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顿静静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如梦如烟的往事,清晰地从记忆深处翻出来,又悄然地消逝。
巴顿感到自己的生命也像那梦,像那烟一样,正一点一点地离自己远去。
他累了,他要休息了。
他合上了那双蓝色的、没有因重伤卧床而减一丝神采的眼睛……
一个清晰的、略带悲壮的声音响起,巴顿熟悉这声音,这个声音曾经响彻塞浦路斯一个城堡大厅——
呵,永别了!
别了,宁静的心灵!心满意足的永别!
别了,人间的一切!
别了,自豪的军队和
那化野心为美德的大战!
呵,别了,萧萧嘶鸣的战马!
凄厉哀诉的军号!
振奋人心的战鼓!
尖锐刺耳的长笛!
别了,皇家的战旗,和那
光荣战争的一切素质,
骄傲和壮观的场面!
呵,你这平凡的躯体,
古罗马不朽诸神的庄严呼唤!
与你那粗犷的吼叫是多么相似!
永别了,一去不复返的奥赛罗的业绩!
12月21日下午5时49分,距车祸发生11天零6个小时,巴顿的心力突然急剧衰竭,左肺受到血栓塞的猛烈袭击。1分钟后,这位“准备在最后一场战争中被最后一颗子弹”击中的战神,溘然辞世。
“没有了战争,巴顿也就完了。”事实上,早在几个月前,当战争结束的那一刻来临时,巴顿就已经死了。他的精神死了。如今,随着灵魂一同去了天堂,很难说不是命运对巴顿的最后一次垂青。与其精神上死亡,不如上毁灭,这才是巴顿。
巴顿的葬礼在一个阴雨濛濛、浓雾弥漫的早晨举行。他被安葬在卢森堡哈姆的美军公墓中。这里,6000多名第3集团军阵亡将士长眠于此,巴顿像生前一样,同自己的士兵亲密无间,紧挨着他墓地的是上等兵、底特律人约翰·赫齐瓦恩的坟墓。将军的墓碑同士兵的墓碑一样的质朴无华,朴素的白色十字架上只有简单的两行字,也是必不可少的两行字
——
乔治·s·巴顿
第3集团军上将军号02605
不需要多余的生平介绍,不需要程式化的歌功颂德,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历史已经写好这一切,再清楚不过了。
军魂泯灭,将星殒落,这个世界不再有乔治·s·巴顿这个人,但人们永远都不会忘记本世纪有这样一位军人,他叫乔治·s·巴顿。
伟大的人物总是有着超乎常人的特质,因此,他们的思想、他们的行为也很难为一般人所理解。空前惨烈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在几乎摧毁了人类文明的同时,也造就了一批璀璨夺目的将星、帅星。艾森豪威尔、朱可夫、蒙哥马利……他们无疑是伟大的。但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所以他们同时又都是有争议的。
巴顿自然也不会例外。
没人会否认巴顿叱咤风云、如虎似狮的英雄气概,没人会无视他长驱千里、拔城数百的赫赫战功,但是,成绩愈大,议论也就愈多,这是人类群体的特点,甚至是一种无奈的事实。
巴顿的支持者这样评价他——
“巴顿将军是统率大军的天才,是最具进攻精神的开路先锋。”
“他是美国无可争议的首席坦克专家。”
“20世纪的军事家里,只有他可以和拿破仑比肩而立。”
批评巴顿的人这样说——
“他狂妄自大,华而不实。”
“巴顿是个战争狂人。”
“巴顿勇猛有余,智谋不足。”
两种评价,或溢美,或贬损,向我们展现了截然不同的两个巴顿。事实上,巴顿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人,正因为他融冰炭于一炉的奇特个性,才使得他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充满了各种是非争议。
对巴顿最简单、也是最恰当的评价,也许要算《纽约时报》上的社论了。这篇社论发表于巴顿去世的第二天:
“远在战争结束以前,巴顿就是一个传奇式的人物。他引人注目,妄自尊大,枪不离身,笃信宗教而又亵渎神灵。由于他首先是一个战士,因而容易冲动且发火;由于他在急躁的外表之下有一颗善良的心,所以易受感动而流泪。他是一个奇妙的火与冰的混合体。他在战斗中炽热勇猛而残酷无情,他对目标的追求坚定不移。他决不是一个只知拼命的坦克指挥官,而是一个深谋远虑的军事家。”
社论以充满感情的笔调向世人宣告:
“历史已经伸出双手拥抱了巴顿将军。他的地位是牢固的。他在美国伟大的军事将领中将名列前茅……”
好吧!让我们一起走进巴顿的精神世界,探究一下巴顿究竟是什么?什么才是巴顿?……
首先,巴顿是个人,而不是个神。
功成身死兮山川同悲,将星殒落兮天地垂泪。巴顿的过早辞世,对他个人而言,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划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因为他注定只能是个和平的弃儿。巴顿归天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出现了——他生前所受的种种责难和非议随着他的亡灵,也一同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代之而来的是对他神话般地宣扬,一个“捣蛋鬼”变成了光环笼罩下的半神半人式的英雄。巴顿被送上了神坛。
巴顿无疑是尊“战神”,但这只是人们对他的美誉,“战神”不是神,是人。
巴顿的军事才能并非生而就有,而是他在立志成为“最优秀的职业军人”的雄心指导下,通过长期的、有目的的学习和实践取得的。可以说,巴顿的一生都在为成为一名伟大的将军而作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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