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代帝王故事

    清（11）

    （取材自《清史稿·本纪·圣祖》、《清史稿·本纪·世宗》、《清史稿·胤禩》、《清稿·胤礽》）

    31.《红楼梦》、曹寅与康熙

    把古典小说同康熙皇帝连在一起，大家一定会感到希奇。确实，《红楼梦》产生于乾隆年间，它的作者曹雪芹基本上也是乾隆时的人，似乎都同康熙搭不上界。其实不然。现在我们就有证据证明，《红楼梦》中描写的“元妃省亲”，就是“借省亲事写南巡”。“南巡”是指康熙巡幸江南。康熙六次南巡，曹雪芹的父祖辈就曾经接驾四次。《红楼梦》第十六回写到江南甄家（真家也）“独他家接驾四次，若不是我们亲眼看见，告诉谁谁也不信的”。就是指生活中实有的事。不过我们在这里不是来探讨《红楼梦》与康熙的关系，而是说说康熙和曹家的故事。

    话说曹雪芹的曾祖父叫曹玺，他的夫人孙氏是康熙的保姆（不是喂奶的奶妈，而是负责皇子的教养的保姆）。曹玺是所谓的“包衣人”①，①满语家奴之意。所以曹寅给康熙的奏折中有“窃臣系家奴”的话。是康熙的心腹奴才，深得康熙信任。康熙钦点他做江宁织造。曹玺的儿子曹寅，也即曹雪芹的祖父，幼年时就号称神童。他不但诗词文章写得漂亮，而且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人也长得潇洒飘逸，有人形容他“如临风玉树”。他的为人又“温润亢爽”，正直厚道。所以康熙爱他胜似兄弟子侄。康熙给曹寅一种特权：可以“密折奏闻”。就是说曹寅可以给康熙写秘密的奏折，直送康熙本人，而毋需经由别的官衙转呈。康熙对曹寅的感情，还突出地表现在他对曹寅健康的关怀上。康熙四十九年，曹寅生病，康熙十分关切，不但御批询问病情，还派人送药（地黄汤）。曹寅向康熙报告风寒已缓解，但又患疥疾。康熙又立即在他的奏折上批道：“惟疥不宜服用，倘毒入内，后来恐成大麻风症，出海水之外，千万不能治。小心，小心！土茯苓可以代茶，常常吃去亦好。”这不像是皇帝对臣下的批示，到像是父兄对子弟的嘱咐了。康熙五十一年，曹寅病重，请李煦代奏，说是“医生用药不能见效，必得主子圣药救我。”康熙闻报，焦急万分，立即写下如下的长篇批示：

    尔奏得好。今欲赐治疟疾的药，恐迟延，所以赐驿马星夜赶去。但疟疾若未转泄痢，还无妨。若转了病，此药用不得。南方庸医，每每用补剂，而伤人者不计其数，须要小心。曹寅元肯吃人参，今得此病，亦是人参中来的。金鸡挈（即奎宁）专治疟疾。用二钱末酒调服。若轻了些，再吃一服。必要住的。住后或一钱，或八分，连吃二服，可以出根。若不是疟疾，此药用不得，须要认真。万嘱，万嘱，万嘱，万嘱。

    可惜康熙的药还没送到，曹寅就撒手西归了。

    曹寅生前继承父职，任江宁织造。康熙巡幸江南途经江宁，必定驻跸于织造府。虽说康熙力主节俭，但接待皇帝，可了不得。皇帝本人的起居用途且不说，他有多少随从，哪一个是省油灯。何况康熙南巡，总带着太子胤扔（后被废），这位太子的贪酷是出了名的。当时的江宁太守陈鹏年，因为是个清官，不肯为接待皇帝而扰民，几乎送了性命。据说曹寅为救陈鹏年向康熙求情，叩头叩得头破血流。四次接驾，恰如《红楼梦》第十六回里所描写的，“把银子都化得像淌海水似的！”“别讲银子成了土泥，凭是世上所有的，没有不是堆山塞海的，‘罪过可惜’四字竟顾不得了。”曹家又哪来这么多的钱？所以曹寅就只好挪用公款了。曹寅从康熙二十九年开始任织造，直到康熙五十一年逝世，这二十三年，在曹家固然是鼎盛时期，但是种下一个极大的祸根.就是亏空钱粮达数十万两银子之巨。据苏州织造李煦（李的堂妹嫁酋寅，所以他是曹寅的内兄）在曹寅故世后给康熙的奏折上说，曹寅临终时，告诉他，江宁织造衙门历年亏欠钱粮九万余两；又两淮商欠钱粮，曹寅也应完二十三万，两项加起来，达三十二万两之巨。李在另一分奏折中说曹寅亏欠有三十七万三千两。所以曹寅有“无资可赔，无产可变，身虽死而目未瞑”的临终遗言。这么多的钱用到哪里去了，恐怕多半是用在皇帝身上了。对于这一点，康熙心里似乎是清楚的。所以他曾对大臣们说：“曹寅、李煦用银之处甚多，朕知其中情由。”（李煦同曹寅一样，也曾多次接驾。）康熙当然知道亏欠钱粮是件大事，所以在曹寅生前，一而再、再而三嘱付他要设法补完。例如康熙四十九年九月初二，他就在曹寅的奏折上批道：“两淮情弊多端，亏空甚多，必要设法补完，任内无事方好，不可疏忽。千万小心，小心，小心，小心!”这四个“小心”，充分表露出康熙的焦急和关切之情。可是，这么多的钱粮，曹寅确实是“拆骨难完”，只能遗恨终天了。曹寅死后，康熙为了保全曹家，采取了一系列很不寻常的措施。他先是让曹寅的儿子连生继任江宁织造，加授主事职衔并改名曹颙。康熙很看重曹颙，说他文武全才，在包衣子嗣中，无一人如他者，对他寄予很大的希望。可惜曹颙在任才二年就病故了，康熙为此十分痛惜。曹寅只有曹颙这么一个儿子，曹颙一死，后继无人，康熙又叫内务府总管去问李煦，要李煦务必在曹寅兄弟曹荃的诸子中，找到能奉养曹颙之母如同生母之人才好，结果物色到曹荃第四子营频。这曹頫本来就被曹寅夫妇收养的。于是康熙下旨将曹頫作为曹寅的嗣子，继任江宁织造，也给主事职衔。这样的“天高地厚之恩”，确实是“亘古所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