就势站了起来,皮夹克扭了几扭想挣脱,可是他发现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急了眼,身后的干瘪老头力气竟大得惊人,两条死硬的胳膊紧紧将他箍住。

    又更凶猛地甩了几甩。胳膊竟依然铁箍一样卡着。并且这时孩子哇一声哭出来,老头也像猝然醒过梦,大喊地声“来人啊!”皮夹克这才开始发慌,情急之下扔开孩子伸手抽出一把火药枪,看也没看从左肩上伸过去,砰地一声勾响了扳机。老头胳膊软了一下。顺着腰滑下去,但马上它又更紧地箍住了小腿,皮夹克正自扭挣不脱,听见房里已有㊣(6)人说着话向外走来。知道里边保镖有枪,便愈发慌了,便手从腰里又摸出一支火药枪……

    胡岩曲子听到一半,隐约听到外面响了一声,只一声,便不再响,那是支五响闪光雷。他不放心,赶忙起身下楼:“杨杨,小心别对着眼睛……”

    一边说身子刚迈出门坎一半,忽听砰地又一声爆响,门框旁一片墙皮迸溅,同时他只觉耳朵热乎乎,用手一摸,满手鲜血,发觉耳朵少了一块。他立时明白了,飞身进屋大喊一声:“连生!快拿枪!——”

    胡岩跟连生冲出院门的时候,暴徒已跳进汽车,车子飞快地启动了。他们举枪搂火,轰轰枪声中,霰弹打在汽车后玻璃上,一些细碎的白玻璃碴应声进溅,然而它并没有被打穿。他们重新装弹,可是没待在跑动中再次举枪,汽车已七扭八拐转过一个街角迅速消失了。这时他们才想起倒在院里的老人。

    “爷爷,爷爷——”杨杨扎撒着两手站着,小脸煞白,声音都岔了。老人无知觉地躺在地上,额头正中,一个铜钱大的孔洞汩汩往外冒着血,细碎的骨碴和血沫糊在脑门上……

    马阳赶到家时,伯父正直挺挺躺在床上。女儿紧紧缩在一个墙角,眼里一点泪水也没有,呆怔木然。谢丽娟过去,揽过女儿,望了丈夫一眼,一低头呜地哭出声来。他冲㊣(7)过去,跪倒在床前:“大伯!大伯……”

    老人已永远不再能听见他的呼唤。脸上已被洗濯干净,神态安详,仿佛为临终前的一件什么事而感到欣慰。额头上盖着一方折起的手帕,马阳揭开那手帕,立时一个圆圆的深洞像枚烧红的铁杵刺进他的大脑。那圆洞已经没有血渍,边缘的骨茬很不整齐。

    马阳发了疯一般嚎叫一声,飞身窜起,从墙上摘下猎枪便往外冲。胡岩于连生含泪紧紧抱住他,从他手里掰去了猎枪,直到他挣扎得一下子瘫软下去,他们才把他连搀带架扶上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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