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军撤离莫扎伊斯克,向莫斯科退却。法军在后面不紧不慢,一步不落地跟进。
越是接近莫斯科,库图佐夫的危机感也就越强烈。这种危机无论对于俄国,还是对于俄队,或者是对库图佐夫本人都是非常严重的。
库图佐夫之所以一退再退,既不是受他人所左右,也不是出于个人的偏执,他是根据具体的战争形势作出这个重大决定的。一些人不承认他的远见卓识,然而正是这种远见卓识使他在战争最危险的时刻能预见到战争的前途,并随机而动。
1812年9月初的一天,库图佐夫站在莫斯科城外的波克隆山上。这时,他既可能是站在其统帅荣誉的顶峰,又可能是处于蒙受耻辱的边缘。他知道,战争的结局首先取决于俄国人民和军队渴望胜利的意志,也取决于俄国所拥有的军事潜力,而现在,一切都取决于他库图佐夫的决定。
人民和军队都把他当成是俄国的救星,他们期望他能指挥军队与敌人决一死战,而不是放弃莫斯科。在那些日子里,莫斯科的居民都拿起了武器,准备迎击敌人。当时在军队中流传的一句话是:
“宁愿战死在莫斯科,也决不把它交给敌人!”
照这样说,应该在莫斯科城下与敌交战,哪怕进行血腥、可怕的巷战,哪怕全军覆没,也在所不惜。
如果不战自退,也可能使军队从此一蹶不振,因为放弃莫斯科可能导致军心涣散,士气低落。俄国没有第二支能和拿破仑作战的军队,亚历山大也无力再组建这样一支军队。同时,库图佐夫敏锐地感到,现在沙皇还是想要赶他走,不经战斗就放弃莫斯科,仅凭这一点,就足以免去他的职务。贝尼格森之流早就看出库图佐夫的地位不稳,因为有沙皇为他们撑腰,越发有恃无恐起来,指控老头子因为害怕拿破仑,总是力主撤退。
库图佐夫还记得,在奥斯特利茨和鲁什丘克战役之后,他是怎样被赶出军队的。但时隔不久,沙皇又不得不召他回来,让他统率全国武装力量,把俄国的命运托付给了他。而现在,库图佐夫感到,他和沙皇之间时起时落的冲突又到了危急的关头,只要他决定放弃莫斯科,他这个老帅就会永远被赶出军队,早已等在那里的贝尼格森就会取而代之。他走向坟墓的路程已经不长了,然而,那将是一条走向耻辱和被人们遗忘的道路。
1. 决定俄罗斯命运的菲利会议
库图佐夫热爱自己的祖国,他不能容忍自己有轻易把莫斯科交给拿破仑的想法。这不是放弃鲁什丘克要塞,甚至也不同于放弃维也纳。现在所面临的,是关系到俄国生死存亡、关系到俄国人民命运的大问题。他的思想矛盾重重,心想,不交战就放弃莫斯科是说不过去的。
然而,当库图佐夫煞费苦心周密思考下一步的行动时,当他排除一切顾虑,其中包括沙皇的意志、个人的得失和全民的意愿时,当他看到的不只是莫斯科,而是整个俄国时,他得出结论:在俄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只有暂时放弃莫斯科,才是惟一正确的决定。
库图佐夫知道,人民决心保卫莫斯科,但他希望,放弃莫斯科不但不会伤害人民的爱国热情,反而会激起他们与敌人战斗到底的决心,使他们做好充分的战前准备。他知道,全军将士将准备为保卫祖国而战死在莫斯科城下,他也知道,军队还需要时间加强力量,只有这样才能有把握战胜敌人。
英明的库图佐夫做事一向从容不迫,他说过:“我们需要忍耐和时间。”他决定等待时机。但是等待绝不意味着听任事态自然发展,也不是屈服于拿破仑的意志,而是要实施机动以保存壮大自己军队的实力,并使自己逐渐掌握主动权。
为了拯救祖国,库图佐夫毅然下了放弃莫斯科的决心。
把莫斯科交给敌人,是俄国人民和军队难以接受的,也是最令军队统帅库图佐夫痛心的。因为要隐蔽自己的作战意图,他不仅不能向沙皇、人民和军队解释自己的决定,说明自己无罪,而且使自己在遭到沙皇指责时无法为自己辩解,并给贝尼格森之流进行恶意中伤提供了更多的口实。
这时,库图佐夫正在山上凝视着莫斯科,教堂的金顶在寒秋的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它是那样雄伟、壮丽。
事必躬亲的巴克莱,骑马巡视阵地后,向库图佐夫作了报告,他指出贝尼格森在莫斯科城外选择的阵地根本不适于进行防御战,库图佐夫派叶尔莫洛夫等人去侦察,请他们弄清能否从这一阵地向卡卢加大道撤退。
9月13日下午5时,俄军在菲利召开了军事委员会。相继来到库图佐夫小屋里的有:贝尼格森、巴克莱、乌瓦罗夫、多赫图洛夫、拉耶夫斯基等十多位将领。会议只有一个议题:是坚持战斗还是放弃莫斯科。
贝尼格森的一切活动都旨在使库图佐夫威信扫地,他坚持要在莫斯科城下进行决战。他这样做横竖都不吃亏。如果俄军打胜了,他就说是他提出坚守莫斯科的,功劳自然全归他;如果打败了,就把责任推给总司令。问题的实质就在于,俄国和俄国人民的利益与他毫不相干。贝尼格森在会议上发言说:
“现在的问题是,到底是把莫斯科拱手交给敌人,还是在莫斯科城下背水一战?……”
库图佐夫气愤地打断了他的话:
“现在不应该讨论这样的问题,而应该讨论:是让军队在不利的阵地上去冒险,还是不经交战暂时放弃莫斯科?”
会议上意见分歧很大。巴克莱等几位将领支持库图佐夫的主张,同意放弃莫斯科;贝尼格森却坚持自己的意见,还装模作样地嚎叫:
“我们也是俄国人,我们将一如既往,勇敢战斗!”
这时,库图佐夫彬彬有礼,但满带讥讽地回顾了弗里德兰战役。总司令提醒贝尼格森说,在弗里德兰,你曾把俄军部署在阿勒河的陡岸上,从而使俄军处于和现在相似的境地;在这里,莫斯科河的河岸也是陡壁悬崖。在那里,沟壑把阵地分割;而在这里,阵地被卡尔波夫卡河一分为二。在那里,贝尼格森明显地把俄军部署在拿破仑的打击之下。由于执行了他的命令,俄军丧失了机动作战的机会,无法调动预备队,也不能凭借天然屏障阻止敌人,而在失利的时候又无路可退,终致被歼灭。他使数千名俄军士兵在烈焰腾腾的弗里德兰大街上死于敌人的炮火之下,还有许多士兵溺死于阿勒河的波涛之中。
没有比弗里德兰战例更能说明问题的了,贝尼格森无言以对。
这时,库图佐夫站起身来,讲述了他那著名的论点:
“现在,只有放弃莫斯科才能保住俄罗斯,我认为,我们首要的天职是保存军队,并和前来增援我们的军队靠拢,我们放弃莫斯科是为敌人挖掘坟墓……什么时候军队存在并具有抗击敌人的能力,什么时候才有赢得最后胜利的希望。如果军队一旦被消灭了,那么莫斯科乃至整个俄国都将被断送。”
最后,库图佐夫怀着沉重的心情,坚定地说:
“因此,现在我命令撤退!”
库图佐夫能下决心放弃莫斯科,这是他作为统帅具有坚强意志和英明果断品格的明证。
将军们默默地散去了。
虽然库图佐夫坚信自己韬略的正确性,确信实现这种战略意图,必将使拿破仑全军覆灭,但这毕竟是不仅关系到自己的命运,而且更主要的是关系到千千万万人民的生命和国家命运的大事,所以他的心情是不轻松的。
拉耶夫斯基的副官写道:
“我从军长那里告辞出来,使我困惑不解的是,他一向和蔼可亲,可今天当我问及会议作出什么决定的时候,他却拒而不答。突然,在夜深人静时,我听到我们敬爱的英雄竟然大哭起来。一个可怕的念头使我惴惴不安:难道真的要放弃莫斯科?看来这已是毫无疑问了。”
2. 拿破仑机关算尽
放弃莫斯科,这是1812年战争中最富戏剧性的一幕。9月14日拂晓,俄军开始沿着莫斯科寂静的街道行进,沿梁赞大道向布龙尼茨方向撤退,士兵们还以为这是为了迂回进攻敌人呢。傍晚,主力部队已撤至莫斯科以东15公里处,部队在潘卡镇附近宿营过夜。
为了欺骗拿破仑,使他对自己的意图产生误解,库图佐夫充分运用自己的军事智慧来隐蔽俄军的机动行为。即使是对自己的司令部,他也不泄露自己的真实意图,因为他知道,贝尼格森之流随时都会把任何军事机密泄露出去。库图佐夫曾开玩笑地说过:
“统帅睡觉用的枕头,不应该知道他的意图。”
库图佐夫自作主张放弃莫斯科的举动,引起沙皇政府的疑虑。内阁召开了专门会议,提出:
“内阁认为应致函总司令,要求他:第一,应将召开委员会讨论不经交战而将莫斯科让给敌人的决议书呈上;第二,今后他应及时呈报有关他采取的措施及其行动的全部资料。”
沙皇询问是什么原因,促使库图佐夫下定“如此不幸的决心”。
库图佐夫没有回答。忧心忡忡的亚历山大一世,气忿地写信给库图佐夫:
“倘若敌人得手后把大军调往彼得堡,威胁兵力不足的首都,那时您得承担全部责任。因为您所统率的军队,只要采取坚决果断的战斗行动,是能转危为安的。要记住,您还应该对灾难深重的祖国失掉莫斯科承担全部责任。”
库国佐夫对沙皇的威胁仍然不予回答,继续率领军队沿梁赞大道撤退。
人民中间流言四起,军队也骚动不安,军民对这场战争能够取胜产生了怀疑。
拿破仑率司令部的全部人马,来到库图佐夫站立过的波克隆山。拿破仑得意洋洋地说:
“一座被征服的城市,就像是一个失去贞操的女子……今天我们终于来到了莫斯科这座名城!”
确实是到了,一切努力,一切艰辛和牺牲都已成为过去,他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目的终于达到了:莫斯科就在他脚下。而库图佐夫却因为害怕交战,带着自己士气沮丧的军队逃之夭夭了。
战争伊始,拿破仑就踌躇满志。他想征服俄国,还想摧垮英国,有时甚至还对自己的心腹之人说出一些更加不着边际的话。他对埃尔邦说过:
“我有一张地图,上面标注着各国的财富和由第比利斯、埃里温到印度的路线……你可以想象,莫斯科被我们攻占后,俄国战败了,我们和沙皇缔结了和约,或者沙皇成了宫廷政变的牺牲品,总之,沙皇依附于我。你说,还有谁能阻止伟大的法队和盟队从第比利斯向汉科进军?难道法国佩剑所指之处,还不足以使全印度的小贩们喧闹的舞台崩溃吗?……”
但对他来说,这还不够。在同俄国交战的同时,他还占领了埃及和叙利亚,不断有人给他送来有关这些国家的情况。
他成为俄国的主人后,还想成为黑海的主人,他要在君士坦丁堡随意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奥斯曼帝国。他还想要深入亚洲,征服那里的弱小民族。到那个时候,西方的皇帝就可以成为东方的主人,成为世界的主宰。
在他的辎重车队中,有几辆得到特别保护的马车,车内装着他准备竖在克里姆林宫内的个人雕像和帝徽,这些都是为了实现他狂妄野心而准备的。
他曾对他的近臣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抱怨说,可惜他无法使人民把他当做上帝来敬奉。他说:
“我生不逢时,成就不了如此伟业了。但我相信,我的前程似锦,我走的是一条光辉的道路。但是,这同古代是多么的不同啊!想一想马其顿·亚历山大吧:当他征服亚洲,并宣布自己是朱庇特神之子的时候,要知道,当时除了亚里士多德等几个学究之外,整个东方都相信了他的话。而假如我自称为上帝之子,让人们像崇拜上帝那样崇拜我,那怎么能行呢?要知道,这会使人笑掉大牙的。不,现在的人们可是愚弄不了的!”
以前,他讲这些话也许是不那么认真的,然而今天,当他站在波克隆山上俯瞰被他征服的莫斯科时,他已毫不怀疑,他就是世界的主宰。
3. 莫斯科在燃烧
莫斯科是俄罗斯历史最悠久的城市之一。早在9世纪至10世纪,莫斯科地方就有居民。13世纪初,成为新兴的莫斯科公国的中心。到了16世纪,莫斯科成为最大的手工业、商业和文化的中心。1702年,莫斯科建成了第一个俄罗斯公共剧院,1703年出版了俄罗斯第一张报纸《新闻报》的创刊号,1755年,建立起以罗蒙诺索夫命名的俄罗斯第一所大学……
就是这样一座有悠久文化历史、代表着俄罗斯民族骄傲的美丽古城,在拿破仑入侵后,于1812年9月受到无情的破坏和践踏。
9月14日,最后一批俄国士兵刚刚离开莫斯科,缪拉的先头部队就接踵而来。拿破仑则住进了克里姆林宫,安稳地做起胜利者的美梦来。这时他还没有意识到,他已被库图佐夫推下了万丈深渊。
黄昏降临前,熊熊烈火燃遍莫斯科城内四面八方。凡法军所经的各条街道几乎都燃烧起了大火,火焰迅速蔓延,顿时连成一片火海,在巨大的城市上空翻腾起来。大火整整烧了十来天,法军造谣说,这是俄国人自己干的。莫斯科原有9151栋房屋,这次大火共烧毁6496栋。所有的名胜古迹几乎荡然无存。库图佐夫后来在同法国将军洛里斯东谈话时指出,那根本不可能是俄国人放火烧毁了自己的家园——莫斯科。纵火的真正罪魁祸首是法国侵略者。
法国士兵趁火打劫,闯入空无一人的住宅、商店、仓库,抢夺珍贵的物品,其胡作非为和抢夺规模之大都是空前的。进入莫斯科一周之后,拿破仑想收敛一下,下达了一个又一个命令,然而因为抢劫成风,作为军队战斗力量基础的军纪已无法完全执行。拿破仑在占领斯摩棱斯克和博罗季诺之前曾许下诺言:把莫斯科交给士兵任其恣意抢掳。法军恶习已根深蒂固,任何命令也无法扭转。
几天以后,由于不知俄军的去向,拿破仑开始担心起来,他要求缪拉回答:
“库图佐夫和他的军队在哪里?”
缪拉命令其沿梁赞大道追击库图佐夫的先头部队击溃掩护俄军撤退的后卫,然后歼灭其主力部队。先头部队司令谢巴斯季昂尼执行了这个命令。库图佐夫的后卫部队被逐远了。然而,这支军队似乎并不是在执行后卫掩护任务,因为在它的前面根本没有俄军。
拿破仑尽管向各条大道派出部队,想摸清俄军主力的行动方向,但一无所获。缪拉从梁赞大道;波尼亚托夫斯基从图拉大道;贝谢尔从卡卢加大道分别报告说,各处均无俄军踪迹,仿佛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拿破仑有两个星期摸不清库图佐夫和他的军队究竟在什么地方。恐怕在军事史上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战例,近10万之众的军队突然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消失”了。机智地丢掉法军,并使其晕头转向,巧妙地完成全部翼侧机动行军——这是俄军统帅部的重大功绩之一。
4. 军事艺术的创举
原来,当法军正在莫斯科大街小巷胡作非为、大肆抢劫时,俄军已完成了著名的机动行军。退出莫斯科的第二天,他们沿梁赞大道行军30公里,从博罗夫斯克渡口渡过莫斯科河,这时,根据库图佐夫的命令,部队突然调头西进。9月19日,部队以强行军奔上图拉大道,并在波多利斯克附近集结。3天后,俄军已踏上卡卢加大道,并在红帕赫拉安营扎寨。5天之后,部队又沿卡卢加大道进行了两次转移,渡过纳拉河,进驻塔鲁季诺,直接威胁着法军的交通线了。
俄军的侧翼机动行军,从根本上改变了整个战略形势,同时也改变了战斗行动的性质:进攻代替了防御。就意图和完成情况而言,这次侧翼机动是军事艺术上的创举。仅此一项,就足以使库图佐夫荣获天才统帅的桂冠。
侧翼机动行军是库图佐夫亲自策划,并在他直接领导下实施的。为了确保行动成功,他对自己的意图严格保密,对下一步行动,甚至连他身边的将领都不清楚。他在通信和下命令时,仅仅只触及到作战计划中必须说明的那一小部分。比如,在给温岭格罗德将军下达有关掩护特韦尔斯卡娅和克林斯卡娅大道的命令时,他于9月15日指示中只说道:
“我的意图是:明天沿梁赞大道行军,尔后再以一日行程踏上图拉大道,从那里朝向卡卢加大道,再向波多利斯克行进。”
甚至在向沙皇报告翼侧机动的实际情况时,也未向他说明自己的真实意图。库图佐夫于9月16日从日利诺村向沙皇报告说:
“我正随军在图拉大道上行进,这使我有可能掩护我们在各富饶的省购置的财产不受损失。……其他方向已不能顾及,与托尔马索夫集团军和奇恰戈夫集团军的联系也是一样……。”
为了使敌人无法判断俄军的下一步行动意图,军队行军主要是在夜间进行的,出发时间一般为夜间2点或3点。军队分成两路纵队沿乡间小路行进,并要求官兵不得擅自离队。
主力部队行军时,由强大的后卫担任掩护,后卫不但要保证主力部队的安全,还要迷惑敌人。库图佐夫命令后卫部队司令米洛拉多维奇将军派哥萨克团在梁赞大道上“佯动”,后卫部队不但完成了任务,还查明了拿破仑军队的行动和兵力数量。
在俄军向塔鲁季诺机动的过程中,还抽调部分兵力袭击法军的后方。多罗霍夫少将的支队在敌后活动,仅一周时间就消灭敌人近四个骑兵团,缴获大量辎重,并俘虏1500名法军官兵。
由此可见,库图佐夫的撤退不是败退,他是为了赢得时间和空间以发动决定性反击而实施的机动。他不是敌人和那些不了解他的人所描写的那样的“免战将军”,他是一位统帅,他不顾个人安危,不怕别人误解,坚定实现自己决策,是忠贞为国的典范。
当库图佐夫完成了向塔鲁季诺令人惊叹的机动行军之后,拿破仑军队已陷入四面楚歌的困境。法军通往南方的道路已被截断。那里未曾遭受战火的洗劫,可以获取所需的粮秣,著名的兵工厂也在南方,但对于法军来说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了。拿破仑军队由于受到俄军和游击队的包围,它已丧失机动和积极活动的自由,更因为在后方有俄军主力,它已无法在彼得堡方向上展开行动。
当军事形势渐渐明朗起来的时候,一些人才开始明白,库图佐夫是对的。现在人们才想起库图佐夫说过的一些话:
“我放弃莫斯科,是为了使拿破仑走向灭亡。”
“法军在莫斯科就像是水中的海绵,水吸足了,力量也就耗尽了。”
库图佐夫在苦口婆心地说服大家时说的一些话,大家也还没有完全忘记,他说过放弃莫斯科是为了拯救俄国;他曾许下诺言,要像对付土耳其人那样,迫使法国人在弹尽粮绝时,靠吃清水煮马肉充饥。在当时,很多人对他说的话充耳不闻,而现在看来,这些话确实有先见之明。
现在,一些人知道了,如果一开始就沿卡卢加大道撤退,就会使俄军陷入被夹攻的境地;而沿其他道路撤退,在战略上也无利可言。但是,沿梁赞大道实施机动,就可以利用两翼地形的掩护,使俄军在渡过莫斯科河之前摆脱危险。这样,还可以保证与托尔马索夫集团军和奇恰戈夫集团军之间的联系。
虽然如此,机动行军的意义和作用在当时并未得到应有的肯定。许多人都认为,它是为摆脱敌人,回避交锋而进行的一般行动。这主要是因为库图佐夫成功地采取了许多隐蔽其战略意图的措施。由于同样的原因,拿破仑一直到很晚才识破库图佐夫的计划。俄军的机动行军对他来说完全出乎意料。
后来,拿破仑在评论俄军深思熟虑的行军时,不得不承认:
“……库图佐夫是只狡猾的老狐狸,他的翼侧机动骗得我好苦。”
5. 神圣的塔鲁季诺营地
俄军于10月3日进入塔鲁季诺,这便为它打开了与南方各省直接联系的局面。那些省可以给军队提供兵力、马匹和其他各种必需品。这次机动也保证了主力集团军与托尔马索夫集团军和奇恰戈夫集团军之间的联系。机动行军最重大的战略意义在于:它给俄军和游击队的军事行动开辟了广阔的前景;同时,它不仅使拿破仑驻守莫斯科的重兵陷入被动挨打的境地,而且使拿破仑与大后方的军队乃至巴黎保持联系的重要交通命脉——莫斯科到斯摩棱斯克的整个交通线不得安宁。
早在法军跟踪追击期间,库图佐夫在同将领们谈话时,就这样评价过塔鲁季诺阵地:
“因为要千方百计争取对间,我不能考虑向卡卢加撤退。我们还能再退到哪儿去呢?我们应该立足于此地,以便调整一下兵力部署,又不要惊动拿破仑。这个阵地不次于其他任何一个阵地。我们在这个阵地上度过的时间,对于我和部队来说比金子还可贵。我们要充分利用这些时间。”
俄军经过3个多月的撤退之后,第一次在一个地方安稳地驻扎下来。库图佐夫登上纳拉河陡峭的河岸,对陪同他的将军们说:
“从现在起,我们寸步都不退了,该着手大干一场了。要把武器好好检查一下。要记住,整个欧洲和可爱的祖国都在注视着我们呢!”
统帅部的近期任务是保证部队休整好,养精蓄锐以便奋起迎战。因为俄军统帅部坚信法军迟早会经过卡卢加向俄国南部地区突击,然后视交战结果,或进驻卡卢加过冬,或穿过未经战火洗劫的地区撤至第聂伯河对岸的叶里尼亚,因此命令部队首先要构筑工事。
防御阵地的正面以纳拉河为天然屏障,这条小河虽然只有60多米宽,不能对敌人进攻构成多大障碍,但那些修筑在陡峭河岸上的堡垒群却会令敌人望而生畏。纳拉河畔是一片开阔地,那里既便于俄军发挥枪炮火力,又利于骑兵作战。阵地的左翼有一片茂密的森林,在那设置了大量的鹿砦,部队可以在那里隐蔽。穿过塔鲁季诺的卡卢加故道成为整个阵地的中心,俄军就部署在这条大道的两侧。
俄军防御阵地这样安排,不仅使它有能力反击敌人沿卡卢加大道可能实施的突击,还能抵御敌人的翼侧突击,充分体现了既能掩护通向南部地区的主要交通干线,又能保证在时机有利时可迅速转入反攻的战略思想。
卡卢加市民得悉俄军已进驻塔鲁季诺后,便联名上书库图佐夫,请求俄军保卫他们的城市。库图佐夫在给卡卢加市市长的复信中这样写道:
“请您安抚卡卢加的市民,请他们相信,我军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是可以信赖的。我们不仅保存了实力,还壮大了队伍。你们对彻底消灭敌人所寄托的希望一定不会落空。……敌人被我们大量歼灭,他们粮秣短缺,最后覆灭的命运已经注定。再说,我这把年纪和我对祖国的热爱,都使我有权力要求得到你们的信赖。我同样也信赖你们。我深信卡卢加将成为一座固若金汤的城市。”
为了准备开展积极的进攻行动,库图佐夫认为需要加强部队的领导,改善对各集团军的指挥,为此他对部队进行了改组。
9月29日,库图佐夫宣布将多瑙河集团军和第3集团军合并为一个集团军,即第3集团军,由奇恰戈夫海军上将统一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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