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猿带路沿谷而行行约十丈已到谷底尽处。
抬头看去峰回路转只见左侧一道狭谷曲径通幽转向一侧。
一块突立的大山石上面横写着“消气谷”三个大字。
玉虚观主一侧身当先而入。
葛元宏、谭家麒等鱼贯折入。
只见一个黑、黑髯身着青衫的老人背负双手站立在一株花树之下。
玉虚观主微微一笑道:“打扰谷主的清静贫道甚感不安。”
听玉虚观主的口气那人自是散淡老人无疑。
他虽号散淡老人但看上去一点也不老黑、黑髯面如童子。
散淡老人望望葛元宏等五人笑道:“这都是观主替我带来的客人么?”
玉虚观主道:“谷主可认识这些人么?”
散淡老人摇摇头道:“不认识。”
玉虚观主道:“他们都是谷主一仅故交的子弟。”
散淡老人冷漠一笑道:“什么人?”
玉虚观主道:“忠义侠府陈道隆的孩子和他四个徒弟了。”
散淡老人淡漠一笑道:“陈道隆么?那只是和老夫下过几次棋的熟人而已绝不上故交也谈不上什么情义。”
他口气冷淡一片拒人于里之外的神气。
郭文章只听得心头大感恼火冷笑一声正待作却为葛元宏适时拦阻。
玉虚观主轻轻叹息—声道:“咱们虽然相交多年但贫道深知你的为人寡情冷淡不通人情世故所以他们找到贫道贫道并未决定带他来见谷主。”
散淡老人果然是已完全进入了散淡之境似是已绝去了喜怒哀乐不论是好言相求或是喜怒讽刺均已对他不生效用。
在他木然的脸上找不出一点怒意找不出一点喜色只见他淡淡地说道:“但你还是把他们带来了。”
玉虚观主目光转到葛元宏的脸上道:“玉牌拿给我。”
葛元宏掏出玉牌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玉虚观主接过玉牌托在掌心道:“这玉牌是你之物么?”
散淡老人望望玉牌沉吟不语。
玉虚观主道:“贫道记忆得很清楚这玉牌是你常常佩带之物。”
散淡老人道:“不错这玉牌是我之物。”
玉虚观主对这位多年棋友漠视一切的神态亦似是大感不耐大声喝道:“如是贫道记忆不错这玉牌是十分珍惜之物所以才常年佩带在身上不时把玩。”
散淡老人不徐不疾地说道:“就算你说得都对吧!送玉牌又能代表些什么了?”
玉虚观主怔了一怔道:“你把随身玉牌交给陈道隆难道会全无原因?”
散淡老人道:“自然是有原因。”
玉虚观主道:“那就成了这就是陈道隆为什么要遣派他的孩子徒弟找上你消气谷的原因。”
散淡老人道:“我们下了一盘棋不幸我输了就把这块佩玉输给了他。”
玉虚观主神情肃然地说道:“事情只是这样的简单么?”
散淡老人道:“也许还有些别的什么老夫已经记不起了。”
玉虚观主长叹一声道:“贫道自信是一位涵养很好的人但如和你谷主比起来贫道是自叹弗如!”
散淡老人笑一笑道:“看在咱们多年棋友的份上老夫破例留你们在此住上一宵明日一早再行离开此地。”
玉虚观主心中忖道:“你明明是一位才慧绝世的高人却偏偏装出一副木然神态你既不肯挑明我狠狠地拿话挤你看你有多大耐性。”心中念转口中却冷冷说道:“如是我不肯走呢?”
散淡老人微微一笑道:“这消气谷中存粮不多诸位留此只怕不足两日食用。”
玉虚观主道:“贫道等既来了又持有你的玉牌如是存粮不足咱们只好大家饿肚子。”
散淡老人道:“这么说来诸位是存心霸占我这消气谷么?”
玉虚观主道:“是又怎样?”
散淡老人哈哈一笑道:“诸位既然看上这片狭谷绝地老夫只好奉送了。”
玉虚观主怔了一怔忖道:“当年他被那白髯老人再三羞辱连吐他脸上几口浓痰他都忍了下去我如想引他作恐非易事。”
心念一转合掌说道:“谷主修养之深贫道是已经见识过了当真是普天之下不作第二人想贫道也自知无能使人心动喜怒之念。”
散淡老人笑道:“观主咱们是多年棋友么?虽然老夫这几年来未再到观中和观主下棋但数年交往之谊老夫并未忘怀……”
玉虚观主眼睛一亮接口道:“谷主答应收留他们了?”
散淡老人摇摇头道:“观主猜错了。”
玉虚观主道:“那么你有什么事?”
散淡老人道:“把玉牌还给我。”
玉虚观主虽是看破红尘遁身世外的人也不禁听得怒火直往上冲冷笑一声道:“原来谷主想收回玉牌。”
散淡老人道:“那本是老夫之物难道我不该收回么?”
玉虚观主冷冷说道:“哀莫大于心死我还道你真的是心死情枯的人想不到啊!你竟然还有收回玉牌的私心!”
散淡老人笑一笑道:“观主乃世外之人早已看破了人间的悲欢离合七情六欲怎的还会有这样的火气。”
玉虚观主道:“我虽遁身玄门但我还是人有血有肉说到断情绝义比起你谷主贫道是自知难及万一……”
回目望了葛元宏等一眼接道:“贫道等来此之前早已和诸位说过咱们纵冒万死而来也未必能使消气谷主心中感动看来咱们这一趟是白来了贫道愧对故友实巳无能为力这玉牌由你们手中取得只好再交还你们了如何处理由你们自己作主吧。”
葛元宏接过玉牌目注散淡老人道:“老前辈家师在大变临头之际交代晚辈等来此见老前辈想来家师和老前辈定然早有约言可惜家师不在此地约言为何?除了你老前辈外再也无人知晓老前辈一口否认我们自是无法……”
散淡老人神色一直保持着漠然的平静淡淡一笑接道:“你这话是揣测之言呢?还是有所根据。”
葛元宏道:“晚辈虽然无明确的证据但却是言有所本。”
散淡老人道:“你说出来听听看?”
葛元宏道:“家师交游极广结识了不少武林高人如是未得老前辈有所允诺决不会在大难降临之时嘱咐我等来此晋见你老前辈了。”
散淡老人道:“这是事出有因查无实据的说法老夫不能认定你说的有理了。”
葛元宏道:“晚辈还有一项旁证。”
散淡老人道:“请说吧!”
葛元宏道:“这玉牌是老前辈随身佩带之物足见珍贵何以会落入家师之手?”
散淡老人道:“老夫说过了是老夫下棋输给令师的了。”
葛元宏一皱眉头道:“老前辈既如此说晚辈们算是白跑了。”
散淡老人微微一笑道:“世上不如人意的事常常十之**你们也不用太灰心了。”
葛元宏只觉一股悲愤之气直冲上来举起手中玉牌自言自语地说道:“师父啊!师父这玉牌全无作用留之何益徒儿斗胆要毁去它了。”对准一块山石摔了下去。
散淡老人急急叫道:“不可捧碎了玉脾。”
但他已喊得晚了一些葛元宏满腹的愤怒都泄在玉牌上似乎用尽他毕生的气力那玉牌投向三尺外的石岩上他要将玉牌击成粉碎泄心中的悲愤。
天下最好轻功最快身手也无法挽救那玉牌的命运了没有人能够在那样短的距离中那样快的度中接住玉牌。
但散淡老人做到了右手挥动之间似乎带起无比的吸引之力像魔掌一样在间不容之中接住了玉牌。
夕阳射进狭谷透射一片金色光芒照射在玉牌上。
一直是神情冷漠的散淡老人此刻却似乎有着很大激动双目中蕴含着清澈的泪光。
他反复瞧着手中玉牌像要从玉牌中找寻出什么?
玉虚观主惊异了他想不通一个人能够任人唾面不拭怎的还会对一面玉牌那样爱惜?
散淡老人缓缓收起玉牌目中闪动着冷电一般的神光扫掠了葛元宏等一眼道:“孩子们令师要你们来见我可曾告诉你们为了什么?”
葛元宏一怔摇头道:“没有家师没有说明。”
他虽然明识道这答复极不妥当但却不能用师父的名号说慌。
玉虚观主道:“陈府大变家破人亡陈道隆遣弟子来此晋谒用心自然是要把他们收列门墙传授绝技日后也好为家门复仇。”
散淡老人摇摇头道:“陈道隆不是这样的人这想法会玷污了他的侠名。”
葛元宏道:“家师心胸广大气度恢宏决不会为了私人的仇恨要我等来此惊扰老前辈。”
散淡老人笑一笑道:“这才是陈大侠的为人。”
他脸上的木然神色突然间消失不见代之而起的是一种奕奕神彩。
刹那之间散淡老人似是换了一个人般。
葛元宏欠身一礼道:“看来老前辈对家师的为人十分了然。”
散淡老人道:“如是令师不把我引为知己也不会在危难之际想到老夫了更不会让你们冒险犯难千辛万苦的来找老夫了。”
玉虚观主合掌一礼道:“谷主……”
散淡老人笑一笑接道:“咱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玉虚观主接道:“贫道惭愧得很!相交这多年我一直不了解你!”
散淡老人道:“滔滔人间能够了解老夫的老夫也只遇到一个陈道隆。”
葛元宏道:“这么说老前辈和家师相知甚深。”
散淡老人微一颔仰望着天上一片浮动的白云自言自语的说道:“是三年前吧!令师在玉虚观中曾和老夫谈论到过江湖情势劝老夫出山为武林生灵略效微劳但老夫早已心如死灰枯井难波所以并未答允令师。”
玉虚观主道:“陈大侠他可曾和你谈过他门下几个弟子的事?”
散淡老人道:“谈过他劝老夫出山未获老夫允诺曾推荐他几个弟子转入老夫门下……”
玉虚观主喜道:“你答应了。”
散淡老人道:“没有答允但也没有拒绝。”
玉虚观主道:“你说了半天究竟是答不答允?”
散淡老人道:“如是老夫没有收留他们之心你们也无法进入消气谷了……”
脸色突然间转变的十分严肃双目中神光如电缓缓由葛元宏、谭家麒、陈公子等脸上扫过。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目光葛元宏只觉那目光有如利刃一般直透内腑。
忽然间散淡老人散一股威严的气势震慑全场葛元宏等顿生出敬畏之意。
但闻散淡老人接道:“老夫可以传授你们一些武功不过我不能把你们收列门墙。”
玉虚观主道:“那为什么?”
散淡老人道:“老夫不愿招惹上江湖是非再说老夫也无能独力回天挽救狂澜。”
玉虚观主道:“听起来似是有很多原因?”
散淡老人叹道:“兰因絮果势所必然其因早种其果虽苦也只有吃下去了。”
语声微微一顿目注葛元宏道:“老夫之言你们听到了么?”
葛元宏道:“听到了。”
散淡老人道:“你们同意老夫之见么?”
葛元宏道:“老前辈语含禅机晚辈不太明白。”
散淡老人笑一笑道:“令师和我谈过说你的口才很好看来果非虚言……”
神色一整接道:“恕老夫直言一句你们都非上上之材武功一道又浩瀚如海你们如是广学博习其必将沦为样样皆通样样皆松的后果。因此你们只能专注于一两样武功艺专于精才能有大成之望。”
葛元宏道:“老前辈如何吩咐我们师兄弟是无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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