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在浩渺的人类历史上,有许多杰出的人物,他们像天上的星辰,每当人们陷入苦难黑夜之际,便熠熠闪光,照亮每一个可能陷入痛苦和软弱的人的心灵。他们的光芒,正是一颗颗优美的灵魂。圣洁的灵魂,似黑暗中的火,可能遥远,可能切近,但不论距离多远,他们始终在燃烧,仿佛用他们的温度来洗染并振奋人类的美好。
弗罗伦丝·南丁格尔(1820—1910年)便是这样一颗星辰,她的道德光芒随着历史的发展显得愈来愈亲切。
1854年,沙皇俄国与英法联盟展开了克里米亚战争。沙皇俄国企图吞并土耳其,而英法联盟试图保卫他们在当地的殖民利益。这是一场不正义的战争。双方有大批伤病员。英军的战场医院死亡率高达50%。此时,战地护理的迫切性提升到相当高度。南丁格尔作为一名自愿投身被当时社会舆论视为下贱行当的护士,被英国政府选派,率领38名护士前往克里米亚战区。
她在遭受种种歧视和刁难的情况下,怀着对伤病员的真挚同情和满腔热爱,以无比的勇气向官僚主义挑战,义无返顾地投身繁重的工作,并以其高效率的能力使死亡率一度降低到2%(据大英百科全书1978年版),创造了人类战地护理史上的奇迹。
每当深夜,南丁格尔提着油灯穿过长达六英里的斯卡特里战地医院。她探望着每一个伤病员,瘦削秀美的身影投落在病人的枕上。有的伤病员在百般痛苦之际忍住伤痛,吻着她的身影,因为他们知道,南丁格尔小姐永远不会抛弃他们。她正视他们的痛苦,即使在即将死去的一刻,她也会紧握他们的手,分担死亡的痛苦。南丁格尔的确是这么做的。对于每一个遭受奴役和驱赶的下级军人,她总是珍视他们的感情,竭尽全力帮助他们。帮他们写信、存钱,建立文化生活,不一而足,以至于自己病倒,但仍不忘护理使命。因此,美国大诗人朗费罗曾在战后写下这样的赞诗——
于英格兰的浩瀚卷帙之中,
穿越她那悠长的演讲和歌唱,
来自过往的无数碑坊,
应是她闪烁的光芒。
在此地的伟大历史之中,
矗立着一位提灯的女郎,
为英姿飒爽的的优秀女性,
树立起高贵的美好形象。
由于在战争期间的卓越贡献,南丁格尔被当时的英国维多利亚女皇授予圣乔治勋章和一枚美丽的胸针。
胸针上镌刻着《圣经》里的名言:怜恤他人的人有福了!
战后,当全英上下筹办盛大欢迎仪式的时候,不慕名利的南丁格尔悄然回到家中。当她身穿便服,头蒙黑纱,从后门溜回家时,老管家竟认不出她了。当她揭开面纱,人们才认出她。她因多日积劳,身体虚弱,一回到家便倒在床上了。
由于她在克里米亚战争中的亲身体验,使她认为护理是一门范围广泛的科学。要冲破宗教的长期束缚和控制,必须设立专门学校,严格训练,才能培养出合格的护士。1860年,她在伦敦圣汤玛斯医院创建了世界上第一所护士学校,为世界各国的科学护理事业打下基础。日后的国际红十字会的诞生也是由于她的事迹的影响。她在统计学等科目上也做出巨大贡献。
作为一名出身于上流社会的贵族小姐,南丁格尔为投身护士职业付出了巨大牺牲。
她放弃了上流社会的豪华生活,甚至放弃了被世人所称羡的婚姻,多次拒绝上流贵族的求婚,在重重的家庭压力下投身护士工作。这是她在17岁时于日记中记下“神召唤我来侍奉他”的语句。之后他逐步探索并发现自己使命的结果。
自小,她喜爱照顾小动物和病人。在接受良好教育后,她的仁爱之心愈发博大。力图寻求有意义的生活。自神召之后,她曾因目标难以达到而数次陷入精神苦闷,差点难以自拔。但她通过学习护士工作,为他人服务的努力使自己明确了人生目标。她以悲悯之心投身苦难的人群中,通过对他人生命的照顾进而更深地爱护自己的灵魂,以与苦难作斗争的努力,一次又一次地接近上帝。作为一名基督徒,她以关爱他人的行动,找到了道德品格的磨砺之道。
她的一生,可以说是通过基督教的浸润而一步又一步地培育了爱护生命的道德感情,又通过努力学习和实践发掘了杰出的才能,并以才能尽大范围地服务人类,从而完成了对完美生命的追求。
她的爱心的实现,证明了这样一句话:为尽可能多的人谋幸福,其自身就愈幸福。这种幸福是不朽。幸福来自努力的爱。
1. 女孩名唤弗罗伦丝
1820年夏天,一个名唤弗罗伦丝·南丁格尔的女孩降生了。因为她的降生地是意大利的历史文化名城佛罗伦萨,所以她的母亲樊妮·南丁格尔为她如此取名。樊妮没有想到,50年之后,世界各地的成千上万的少女被取名为弗罗伦丝,以表示对这个女子的敬意。这个在1820年还罕见的名字,随着岁月流逝几乎家喻户晓。
南丁格尔的父亲叫威廉·爱德华·南丁格尔,母亲名叫樊妮。他俩自1818年结婚后,一直在欧洲各地旅游。1819年,樊妮在那不勒斯生养了第一个女儿,便以这座城市的希腊名称给这个孩子取名为芭斯诺普(parthnope)①。
① 芭斯诺普(parthenope),据希腊神话传说,地中海有一种半人半鸟的海妖,常以美妙的歌声引诱海员,致使航船触礁沉没。parthnope就是这种海妖中的一员。但有一队海员在英雄尤利西斯率领下未受骗上当,parthnope气死坠入海中,尸体漂到一个城镇郊外的海滩上。这个城便定名为parthnope,即现今意大利的那不勒斯城。
威廉夫妇两人都有出众的仪表和丰富的智慧,但并不是一对相配的夫妻。樊妮30岁,美丽大方,生活奢侈;而威廉还不满24岁。樊妮很早就认识威廉,因为他是弟弟奥大维的同学,经常到家里来玩。当时的他又高又瘦,是个十分不起眼的男孩,总爱靠在炉边或门边站着,从不喜欢安静地坐着。
威廉在11岁对,继承了一笔年收入为七八千英镑的财产。那时他在剑桥大学念书,虽然平时不太用功,但因为他的聪敏和机智,使他在同学之间颇具名声。他的外貌变得英俊迷人,尤其是稳重而冷静的态度,更是有十足的魅力,俨然一副翩翩风度的艺术家派头。谁也想不到,成长竟带给他如此大的改变。
威廉的个性平凡内向,且不易与他人相处,但由于樊妮的美丽,使他像冰块溶解一样,性格有了很大的改变,在热烈地追求樊妮的时候,他们能够融洽地在一起相爱。
但是,樊妮的家人却不能接受威廉,因为他不是一个勤奋果断的人,作事也不够积极踏实,所以认为他不适合作樊妮的终身伴侣。然而樊妮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与威廉结婚,并且到了国外。
樊妮自信可以改变威廉,使他成为一个温文儒雅的绅士,并在上流社会中占有一席之地。为此,他们购置了一套豪华的大房子,热衷于艺术的追求,还经常设宴款待名流。
1821年,南丁格尔一岁的时候,全家回到英国。
由于威廉继承的那幢房子不适合威廉一家人居住,便前往他在英国旅行时所建造的别墅——李哈斯特。
然而,李哈斯特除了风景优美之外,一无是处。那里与外界的交通不便,又极其寒冷,才住了一个冬天,就使南丁格尔两姊妹都染上了支气管炎。加上李哈斯特的空间狭小、寝室太少,樊妮更为不满。
1825年,威廉在英格兰南部的罕布夏附近,买下了恩普利。这幢房子是乔治王朝末期的建筑物,地点和伦敦十分接近,也很靠近樊妮两个姊妹所在的地方。和远离人烟的李哈斯特比较起来,恩普利是个被温暖包围的地方。
南丁格尔五岁的时候,全家的生活才告稳定。他们在一年之中,夏天到李哈斯特避暑,其余的时间都在恩普利度过。还分别在春秋两季,各选一季去伦敦度假。
威廉平静地过着他的乡绅生活。他射击、打猎、钓鱼,为他的佃户们做些好事,也参与地方政务活动。樊妮盼望丈夫终有一日能参加议员的竞选。
樊妮的生活幸福而平顺,心头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女儿弗罗伦丝——“弗罗太内向了”。
他们已经将芭斯诺普简称为芭斯,便同样地也把弗罗伦丝简称为弗罗。芭斯和弗罗虽然都没有继承到母亲的绝代风华,但弗罗也是一个容貌出众的小女孩。她有一头柔亮浓密的褐发,一张清秀柔和的脸庞,更拥有别人少有的文静。
小时候,弗罗就独具个性。当父亲威廉带着芭斯和弗罗散步的时候,紧紧抓住父亲上衣下摆(当时的男子都穿着长长的燕尾服)的是姐姐芭斯;而跟在后面不敢落后,摆动着双手而走的是弗罗。她很不乐意让人牵着她的手行走,偏要独立行走,以至于仆佣们都颇感诧异。
南丁格尔家中,有许多供嬉戏的大院子,和许多猫狗之类的小宠物,但这些都无法满足她幼小的心灵的需求。
幼时的南丁格尔,不易与人相处,固执跋扈,脾气暴躁,内心总有一种优越感,认为自己和别人不同,更不喜欢和陌生的小孩子做朋友。
一开始,她很清楚自己这样是不对的,而感到害怕。但日子久了以后,她这些害怕的感觉,却逐渐演变成不满和反抗的心理,对于自己周遭的事物,抱以厌恶轻视的态度。
和许多富于想象力的孩子一样,南丁格尔喜欢编织梦想。有时她可以静坐好几个小时,一头栽进自己的幻想世界,把自己想成故事中的女主角。
她不喜欢和人亲近,却又无法一个人独处,而要求比别人更多的关怀和爱。
当对一个人有好感的时候,南丁格尔会疯狂地热爱她,让那个人不知道如何是好。幼年的时候,她就曾经对家庭教师克莉丝蒂、玛伊姑妈和堂姐们产生这种热烈的崇拜的心理,甚至因为她们的先后离去,南丁格尔还大病一场。
南丁格尔还热爱小动物。她热衷于将受伤的小动物精心养护。
有一次,她外出在农庄里玩,牧师先生带着她。她发现一个牧羊男孩手里执着一根绳子,细一打听,原来男孩要将一条受伤的牧羊犬卜鲁固弄死。
南丁格尔知道卜鲁固是此地最聪明的牧羊犬,想到它因为受伤便要活活被弄死,就很难过。她着急地问牧师:“牧师,我们能不能去看一看,它是不是真没希望了?”
牧师说:“这里的村民连自己受伤都照顾不好,恐怕这狗没有希望了。”
但在南丁格尔的再三请求下,牧师还是带着她去看望牧羊犬卜鲁固。狗的确伤得很重,但没伤着骨头,是皮肉浮肿。幸好牧师懂得一点简易的医护知识,告诉南丁格尔应该用热敷消肿,于是,这位纤小的弗罗小姐立刻找了一件破旧衣撕成碎布条,再三让牧师教她如何热敷。
在牧师的指点下,南丁格尔细心地给卜鲁固疗伤。当卜鲁固的主人克甫老爷爷回到家中,发现狗已经有恢复的希望,不由得深深地感谢南丁格尔小姐。南丁格尔说:“我明天还要带糖给卜鲁固吃呢。”
2. 慈父的教育
威廉喜欢新奇的事物,又很风趣,孩子们都乐于接近他。威廉常将自己满腹的知识,利用闲暇教导两个女儿,并在与她们的谈话中,发现姐妹两人的理解能力都很强,反应灵敏,记忆力又好,但是比较起来,南丁格尔比芭斯优秀。
对芭斯而言,容貌和头脑都比不上弗罗妹妹,心里难过自己不受重视,而那个爱生气,又难相处的弗罗,竟被大家捧在手中。不过,虽然芭斯心中忿忿不平,却因为自己是姊姊,不得不善待妹妹,内心又爱又妒。
因此姐妹俩的感情,并不如母亲所想的那样美好。
要想找到适合这两个女儿的家庭教师,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再加上威廉和樊妮所要求的,既要有高度的知识水平,还要有高尚的品德,这更是一大难题。所以,1833年起,威廉决定亲自教育这两个女儿。
除了音乐和绘画是请家庭教师指导之外,其余的各国语言和历史、哲学,都由威廉负责指导。父亲的课程紧凑而严格。芭斯因为无法忍受长时间坐在桌前,埋首于艰涩的希腊文中,于是有了逆反心理,经常逃至母亲身边,或是跑到院子里。
南丁格尔和父亲很谈得来,两人对事物的看法往往有契合之处,个性也较深沉,喜欢思考抽象的事物。芭斯看到父亲和妹妹感情融洽,心里很不高兴。
但是事情就是这样。南丁格尔这个外表文静,内心时有梦想和不安的小妹妹很有些莫名其妙的本事。不论她做什么事情,都会使芭斯去仿效。芭斯总想支配妹妹,她既崇拜她,又从心眼里嫉妒她。在接受父亲知识教育之前的1830年,南丁格尔从费尔奥克斯就曾写信给芭斯:“看在亲爱的爸爸份上,让咱们俩和好吧,比过去更相爱吧!这是上帝的愿望,妈妈也特别希望这样。”
接受父亲的知识教导后,两人的差异就逐渐显著起来。
于是,当南丁格尔16岁的时候,家中分成两个小集团,芭斯和母亲常常在客厅,南丁格尔和父亲却常在书房。
母亲总是为一些琐事忙碌。她一会儿要装饰房间,一会儿要插花,更要不断和朋友交际,还经常和家人通信。对南丁格尔来说,这些都是浪费生命的事情。她曾经说过:“我不能忍受为了无意义的事情,浪费了时间,我只喜欢作有意义、有价值的事情。”
从表面上看,南丁格尔有个十分平静的少女时期,在恩普利和李哈斯特的生活,安适而恬静。事实上,南丁格尔却像是一株温室中的花朵,敏感而脆弱。幸好,学习在一定程度上使她有努力的方向,并摆脱一些烦忧。
南丁格尔的学习成绩的确出色。读了英国史、外国史,足够的小说和诗,数学、心理学,对于艺术和各国语言,诸如法语、德语、意大利语、拉丁语、希腊语等,都有了解。当时这样的知识程度,在少女中是罕见的。
她不到10岁时就能自动地用法语来写日记,维持有两年以上,而日记上的字,也写得十分整齐。日记的封面写着“拉·威·德·法兰斯·曼西纽”,这在法语的意思是——夜莺的传记。夜莺,即南丁格尔的姓nightingale的英语含义。这种鸟,在英国是4月飞回来,8月就飞往非洲的候鸟。英国的每个人,都很喜爱这种从黄昏到夜晚,有时清朗,有时悲伤,用清亮声音唱歌的小鸟。在南丁格尔一岁时去世的英国著名诗人约翰·济慈①就曾写过名篇《夜莺颂》,南丁格尔还颇为喜欢。这本法语日记表明,南丁格尔可能把自己当成这种小鸟吧。
① 约翰·济慈(johnkeats,1795—1821年),诗人。出身低微,家境贫寒,当过医生的学徒,后投身于诗歌创作。主要作品有长诗《恩底弥翁》、《伊萨贝拉》、《圣爱格尼斯之夜》、《赫披里昂》和抒情诗《希腊与瓮颂》、《夜莺颂》等。
南丁格尔还时常写些笔记,将读书心得和有关疑问记录下来,偶尔也写下自己对生活的反省。她还和自己最喜欢的人,如父亲、梅姑妈、表姐希拉莉·波朗·卡特等人写信。她从不像姐姐芭斯那样写充满客套话的信,而是写真情实感。
威廉先生在教育过程中发现,南丁格尔还热衷于讨论政治问题,比如哪位先生适合作本届首相。他总是对南丁格尔的观点进行中肯评论,使南丁格尔的见识更进一层。于是,在威廉心中,这个女儿有点儿不同寻常。
3. 秘密——神的召唤
九岁时,她在第一篇日记里写道:“神,必与我们同在。”
1837年2月7日,南丁格尔17岁时,在日记上写道:“神召唤我来侍奉它。”
神,指的是南丁格尔所信奉的基督教新教①的上帝。南丁格尔为什么会写下这句话她没有做出解释。这句话,颇有神秘意味地表明,南丁格尔在长期阅读《圣经》的过程中,保持了与上帝的交流,最起码有了自身对宗教精神的向往和理解。
① 新教,亦称“更正教”“抗罗宗”“耶稣教”。基督教的一派,与天主教、正教并称为基督教三大派别。因对罗马公教(即天主教)抱抗议态度,故有“抗罗宗”之称。其教重视信徒直接与上帝相通而无须神父作中介。因而,南丁格尔的“上帝的召唤”是符合新教信徒的特点的。
在19世纪的英国,对精读《圣经》而过着祷告生活的少女来说,这并不是很稀奇的经验。因为有些诚心诚意地遵守《圣经》的教诲,而且每天祷告的少女,也会感到上帝说的“要这样做”的声音。
在南丁格尔的神谕中,并没有听到上帝叫她具体做哪件事。于是,这次神的召唤,也许在她心中相当晦涩但又十分令她神往,既而又有痛苦迷惑的感受。这,成为她心中的一件秘密。
当时,浪漫主义的波涛,正席卷整个欧洲,渗入英国的每个家庭中。一般仕女,都纷纷仿效拜伦①和夏多布利昂②作品中人物的言行,认为依感情来行事,是非常了不起的。“纤细和柔弱”是当时流行的形象。樊妮、芭斯和南丁格尔全都陶醉在这种形象中。
① 拜伦(1788—1824年),出身贵族的诗人,曾就学于哈罗中学和剑桥大学,游历过西班牙、希腊、土耳其等国,后移居意大利并参加烧炭党抗击奥国占领者的活动。1823年,去希腊参加希腊志士争取自由和独立的武装斗争,但不久病死于军中。其最卓越的代表作为长诗《哈尔德·哈罗尔德游记》、《审判的幻景》和《唐璜》。
② 夏多布利昂(1768—1848年),法国消极浪漫主义作家,出生于没落贵族家庭。著有小说《阿达拉》、《基督教真谛》等名作。
南丁格尔在这样的时代风潮中成长,深受影响。她一方面懂得随机应变,另一方面,又十分敏感、夸张,情感矛盾。在她的一生中,只要触及感情的问题,就变得冲动,缺乏理性。
譬如,她自己喜欢讨论政治问题,但一旦父亲要参政,她就不无微辞。1834年夏天,南丁格尔、芭斯和家庭教师,一起到英格兰南部,怀特岛的高斯。当威廉写信告诉她们,自己已接受邀请,将参加下届议员的竞选时,芭斯和南丁格尔显得十分生气,甚至于歇斯底里。
“老天!教我们如何能够接受这个事实!”南丁格尔回信道:“这将使我们宁静的小世界受到干扰,天翻地覆!”
威廉是1832年选举法修正案的支持者,同时宣称,在修正案成为法律实施之前,他绝不参加政治活动。当然,他破坏了自己的诺言。这个结果,不但造成选举的失利,也使他对政治本身失望至极,因为,他不愿用不正当的贿选手段获胜。
第一次接触实际的政治,就使得威廉受挫而失望,所以他下定决心,不再踏入政界,从此,避免参与政治性的活动,转而出席学者的聚会。
他挪出更多的时间教育南丁格尔,并将一天大半的光阴消磨在书房中,不停地思索一些哲学类的抽象问题。
威廉非常满意这种平静的生活,他常说自己真正的家是“安静和影子”。但樊妮却受不了这样沉静的日子,所以,把自己对人生的希望,从丈夫转移到女儿身上。
南丁格尔和芭斯一天天长大,已到了出现在社交场合的年龄。由于他们在伦敦没有房子,而所有家庭的宴会,必须在恩普利准备。但是恩普利的房子已经老旧,卧室又不敷使用,所以决定将恩普利全部翻修。
樊妮提议,趁着老房子整修的期间,全家到国外旅行。她希望前往法国和意大利,因为在那儿有许多熟识的朋友。
威廉开始着手设计旅行用的马车,并决定在1837年9月出发。
就在全家筹备出国旅行的过程中,南丁格尔第一次听到上帝的召唤。
她除了在日记上写下这次召唤外,并没有向其他人提起。这是一件隐藏于心的秘密。
此后,她还陆续听到这个来自神的声音,那是在着手筹备贫民妇女医院之前,和克里米亚战争前夕,以及1861年,对她影响至深的朋友和保护人锡德尼·赫伯特去世不久之后。
4. 欧洲的旅行
1837年9月9日,南丁格尔全家坐上由威廉亲手设计的马车,离开庐阿布尔,前往意大利。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南丁格尔和姐姐芭斯都坐在车顶——父亲设计的位子,欣赏着沿途的风景。驾马车的人一路哼着轻快的曲调,马鞭扬在空中,发出咻咻的声音。车子在笔直的道路上缓缓前进。
南丁格尔陶醉在旅行的喜悦中。在以哥特式大圣堂闻名的查尔崔斯市区,一整个晚上,她都坐在窗边,看着被月光笼罩的大圣堂,脑海中不断浮现各种美丽的传说,沉浸在罗曼蒂克的夜色里。
尽管南丁格尔沉醉于夜色,但她仍以一贯冷静的态度,写下旅行日记,详细记载着出发和到达的时间以及正确的距离。
12月中旬,全家来到法国南部的尼斯。
尼斯有英国人住宅区,那儿常举行舞会和音乐会。此时,南丁格尔的日记中已经看不见对月光和风景的描述,取而代之的是热衷于跳舞的她。在给堂妹希拉莉的信中,也频频出现各类的新名词及不同于以往的语气。
次年1月,当他们要离开尼斯的时候,南丁格尔感到依依不舍,一路上也无心去欣赏波光潋滟的海景,只是留在马车中,不断流下伤心的眼泪。
五天后,他们到达了意大利的热那亚,这个在全欧被誉为“壮丽的都市”。由于它的宫殿、歌剧院、喷泉和雕像,成为欧洲最富丽堂皇的都市之一。
南丁格尔在日记中记述着,全世界的都市中,她最喜爱热那亚,因为那好像是天方夜谭的梦幻成真。
南丁格尔一家,在举行了一场告别晚宴后,离开了热那亚,前往佛罗伦萨——南丁格尔的出生地。
佛罗伦萨,这座文艺复兴时期的名城,由于当时领主的自由主义政策,使之同时拥有上流的社交界和高水准的学术界。
一家人住进了朋特培基桥附近的亚而诺大饭店。
在佛罗伦萨的那段时间中,樊妮和威廉各有自己的社交宴会和学术聚会。南丁格尔和芭斯也由此增长了见识。她们还参加过领主所邀请的舞宴,南丁格尔在舞宴上颇受注目。
在那段时间,南丁格尔成了音乐迷。佛罗伦萨拥有全欧最著名的歌剧院。南丁格尔将歌剧视为自己的生命。她说服母亲每周带她去歌剧院三次,最后甚至央求每晚都要去。
除了陶醉于欣赏歌剧的喜悦中,她还耐心地记下心得,列表比较歌剧中的歌词和剧情。在她的内心之中,渴望抓住具体的感觉。她用这种客观性的比较表,将自己抽象的情感稳定下来。
南丁格尔在意大利,不仅享受到音乐的愉悦,还感受到了意大利渴望自由的热情。
当时的意大利是在维也纳会议中被割让给奥地利的,处于被奴役状态。全国人民迫切渴求自由。对南丁格尔而言,“为意大利的自由而奋斗”的口号,不仅是单纯的政治意识,还是一种信仰,一股正义对抗黑暗的力量!
母亲樊妮在小时候就认识威尼斯的名门——亚连家族。其家族中的樊妮·亚连是女权运动的先驱者,她的妹夫是意大利历史学者西斯门地。威廉经由亚连家的交往,和西斯门地成为要好的朋友。
南丁格尔一家人,在1839年9月,到日内瓦拜访了逃亡至此的西斯门地。
由于当时的奥地利政府决意要根除意大利争取祖国独立的思想,意大利所有的知识分子都意识到自己身边的危机,因此有许多作家、诗人、科学家、教育家、史学家,纷纷越过国境,不断逃往瑞士。
当南丁格尔一家到达日内瓦后,他们所面临的是一个充满处于贫困境地的逃亡知识分子的世界。日内瓦,有着与以往任何城市所不同的气氛。
此时的南丁格尔,心中的华丽舞会和宫廷美景都已消失。在日内瓦的所见所闻,使她的心灵受到震撼,而成为西斯门地的信徒。
西斯门地的相貌虽然十分丑陋,但却有着超凡的性格和脱俗的谈吐。对于任何有生命的人或物,都怀有一份爱心和慈悲。这使得素来喜爱帮助弱小生物的南丁格尔很受感染。
以前,南丁格尔常随母亲到农村布施穷人。现在她在日记中写道:
“有一个和我们完全不同的世界,就是额头上流着汗而辛苦劳作的穷人们,和站在道路旁的孩子们,他们究竟有没有到学校去上学呢?而那种在恩布利时,我母亲所做的照顾工作,在这个城市里是谁在做呢?”南丁格尔经由西斯门地的引介,结识了不少意大利解放运动的名人。
威廉很希望能够长久地留在日内瓦,因为这里的教授学人集会是他最乐意的事。可是,恰在其时,日内瓦弥漫起不断高涨的紧张气氛。那时因为法国政府要求瑞士政府将前往探视母亲的路易·拿破仑①引渡回国,却遭到瑞士政府的拒绝,法国愤而向日内瓦进军,战争一触即发。
① 路易·拿破仑(napoleonⅢ,1808—1873年),即拿破仑一世的侄子,法兰西第二共和国总统,第二帝国皇帝。生于巴黎,曾加入瑞士国籍,后被选为总统,而后建立帝国称帝。
南丁格尔一家就在这氛围中匆匆离开日内瓦,前往巴黎。
战争的危机在几天后就解除了,原因是英国出面调停。后来,路易·拿破仑离开瑞士,前往英国居住,而法国也首肯了这项协议。
日内瓦的市民在知道这个消息后,高兴地跑到街上唱歌跳舞,互相拥抱。这一消息,使得在旅途中的南丁格尔深受感动。
在给堂妹希拉莉的信中,她写道:“如果一直躲在与欧洲大陆相隔一道海峡的英国内地,那么世界上的任何改革和变化,对我而言,就只像远方结束的暴风雨声。”
第二年秋,南丁格尔一家到法国。
由于威廉提议在巴黎停留四个月,一家人就在万冬广场包租了一套豪华房间。餐厅里有装着镀金边框的大镜子,有丝绒帷幔;客厅里全是
艳红色的锦缎和用乌檀木制做的珍品橱。
樊妮很想参加巴黎知识名流的社交界,她从妹妹那儿得到一封介绍信,是给巴黎社交界的名人——玛丽·克拉克小姐。樊妮对这封信抱着很大希望。
克拉克小姐,是巴黎上流社交圈中一位传奇性的名人。她既不是以财富权力出名,也不是靠美貌出名,却在巴黎的政界文坛颇得人缘,每周五晚上,各界名流都聚会在她的公寓。
克拉克小姐身材非常娇小,有着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她生自名门,喜欢与上流社会的人士交往,特别是男性,因为她不喜欢女性的忸怩作态和喋喋不休。在她身上看不到流行的装扮,也找不到所谓的女性魅力。那时的妇女都把头发平散在脑后,她却别出心裁,在额头蓬起了团团的卷发。法国政治家基佐开玩笑地说,她和他的约克州纯种卷毛猎犬都光顾同一位理发师。尽管这位小姐没有素常的女性魅力,但男子还是对她大献殷勤,更有许多想要娶她。大名鼎鼎的作家夏多布里昂说:
“哪里有克拉克小姐,哪里就不会寂寞无聊。”
她之所以能进入名流社会,部分原因是由于她同克洛德·福里尔先生的友谊。这位福里尔先生是巴黎的一位著名中古学者。到1837年,玛丽同福里尔先生已有15年的友谊,他每天晚上都同她共进晚餐,而玛丽的声誉却洁白如故,无可指责。他们是挚友,而不是爱侣。玛丽很爱福里尔,福里尔却未曾向她求婚,而只是奉献忠诚的友情。
南丁格尔一家,并非是令克拉克小姐感兴趣的家庭,然而因为她特别喜爱小孩子,所以就邀请他们参加定期为儿童举办的宴会。
南丁格尔一家人,在接近圣诞节的一个下午,到达克拉克小姐的寓所。房子里传来快乐的歌声,许多儿童欢乐地歌舞着。南丁格尔马上拉着裙角,愉快地加入进去,不再感到羞怯。
在克拉克小姐的宴会上,他们玩得十分尽兴。她们不但和克拉克小姐成为好友,还因此结识了历史学者科劳多·福尼尔和朱利亚士·摩尔。
玛丽·克拉克喜欢威廉的矜持优雅,樊妮的美丽善良和芭斯的端庄文雅,尤其喜欢南丁格尔。南丁格尔一家亲昵地称克拉克小姐为“克拉琪”。同这位克拉琪小姐的相识,使他们一家在巴黎的旅居生活简直成了狂欢节。从此,樊妮便带着芭斯和南丁格尔两姐妹出入巴黎社交界,晚宴、舞会、剧场、音乐会,著名的雷卡米埃夫人的文艺沙龙等等,不一而足。她俩还见到了夏多布里昂,并有幸聆听了这位作家朗诵自己的回忆录。
南丁格尔简直欣喜若狂。她迷上了这位克拉琪小姐。当时,正有一位东方文学家朱利叶斯·莫尔痴情地单恋着玛丽·克拉克。南丁格尔平生第一次观察到了恋爱的奥妙。
这期间,她获得的极深刻印象之一,就是克拉琪同福里尔之间的亲密友谊。她注意到,克拉琪和福里尔是每天会面的。福里尔十分敬重克拉琪超凡的智力,他们彼此平等相待。尤为突出的,是这种亲密无间的友谊能为公众称道而毫无非议。从这里,南丁格尔开始获得一种信念,她开始相信,男女之间不掺邪念,不引起非议的纯真友情是可能的。这种信念后来就成为指导她毕生生活的准则。
1839年4月,南丁格尔全家离开巴黎,向伦敦出发。
樊妮非常满意此次欧洲之旅。她认为南丁格尔的表现,在日后必定大有可为,因此她对南丁格尔更加关心,并以她为自己的骄傲,对她寄以厚望。
的确,当时的名小说家嘉丝克夫人曾这样描绘南丁格尔:“高挑的个子,非常苗条;柳腰细眉,浓密的深褐色头发映着雪白柔嫩的皮肤,显得格外标致。还有一双灰色的眼睛,平常总是带点儿忧愁似的低垂着,但当她睁大时,却又炯炯有神,充满着朝气。一口洁白如贝壳的牙齿,常在微笑时轻轻开启,蛋形的脸非常美丽动人。黑色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格外高雅,气度非凡,就像是圣女般神圣不可侵犯。”
南丁格尔,在许多人心中,被视为必将在社交界出类拔萃。
但,自从上帝向南丁格尔发出第一次召唤之后,时过两年了。南丁格尔在欢歌舞场中并没忘却当年的那一刻。在离开巴黎之前,她在笔记中写到,为了配得上做一个上帝的忠仆,首先要克服的诱惑,便是“佼佼于社交界的欲念”。
5. 抉择于心灵之中
回到伦敦以后,威廉和樊妮并没有察觉出南丁格尔内心的热望和痛苦。当时,姨母尼可森夫人在他们刚到伦敦时马上就邀请他们全家参加舞会。威廉和樊妮看着舞蹈着的女儿们,设想着她们在社交界的未来。
5月24日那天,南丁格尔和姐姐芭斯得到了进宫谒见女王的机会——参加庆祝女王生日的盛宴。
据樊妮对那天的记述,南丁格尔身着一套洁白的巴黎时装,“十分动人”,而且“并没有像我担心的那样局促不安”。
在一串应接不暇的交际应酬之后,南丁格尔的心灵又卷入了欢乐的漩涡之中。她乐此不疲地专心于舞会,愉快而兴奋。神的声音似乎从她的心底消失了。她又迷上了表姐梅利安。
尼克森姨母家的梅利安表姐气质优雅,容光焕发,具有卓越的音乐才华,举手投足间充满着魅力和自信。南丁格尔被梅利安表姐深深吸引着,心中产生一种奇妙的感情,正如她自己所描述的,以一种“专情”在喜爱梅利安。
此时,梅利安最敬爱的哥哥亨利爱上了南丁格尔。不幸的是,南丁格尔并不爱他。但是为了更有机会接近梅利安,她并没有明显地拒绝亨利的追求。
当南丁格尔全家决定回到北方的李哈斯特时,对南丁格尔情有独钟的亨利表哥也随行跟去。他和南丁格尔一起学习数学,但南丁格尔完全不为所动,却将全部的心力都放在数学上。
秋天,全家人搬到了恩普利庄园。
这时,南丁格尔的情绪陷入了低潮。她烦恼于对梅利安表姐所产生的爱慕的感情。与此同时,表哥亨利正深深陷在热恋南丁格尔的泥淖之中。
南丁格尔内心充满空虚,尽管家里有忙不完的琐事。对于现实生活的庸庸碌碌,她感到极度的不满和厌烦。她想起克拉克小姐半开玩笑的评论:“追时髦,说废话,摆弄一瓶插花也要费上半天的唇舌。”她茫然不知上帝将如何安排她的生命和祈祷。
在烦闷和忧郁之情的袭扰下,她终于病倒了,而惟一可以安慰她的只有玛依姑妈。
玛依姑妈具有许多和威廉相似的特性:幽默、智慧,且善解人意。她宠爱南丁格尔,更甚于自己的儿女。在得到威廉和樊妮的允许后,玛依姑妈将南丁格尔接到伦敦的家中去散心。
南丁格尔的精神立刻好转了。伦敦的街头巷尾,到处在谈论女王的婚礼。南丁格尔也写信向家中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婚礼的场面。她参加了几次宴会,听歌剧演出,收到了无数的情人节①爱情画片。她的大部分时间是同玛依姑妈的孩子们一起度过的。
① 2月14日为西方青年选意中人的情人节,届时异性互赠爱情画片、信或礼物。
虽然生活幸福愉快,却仍抹不去南丁格尔心中那份期待上帝再度召唤的渴望。她翻阅旧时的笔记——
一切事物的基础,都必须建立在神爱的坚固磐石上,耶稣基督以苦难的一生,换取人类无边的幸福。
所以,想得到工作的喜悦,就必须抱着敬世、乐业的精神,而不是虚荣、谄媚或鄙视贫贱。
我时常自我反省,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是否真能尽心尽力,诚实无伪,我期待解除内心的疑惑和困拢。
南丁格尔期盼自己成为一个有价值的人,一个有资格为神服务的人。她被痛苦和失望煎熬着,不知道到底该怎么作?要怎样才可以使自己的生命充实满足起来?恢复研习数学后,会不会改善现状呢?
南丁格尔把想学数学的意愿告诉玛依姑妈。为了不扰乱原先安定的家庭生活,一大早玛依姑妈就陪着南丁格尔起床,一起学数学,南丁格尔心中得到了慰藉。
玛依将南丁格尔的情况写信告诉樊妮——
“我觉得像南丁格尔这样的个性,只有让她继续念书,才会使她对生活产生莫大的喜悦。她的精力充沛,坚定而专心,这些都是别人所没有的特性。是不是可以请一位热诚的中年教师,来教南丁格尔研习数学?……”
但是,樊妮并没有同意姑妈的建议,因为她担心这样一来,会荒废了女孩子该学的家事。
玛依姑妈并未因此放弃说服樊妮。她一面写信强调南丁格尔在不影响学作家事的原则下,于短暂的念书期间,将获得最大的乐趣;一面四处寻找适合教南丁格尔的老师。
最后,樊妮与玛依取得协议。因为当时南丁格尔的舅母生病,家中需要有人照料,就由舅舅屋大维出面请求,让善于照顾小孩的南丁格尔前去帮忙照应。
于是,南丁格尔在舅舅家住了一个月,并接受一周两次的数学课程。南丁格尔说:“我在研习数学时,获得了一种明确感。”
1840年5月中旬,南丁格尔回到了恩普利。
回家之后,她每天天未亮就起床念书,读哲学和希腊文。但是,南丁格尔仍旧对自己不满意,不断自责没有资格来到上帝的面前。为了亨利表哥的事,也感到良心不安。
几个表姐妹之中,南丁格尔和希拉莉的感情最好。比南丁格尔小一岁的希拉莉,温柔美丽,眼中闪着慧黠的亮光。南丁格尔和希拉莉之间无话不谈。两人经常书信往来,彼此分享内心的喜悦和烦恼。但是,南丁格尔对于神召唤她的事,却只字未提。
随着社交季节的到来,南丁格尔一家又开始忙碌,南丁格尔也逐渐开朗起来。她稳重而机智的丰采,以及杰出的语言天分,在知识阶级的社交界备受注目。
因参加社交宴会而认识的英国驻普鲁士大使——本生爵士是位富翁,也是欧洲著名的圣经学者。南丁格尔受到本生夫妻的青睐,经常被邀请至家中,和本生一起讨论宗教和考古学。
南丁格尔并不以受到这样的重视而自满,她还是自责:“我的一切表现,都只是想要得到别人的称赞而已……我所追求的华丽服饰和光荣名誉,只不过是人类世界中浮夸的外表罢了……”她不断提醒自己,想要重获神的差遣,就必须克服自己想引人注目的。
虽然如此,却仍然掩不住南丁格尔在社交界所散发的光彩和魅力。
在许多的社交家宴之中,南丁格尔认识了上院议员帕莫斯顿及其夫人。15年之后,当“南丁格尔权威”在克里米亚成就丰功伟绩时,她曾写道:“这与同这些大人物作朋友关系极大。”这些大人物之中,正是这位帕莫斯顿以后担任了英国首相。
1842年夏天,在一次晚宴中。南丁格尔经人介绍,认识了理查德·米尔恩斯。当时33岁的理查德,是巴顿·米尔恩斯的独生子,也是约克夏福利斯顿广大土地的继承人,活跃于伦敦的社交界。英国小说家萨克雷①曾评论他说:“这个人很善于把你不知不觉地引入一种很好的心境中去。”后来,南丁格尔也在回忆中记述他说:“他待自己所有的同胞如同兄弟姐妹。”
① 威廉·梅克皮斯·萨克雷(1811—1863年),英国现实主义小说家。擅长描写英国资产阶级的风俗人情,尤其擅长揭露英国上流社会的黑暗面,马克思曾予以肯定。
这个性情温和、心胸宽大的绅士将对人类的爱心常表现在慈善事业上。他在对少年罪犯服刑的环境改善上,也是不遗余力的。
整个夏季,理查德数度拜访恩普利,他爱上了南丁格尔。当然,要追求南丁格尔,必先成为母亲樊妮、父亲威廉和姐姐芭斯的朋友。在他们前往李哈斯特之前,理查德已经和南丁格尔一家非常熟悉。只有南丁格尔自己对于理查德的追求不敢轻易动心,尽管她自知不妥的虚荣心已得到满足。 就在这一
就在这一年夏天,英国发生了历史性的大饥荒。
城市和村庄一片贫瘠荒凉,到处充斥着饥饿和脏乱。污秽不洁的空气弥漫在伦敦城中。疾病和抢劫事件在四处繁衍滋生。贫民收容所、医院和监牢之中,挤满了人群,不幸和凄凉流荡于每一个角落。
南丁格尔在札记上写道:“当我一想到人们的苦痛,就感到万分的难过。这些困苦强烈袭击着我,使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息。我不再以为世界犹如诗人赞美的那般光明美妙,因为我所看到的,是一个被不安、贫困和疾病肆虐的世界!”
她已经有所明白上帝的召唤——为人群服务,为悲惨的人们服务。
但是,她还不甚明了,具体采用什么形式。
这年秋天,她拜访了本生夫妇。她询问本生爵士:“现在,有那么多的人正在蒙受苦难而又孤立无援,我们应当怎么做,才能解除或是减轻他们的痛苦呢?”本生爵士在回答中提到了弗利德纳牧师的事。
弗利德纳夫妇在德国的莱茵河畔凯撒堡的清教徒①医院中,训练护士照顾贫穷的病人。这些护士还可以成为妇女牧师的候选人。当时的南丁格尔,还不曾想过要照顾病人,所以并没有对此事特别注意。
① 清教徒,基督教新教教徒(包括教士)中的一派。16世纪中叶起源于英国。原为英国国教会(圣公会)内以加尔文学说为旗帜的改革派,后又从其中发展出一些脱离国教会的新宗派(如长老会、公理会等)。要求“清洗”国教内保留的天主教旧制和繁琐仪文,反对王公贵族的骄奢淫逸而提倡“勤俭清洁”的生活而得名。16世纪末开始形成温和、激进两派。
但是到1843年7月,当南丁格尔全家再度回到李哈斯特的时候,她已决心将所有的心思放到穷人身上。
南丁格尔开始向母亲要食物和旧衣服,去救济贫民。同时,将一天中的大半时光都用在帮助贫穷的农家的事情上。樊妮原本是个乐于施舍的人,但却认为南丁格尔过于积极。因此,她反对将南丁格尔继续留在李哈斯特,坚持要她一起返回恩普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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