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多瓦战役胜利的当晚,老天似乎为吊唁普奥双方阵亡的将士而下起雨来。国王一行人马来到霍里茨小镇。此镇驻军由于没有准备,半天才为国王和随从们安排好下榻处,毛奇淋雨后感冒发烧只好就近安排。俾斯麦自告奋勇自己找住处,还未走出多远便摔了一大跤,弄得一身泥水。正当他狼狈地在一个集市廊檐下整理衣着,要士兵就在此稍事布置将就过一夜时,来了一位救星。他是轻装旅旅长、梅克伦堡大公,他将俾斯麦带到自己的住处,这里不但可以睡觉,还可以洗澡。
7月5日一大早,国王差人送来急件,俾斯麦得知奥皇请拿破仑三世出面调停。他建议国王在复话时要含糊其词、模棱两可,同时命令大军继续向柯尼希格莱茨方向挺进,只有在这时多占地方将来在谈判桌边坐下来才能占大便宜。这个主意正中国王下怀,几天后俾斯麦发现这时的国王和萨多瓦之战前的国王好像换了一个人。战前他反对修改地图,今日他却大谈要吞并那三个带头支持奥地利用武力抗拒普鲁士的小邦国汉诺威、萨克森和黑森,他还说,要开辟一条从普鲁士往南通向巴伐利亚的军事走廊。俾斯麦听完了威廉的即兴演说只说了一句话:“恐怕我们得明白,生活在欧洲的绝不止我们普鲁士一家,而且还有三个憎恨、妒忌我们的强国。”次日,俾斯麦致电普鲁士驻俄大使,要他向亚历山大二世转达,普鲁士这次军事行动旨在解决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问题;旨在改革德意志邦联,并将奥地利从邦联中驱逐出去。但所有的人一致认为应该打到维也纳去。俾斯麦力排众议,他说现在只要求奥地利永远退出德意志邦联,放弃荷尔斯泰因,并同意以普鲁士为首成立北德联盟,他们就可向左向后转,凯旋归国。威廉说他的宰相要剥夺普军的荣誉,毛奇和将官们说,这位大外交家要破坏普鲁士利剑赢得的成果。卡尔亲王根本不争吵,他召集自己的参谋班子着手制定攻克弗洛里斯多夫要塞的军事方案,该要塞离维也纳市中心6公里。威廉决定来个折中,从即日起,休战5天,按兵不动,看看再说。
无疑,俾斯麦比他们所有人的眼光都远大得多。胜利已经够巨大了,他不想把奥地利人逼到绝路、脸面丢尽。第一,欧洲其他强国不会坐视不管,它们不愿看到普鲁士太强大;第二,给奥地利留条后路,以利于将来利用它,对付新的更强大的敌人。俾斯麦的目光始终盯着统一的大目标,而不为眼前利益所动。
俾斯麦觉得心里不踏实,他想,除罗恩以外还得找个得力的同党才好。“王太子不是很有可能吗?怎么没想到呢!”7月21日,俾斯麦向第二军团王太子送去一封急件,请王太子见信后务必马上来尼科尔斯堡。王太子火速赶来,他觉得可以支持俾斯麦说服国王“见好就收”。
7月22日,巴黎来电称,除萨克森外同意普鲁士兼并黑森、拿骚、汉诺威、石—荷、法兰克福等地及上述各地区四百余万臣民。俾斯麦随即起草一份关于立即停战取和的奏折。奏折还提醒国王,若在8月份恢复军事行动,普军将面临霍乱大流行的厄运。奏折和电文一并送了上去。但是,国王声称不进维也纳他就要取萨克森。俾斯麦对国王说,同萨克森签个协定,要他们将军权交给您不就得了吗。国王就是一个“不”字。
“唉,这不是对我耍小孩脾气吗!”俾斯麦心想,再一转念,“我这是何苦呢?叫你打,你怕。打赢了,就忘乎所以。”他怒火中烧,眼泪直滴地冲回自己房里,“只怕从这4楼跳下去还痛快些”,他想。这时王太子走了进来,见状,极感动,太子向俾斯麦保证,将全力以赴劝说父王“罢战、取和、回国。”作为爱子,而且就在眼前的这场大战立下了功勋,为父亲赢得了荣誉的第二军团的指挥官,王太子的劝说是有效的。
“这次战争的胜利恐怕比父亲当时的估计要大得多。不过,最近听说波西米亚、摩拉维亚有些地方发生了霍乱。”威廉心里一紧:“再打仗,送命的不会多了,疾病要人的命,谁算得到?它倒是不管帝王将相、士兵走卒,点到谁就是谁了。重温平静的生活有何不好呢?况且我们的确赢得够多的了。”其实就在国王的办公室桌上有两份普军中发现霍乱患者的报告。国王决定息兵谈判,但在批复俾斯麦的奏折时心里又烧起了无名之火。他大笔一挥这么写道:“在维也纳门口,我不得不痛心地在我们英勇的军队取得辉煌胜利之后逆来顺受,接受一个令人耻辱的和平。”他还是没有充分体会到俾斯麦的用心所在。7月26日,普奥双方在尼科尔斯堡签订了停战草约。
普奥战争以49天这么短暂的时间,以普鲁士未遭任何大的挫折而获得巨大胜利而结束,使想作壁上观而坐收渔利的拿破仑三世目瞪口呆。在懊恼一番后,召来普鲁士驻法大使戈尔茨伯爵,直截了当地提出要普鲁士同意将兰道省和卢森堡并入法国,作为对法国在普奥战争中守中立的补偿。俾斯麦口头表示不反对,他已得到风声,法俄英外交官接触频繁,可能有于普不利的措施出台。
普鲁士国王的专列停在波西米亚的布拉格车站,它将沿苏台德山脉南麓向东到摩拉维亚,过奥尔米茨再往北到西里西亚,过奥佩伦向西沿苏台德山脉北麓,经布勒斯劳、利格尼茨、格利茨兜完一个大圈子,然后经德累斯顿才北上柏林。漫长的归途中,威廉一世和俾斯麦又顶起牛。国王没有进维也纳,想惩治几个做奥国尾巴的邦国君主出气;曼托菲尔为首的一些极端保守分子又在国王身边嘀咕着,要修改甚至推翻宪法,要对自由派开刀。俾斯麦对国王说,你要惩治他们的头头,就等于是把他和他的臣民向反对党那边推,今后我们怎么管得住他们呢?至于宪法,我们不但不能推翻,还应加强,政府有违宪行为,按英国的惯例,是要请求民众议会免于追究的。“什么?!追究谁?我们打了胜仗还要向谁请罪?我要向谁承认我做错了什么事吗?”“政府和国王,按眼下的客观情况来看,确实是对的,我们胜利了。对宪法负责,承认违宪的问题,当然都是我首相的责任。”持续了4年之久的政府与邦议会的冲突妥善解决的时候到了。他后来回忆说:“我们谈了好几个钟头,我必须小心谨慎地措辞,我感到很疲乏。包厢里只有国王、王太子和我三个人。太子脸上的神色是支持我的。国王开始不太情愿,后来毕竟让步了。”
本章未完,请翻开下方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