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风痴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怔了好大一阵儿,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突地,她的唇心颤了一下。在这瞬间,她像是下了什么巨大的决心,匆匆回到车上,即刻发动了车。但她那决心又随着汽车的启动发生了动摇,其结果,汽车缓缓行驶着,她的脑海里却像是掀起了万顷波涛。在一个交又路口上㊣(5),当绿灯亮起来的时候,前面的那辆汽车已经开走了,可是,她仍沉缅在那纷乱的联翩浮想里,直到后面的车响了几声喇叭,她才恍惚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她重重地咬了下舌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总算安全地把车开回了家里。她匆匆上楼,到了屋里,连房门也来不及关上,便操起电话耳机,手指有些颤抖地按着键盘上的几个号码。耳机里面“嘟、啷……”地响了一阵之后,又换成了一种快节奏的忙音,说明着对面没有人接。
“是我拨错号码了吗?”
她已在怀疑自己一向灵巧、自信的手了,她按了一下电话的开关,随后又接了一遍那几个键。所得到的仍是上一次的结果。她看了下腕上的手表:时针已将指向七点半。似乎是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天已经晚了。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又重新按了另外几个号码——那是许安的手机号码。
耳机那边即刻传来一个熟悉而又十分亲切的声音:“您好,我是许安,请讲话。”
张玉凤平稳了一下每次和许安见面、谈话都必然出现的心跳,却仍难禁有些激动地说:“许安,请你即刻到我家里来一下,我有重要的事。”
然而,就在这时,耳机里传来一个异样的轻响,随即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她知道对方关了机,却不死心,又拨㊣(6)了一次那个号码,但听耳机里面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对不起,你要的号码用户已经关机。”
张玉凤怔了一下,眼里登时沁出泪花:“安哥,难道就那么让你讨厌吗?你、你竟连我的电话也不接,为什么?
“诚然,你施恩不图报,高情远致、义薄云天,我钦佩之至。但你也总得给蒙恩者一个报答的机会呀。”她的脸忽地羞红了,想起上一次,“难道是我错了吗?不,我没有错!他究竟对我采取什么态度是他的事。而我自己却要按照自己的心思和意愿去做。
她刚想到这儿,心里又猛地打了个突儿:“哦,难道表哥说的那个人真的是他?他、他竟然不叫许安,而是那个什么许东?不会吧,他怎么会干那种事儿?不,绝对不会,任何把他和罪恶联在一起的都不存在。可是表哥……不,无论如何,我必须见到他,必须即刻见到他!”她关上房门,匆匆走下楼去。
许安从张玉凤的家里逃出来之后并没有走远。
他只不过转过了一个楼角,躲进了一个单元门口的阴影里。当他听见张玉凤那夹杂着哽咽的喊叫,心里禁不住一阵绞痛,忍不住要走出去。然而,却又只能用力咬住下唇,抑制住自己的情绪。随后,又发现她的那辆“伏尔加”启动了,风驰电掣般地驶去。他知道她这是在㊣(7)追自己,甚至直接追到自己的家里,守候在门外。他确实应该即刻离去,然而,他却不能够。
他感觉到自己的脑袋有些发大,眼泪模糊了他的双眼。他哀叹了一阵儿,转过身,蹒蹒跚跚地走去。全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在走,却又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儿去。夜渐渐深了,入秋以后的晚风已经有些凉意。然而,许安却浑然无所觉,他心里乱糟糟的,像团乱麻,斩不断,理还乱:“她确实是一个好姑娘,她确确实实是在疯狂般热烈得爱着我,我能够被她爱的本身就是件荣幸。而我没有必要欺骗自己,尽管有秀君的那件事我已经准备接受她,甚至于最终娶她。然而,我、我却又是个逃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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