俾斯麦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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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铁血宰相之死
    1890年,俾斯麦75岁的生日是在弗里德里希斯鲁过的,当地的业余乐团为他专门举行了一场音乐会。这支单管制的乐团演奏的《第六交响曲·田园》使他愉快。8月,他仍到巴伐利亚基辛根去疗养。9月,他决定写回忆录,在外交部给他当过22年顾问的洛塔尔·布赫尔先生来给他做助手。俾斯麦从柏林带回大批文件,但他太情绪化了,他罢官后怒气冲天,加之年老记忆衰退,口述历史时常常与近期发生的事相混淆,他经常大发牢骚,把正在叙述的事又丢到一边。布赫尔想让他写作纳入正轨但毫无办法。“同一件事,他今天这么说,明天却又那么说。绝对不承认参与过任何一件搞糟糕了的事。”冬天工作室仅12℃,书稿完成1/3布赫尔便病倒了。布赫尔于1892年10月去世。布赫尔的亲友们说,俾斯麦刻薄寡恩,木材要留下卖矿山,壁炉也不给他生。布赫尔是拉萨尔介绍给俾斯麦的,也有人说布赫尔过于趋炎附势丧失了自我。

    俾斯麦辞职后的这个夏天,德英签订条约,德国把乌干达等转让给英。英国把黑尔戈兰岛转让给德。俾斯麦认为对英让步过多。他在接受《汉堡新闻》约稿后,好打发日子了。他发表文章含沙射影或接见记者高谈阔论。俾斯麦虽不直接攻击威廉,但威廉不能容忍。1891年6月,威廉扬言,总有一天要将俾斯麦关进柏林的施潘道监狱封住这张嘴。将军们说,俾斯麦坐监?这不是往德国人脸上抽鞭子吗?

    1892年6月,赫伯特在维也纳举行婚礼,柏林向奥打招呼,官方不要出面。德国驻维也纳使馆也不许任何人员出席。俾斯麦是造舆论的老手,他利用《汉堡新闻》将这种心地狭隘,明明身在大国,却要做小国之君作为大加伐笞。大众同情被侮辱被损害者效应立即发生,火车沿途各站民众蜂拥慰问,父子彬彬有礼,一言不发。维也纳几乎倾城而出,欢迎下台的俾斯麦父子,至于新娘漂亮与否倒在其次。

    归途,各车站人山人海,当地政府受命干涉,哈勒、马德堡、科堡的欢迎会被取缔,这本是越阻隔越来劲的事,民众更狂热了。经慕尼亚、奥格斯堡去基辛根,对月台上的民众,俾斯麦按捺不住发表演说了。在耶拿大学他对师生们演讲说:“君主立宪国巩固的基础,在于君主和民众的意见一致。今天德国议会的低能表现,我应负责。民选议会要监督政府,有时还应加以指导。以前,我不遗余力鼓励国民忠君。所以宫廷和官僚们都感谢我而常常为民众非难。今天,我被宫廷和官僚们冷落,却受到民众的安慰,使我深感惭愧。来日无多,覆水难收。倘若大家承认我为国家的昌盛、民族的繁荣还做了点什么的话,我深感庆幸。在三次战争中我曾让数万德国青年丧生,这是我的罪过,生为人就有数不胜数的罪过,我只有求主上帝的宽恕,求民众的谅解。”欢声雷动。俾斯麦动辄解散国会,总是对议员们玩花头。失势后才觉得民众的可亲。同民众的接触促使更多人去看他发表在报上的文章 、言论。

    1893年,威廉二世野心勃勃地从土耳其取得修筑巴格达铁路租让权,妄图实行将柏林、拜占廷、巴格达连接起来的“三b计划”,从而与俄、英关系更紧张。

    8月,俾斯麦因患带状疱疹在基辛根疗养。危险期过后,施魏宁格9月3日向报界透露前首相患病的消息。功臣老病,主子煎逼又一次引起公众的同情。威廉二世知道,若不主动和解会有损自己的形象,于是又是致电慰问,又是表示请俾斯麦到某王宫疗养。俾斯麦答曰,村夫野老有庄园三座,皇上慷慨似属多余,不过仍然感念。

    1894年1月26日,威廉二世再三邀请俾斯麦到柏林。一队近卫军护送前首相至皇宫,沿途民众夹道欢呼高唱爱国歌曲。2月下旬,威廉二世到底屈尊到弗里德里希斯鲁乡下来拜望了。

    1895年4月1日,俾斯麦80寿辰。威廉带了一大帮骑马耍着银光闪闪的马刀前来拜寿。柏林来的人以为会见到一个心平如水的老人,哪知俾斯麦几杯下肚,肝火益旺、壮心不已地高论道:有创造的生活,是从奋斗而来的。植物经昆虫进化到鸟儿,从搏击长空的鹰扑杀羊群的狼到人类都是一样,没有奋斗就谈不上生活!这种社会达尔文主义,这种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论调哪儿还能找到一点耶稣基督的影子呢?私下俾斯麦也承认,在最后20年中,他离上帝越来越远了,他感到难过。他常想人世间充满了苦难,是不是上帝也受了他的摄政的蒙蔽呢?上帝有摄政吗?

    柏林有一个心胸比俾斯麦更为狭窄的小人醋意十足地旁观着皇帝对俾斯麦的恩宠,他是失宠的瓦德西。这家伙当然知道皇帝做样子给人看。果然,不久《汉堡新闻》上俾斯麦披露德俄再保险条约确有其事,并抨击卡普里维(俾斯麦的继任首相)拒绝续订,损害两国关系。一时间,德国一些反对放弃殖民地,要求扩张的人和反对拒俄结欢英国的人搅在一起,打出了“俾斯麦抵抗运动”的旗号。气得威廉大骂:叛国行为,混蛋!

    1895年11月1日,沙皇表兄逝世,其子即位,是为尼古拉二世。二世于1896年5月26日,在莫斯科加冕。李鸿章参加加冕仪式,俄国事了后,于6月拜访了俾斯麦。李请俾对中国发表意见,俾认为自己:“无法判断那些遥远的事物。”并感慨地加上一句:世界的运动就像一句古希腊谚语所说,“逝者如斯,事物无定。”

    1895年还有一件大事,即是基尔运河开凿成功。这条北海至波罗的海运河从易北河口的布伦斯比特尔科各向东进100公里,达基尔港的荷尔台瑙。成为沟通两海最安全最短和最经济的路线。德舰可不再绕丹麦半岛。开航典礼的那天却不见首议策划督促开工的俾斯麦,没有任何地方任何人提到他。次年,庆祝帝国诞辰25周年时,威廉致电俾斯麦讲了些感激之类的漂亮话。1897年庆贺威廉一世诞辰100周年时,表彰了一批老臣包括一些位小职卑的,惟独俾斯麦榜上无名。不久,威廉又打发人送了一只舰艇模型到弗里德里希斯鲁。柏林有个贵族举行婚礼,既请了威廉又请了赫伯特。威廉说,赫伯特去他就不去。

    谁都知道威廉二世是个一反一复没有定准的小人,他根本不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却大言不惭地说,他肩负伟任,要带领德国人民走向美好的时代。结果他把德国送进深渊,自己却逃到荷兰去了。

    俾斯麦因迷走神经疼痛腿脚不便只好坐轮椅。1897年圣诞节前威廉在俾斯麦生前最后一次来访。客人中有毛奇的侄儿,小毛奇后来在1914年也当了总参谋长。威廉发觉俾斯麦有话要讲,他总是在当口想方设法把话岔开。俾斯麦非讲不可,自己家里嘛!“陛下,您不要以为掌握了军官团就可以为所欲为,万一哪天您掌握不了呢?那时事情就可能是另外一种样子了。”俾斯麦的确讲中了要害。威廉的父亲和祖父在实践中的所谓指挥,不过是种形式而已,他们信赖自己的将官,老实本分地安于这种形式,他们甚至还出生入死地投入过一些血战。威廉二世却安于自欺,当别人将什么都给他准备好,并装着这些想法都出自于他的时候他很坦然。他觉得自己是名副其实的统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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