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当时心里不服却找不到一个词为自己申辩。海盗们不像儒家在他们的词典里没有天命和气运这一说法。海盗们也从来没承认过任何龙子龙孙有资格成为整个华夏的主宰。但海盗们的心中却有着明确的国家概念。虽然他们的信仰中对这两个字从来没像南方报纸上那么清晰地阐述过。
但是上一任老盟主虽然没受到过赵宋半分好处依然带领弟兄协助赵宋水师去焚大金战船。
但是此刻文天祥的令旗一出从万里长沙到蓬莱诸岛无数豪杰甘心俯。
文天祥本人没有这个威力但他的旗帜后却代表着一个国家。这个国家不属于大元也不属于大宋它属于千千万万世代生活在大江南北的华夏百姓。
朝廷是王八蛋皇帝是软骨头道貌岸然的大儒名士们是伪君子。但这一切都不能成为卖国的理由!你生在这里从出生的那一刻起血脉深处已经打上了这个国家的烙印。这一点无论你怎么抹杀怎么掩盖都涂改不去。
朱清至今清晰地记得自己去年奉忽必烈之命押运四万石粮食到高丽赈灾的情景。高丽王庭上下在明知道自己是北元上将军上万户的前提下酒酣耳热时依然忘不了恭维一句将军是汉人吧不知道祖籍何处啊?我高丽对中原文化自古仰慕得很呢!
一句恭维让他无地自容。虽然他自投降后日日在心里自我安慰告诉自己这样做是为了给背后的十几万老弱妇孺觅一条出路。
数百只战舰让开一条通道。
水寨中驶出一艘轻舟。站在船头朱清唐衣汉帽对着万余弟兄轻轻挥手。
大海上波涛汹涌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就在方馗等人为如何保守秘密如何完成对朱清的承诺救出岸上十万百姓的时候。席卷半个福建的瘟疫随着盛夏到来悄悄的结束。
这次由北元人为制造的灾难给福建造成了难以估计的损失虽然大都督府采取了及时的预防举措保住了人口集中的大城市但闽江下游的一些来不及做出反应的农村和小镇却永远被从地图上抹了去。
低劣的医疗水平和不良的生活习惯加剧了瘟疫的危害程度。这个时代地广人稀根本没什么公共卫生概念。在农村很多人家做饭、洗衣、清洁用得都是一条溪水。甚至连自家用夜里用的马桶每天早晨都会用溪水里去冲洗。
至于溪水下游的人在不在乎上游的人不去想。人们心中根深蒂固的流水不腐概念使得他们认为一切水流都是干净的从来不知道也没人提醒过他们一旦水源被污染后该怎么处理。
即使在城市内随处乱扔垃圾以自己院墙外为垃圾场和污水池的行为也是一种大家都能容忍的习惯。反正阳光会将污水晒干掉垃圾会被人踩车碾混同于泥土。至于随垃圾和污水而滋生的蚊虫苍蝇那有什么好奇怪的从盘古开天时这些小东西就存在只要不让他飞进自家窗内就是了何必追究是什么原因使得它们越来越多起来。
瘟疫爆后大都督府及时推出了很多应对措施。号召百姓不要四处逃难把病人集中到指定地点接受医疗。号召百姓喝开水不吃生食。禁止百姓乱扔垃圾乱倒污水。定期派人清理废物用石灰洒在空地和污水池中消毒还招募流民开凿了古往今来最大规模的下水系统。
但一切为时已晚。
福州、漳州、剑浦这几个大城市中由于官府采用了强制手段虽然很多人心内抵触还是不得不按照官府要求去做。瘟疫的规模很快就被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因病死亡的人数也控制到历史最少。
但那些偏远乡村即便以现在福建大都督府对其的控制力度也无法让所有百姓按官府命令而行。很多人家把官府的不准喝生水和乱倒垃圾污物的通知视为麻烦甚至故意把垃圾倒在官道上示威。而村庄被瘟疫波及后又有人在族长带领下四处投亲靠友将瘟疫携带着传播到临近村落。
对于这种情况大都督府很着急。文天祥亲自出马把能找到的稍通些医道的大夫全派了出去甚至许下数倍的诊金征募不怕死的大夫带领破虏军士兵去农村药协助百姓抗击瘟疫。但是到了五月依然有个别地区开始出现大批灾民死亡。
一些人整家整家的倒在逃难路上。还有一些舍不得田里庄稼的硬汉拎着锄头倒在水田里。
哀鸿遍野。
个别地方已经成为人间地狱。
五月底派出帮助百姓对抗瘟疫的破虏军士卒带回了更让人担心的消息。在留守福建的破虏军士兵努力下瘟疫蔓延的趋势被控制住了然而经过去年达春等人的杀戮和今年瘟疫的侵袭后福建中部有大片地域成了无人区。田野里的庄稼都荒芜了草已经长得比麦苗还高。
为躲避北元屠戮而逃入大城市无辜百姓们经历了瘟疫打击后又要面临断粮的威胁。尽管大伙在大都府的带领下已经吃了多半年的鱼每日消耗的谷物量已经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
可几百万张嘴加起来三分之一的需求也足够将福建拖垮。
广南东路、广南西路这些新收复地区还有琼州和流求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将存粮调往福建调往人口集中的几个大城市。可城市内的粮价依旧飙升不止个别不法商贩开始国难财利用百姓的恐惧心理囤积居奇。
局势慢慢险恶起来随着军事危机的缓解大都督府控制地域的内部矛盾日益突出。
六月初陈家派出船队去占城买粮。苏家应文天祥之请派船队绕过万里石塘远赴小天竺购买稻米。
六月初福建暑热疫情稍稍缓解后逆向朝江南西路与福建路交界处蔓延。元江西行事右丞平宋都元帅达春率部后撤一百二十里将北元兵马完全撤离了福建。
六月初两江、两浙、荆湖、两广诸路大儒云集福建冒着暑热和被瘟疫感染的危险在福建大都督府门前情愿联名要求宋丞相文天祥在即将召开的约法会上重申君臣纲常把理学作为立国之本写入约法。
六月中破虏军副统领邹洬带大军收复柳州北元荆湖大总管尚书右丞相阿尔哈雅自荆湖南路引兵来战被张唐击破狼狈逃去。
杜浒引军攻邕州守将马成旺及其子都统马应麒以城降。杜浒数其父子在危难时刻弃宋不义之事推出帐外斩之。
广南东路巨寇陈懿本托身于许夫人麾下闻此事率部再反。张元遣军围剿杀之于循州白鹿山。
至此广南两路除诸苗聚居的特磨道、右江道和宜、融两州外大部分落入破虏军之手。副统领邹洬一边派遣将领入山剿灭土匪稳定地方一边依照文天祥的将令派遣军中有功绩者返回福建参加即将召开的约法大会。
帝师邓光荐见约法大会势在必行回行朝复命。一直沉默不语的行朝终于有了反应。幼帝亲自下旨约法大会所立之法即为大宋新法。若得通过则举国依行。同时下旨封文天祥为信王右丞相兼天下兵马大都督枢密使假节钺。
作为回报户部侍郎杜规从大都督府内拿出一笔银两在泉州蒲寿庚家的花园的原址上开始修建一所小规模的行宫供宋帝暂时驻跸。
六月下前丞相陈宜中与其客自占城还这位在危难时刻‘出使’安南两年多的大宋前丞相给大宋带来了安南郡王的回复说安南愿意与大宋约为兄弟共同对抗北元。其余各项要求一字不提。
纷乱的政局由于陈宜中的归来又增添了一些变数。人们在争论中期待着盼望着瞩目着约法大会召开的那一天。
本章未完,请翻开下方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