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波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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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无法容忍(2/2)

    《闺阁淑女》问世后,收到了潮水般涌来的信件。“往事的幽灵浮现在眼前,有人感到生气,有人态度友好,”她后来在《时势的力量》中写道,“我曾相当苛刻地写到的学校中的朋友,微笑着重温他们青春时代的举措;我满怀深情地写到的朋友却大为恼怒。德西尔学校以前的一些学生赞同我所描写的当时的教育状况;另一些学生则表示抗议。有个女士威胁说她要控告。马比耶一家感谢我使扎扎再生。”

    萨特的身体恢复得很慢。

    年近90的英国大哲学家伯特兰·罗素,鬓发皆白,却仍然精神矍铄,机警敏锐。在他正在写作的哲学史《西方的智慧》中,仅仅责备萨特忽视了必然性。“萨特所反对的实际上是理性主义的必然性概念,这个概念存在于莱布尼兹和斯宾诺莎的著作中,并得到唯心主义哲学家的继承”。罗素在他新著的插图本哲学史中写道,他把对存在主义的评论集中于《存在与虚无》。他说,萨特对人的考察继续选中人的命运,这意味着拒绝与必然性的作用协调一致的自由。罗素认为《存在与虚无》是一部打破常规的作品,而且,“由于富有诗意的朦胧和语言的放纵”,它符合“最好的德国传统”。

    4. 带着无言的痛苦,她触摸着虚无的另一面

    加缪死了,死于车祸。

    这是1960年1月的一天下午,西蒙·波娃独自一人待在萨特寓所时,朗兹曼从电话中告诉她的。

    她搁下电话,喉咙紧缩,嘴唇发颤,头脑中仿佛一片空白。倚立窗前,望着夜幕盖上圣日耳曼-德普雷,既不能使自己平静下来,也不能真正感受悲痛。

    萨特回来后,同样感到沮丧。

    这一夜,他们和博斯特一起老是谈加缪。谈双方曾有过的友谊、分歧、论争,谈他的人生旅程。上床之前,她吞下几片苯巴比妥。自从萨特康复之后,她就再没有服过这种药。她想让自己尽快入睡,但就是睡不着。便下了床,往身上套件衣服,走出去散步。

    她哀悼的不是刚刚离开人世的那位50岁的男子,也不是那位外表严谨,本质却傲慢、暴躁,没有正义感的正人君子--西蒙·波娃因为他赞同法国犯罪,而早把他从她心间赶走了。她在清理自己的思路。她哀悼的是在他们那个充满希望的年代,那个神色开朗、谈笑自若的同伴的加缪,哀悼的是疯狂地享受生活及其乐趣与胜利,追求同志情谊、友谊、爱情和幸福的那位血气方刚、雄心勃勃的作家的加缪。

    死者长已矣!对他来说,时间已不复存在。在这寂寥漆黑的夜晚--西蒙·波娃回忆道--“我当初曾热爱过的加缪从周围的黑夜中升腾起来了,他既生气勃勃又若有所失。每当一个人死去的时候,同时逝去的也有他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每一个人各为自己心爱的不同时期的他而哭泣。清冷的雨潇潇而下;奥尔良大道两旁的门洞里,流浪汉酣然大睡,他们生活的是另一个世界。贫困、不幸、城市、世界、生、死--一切都使我肝肠寸断。”

    翌日一早醒来,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不能看到今天早晨了。人们在读报,关于加缪的报道刊登在头版,而他们却十分冷漠。她于是在想爱着加缪的那个女子,想象她看到在街头巷尾到处可见的那张面孔时的痛楚。这张再也不能说话的面孔,似乎既属于她,也属于每一个人了。便想:人的内心的痛苦被别人在每一个街角传扬、广播,这多折磨人啊。米歇尔·加利马尔受了重伤,抢救无效后,也死了。加缪、维昂、米歇尔一连串的死亡开始了,这一过程还会继续,直到有一天死亡降临到自己头上。

    带着无言的痛苦,那些日子,她摇摇晃晃地走在那不可能亲历的天地的边缘,触摸着她虚无的另一面。

    5. 古巴:正处于革命“蜜月”之中

    萨特和西蒙·波娃又经常待在一起了。他们欣赏唱片,共度长长的黄昏。还常常在星期天沿塞纳河或者在萨特度过童年的先贤祠后面长途散步。在散步时,他们总是悲叹年龄似乎减弱了他们的好奇心,萨特认为,他们缺乏进行新的旅行的热情,这与其说是精神上的疲劳,不如说是由于体力衰竭,还因为她不希望他再次疲劳过度。

    他们觉得应该摆脱这种懒散状态。如果一味麻木自己的好奇心,如果老是沉湎于因自己对本国的不幸而无能为力的痛苦之中,便是在抛弃生活了。

    2月中旬,他们飞往古巴。蓄着黑色小胡子的古巴《革命报》总编辑卡洛斯·弗兰基访问欧洲期间,在会见萨特和西蒙·波娃时说,他们有责任去古巴,看看那里确实在前进中的一场革命。于是,萨特与发行量很大的《法兰西晚报》签了一个合同,为该报撰写一系列有关新古巴的文章 。

    从一开始起,这次逗留就具有正式访问的礼仪、日程安排和反响。他们俩在卡斯特罗陪同下在岛上穿梭往来,举行了无数次演讲。由于萨特还作了电视讲话,哈瓦那的人便都认得了他,他们走在路上时常有出租车司机叫:

    “萨特!这是萨特!”

    男男女女在路上挡住他俩,把友情狂热地泻到他俩身上,因为卡斯特罗对他的人民讲,这个人是朋友。

    在与卡斯特罗一起的三天旅行中,除了开始有点拘束外,他们一直被融化在亲密的气氛中,随着他挤进热情的人群中,体验到久未感受过的欢乐。西蒙·波娃后来回忆道:“我也喜欢古巴简洁、蔓延的自然风景。在光滑、银色的棕榈树干顶端是深绿色的棕榈叶,它们与灰绿色的甘蔗构成了完美的和谐。最使我震惊的是看到棕榈树下吃草的公牛,它们的相貌总是使我联想起沙漠的面目。我喜欢圣地亚哥,喜欢那里的黑人群众。我喜欢特立尼达,它荡漾着往昔殖民地的肃穆情调,但同时又以它烂漫开放的鲜花充满生气。我喜欢哈瓦那、韦达多,这是我们旅馆的所在地。富裕的资本主义城市所拥有的一切诱惑物这里都有:宽阔的大道、美国式的长体汽车、漂亮的摩天大楼以及夜间辉煌的霓虹灯招牌。我房间的窗户正对着一座伸向大海的花园;远处,我能望见哈瓦那老城,望见大浪狠命地冲击着岬岩。”

    这里没有阴谋,没有官僚,有的只是领袖和人民的直接接触,以及动摇不定的微微使人迷茫的希望。

    “这是革命的蜜月时间。”萨特对她说。

    这情形不可能永远延续下去,但看到它的确令人欣慰。这是因为,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看到了由暴力获得的幸福,这里的人民一个个笑逐颜开,心花怒放,这使她重新品尝到了生活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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