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波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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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二性》(2/2)

    首当其冲是下流。书固然都是抢手货,但人们却以一双异样的眼睛来阅读它。并收到了顺口溜、书信、讽刺小品、忠告和劝诫等各式各样署名或匿名的东西。一封署名为“第一性中的几位活跃分子”的信中,嘲笑西蒙·波娃是什么得不到性满足啦,冷淡啦,女同性恋者啦,男性崇拜者啦,慕男狂患者啦,未婚母亲啦,等等。有人则说能给她治疗冷淡症,有人则说能使她降低,许多狂躁者则将自己沉思的结果写给她,总之这些东西,在鞭挞、讨伐《第二性》的旗号下席卷而来。对此,西蒙·波娃不屑一顾。

    但是,莫里亚克的态度却令她震惊了。他在写给《现代》杂志一位撰稿者的信中说:“你们杂志负责人的阴部对我来说不是秘密。”

    当然,为她辩护的大有人在。

    如此强烈、如此广泛的反响,真是始料未及,以至于令西蒙·波娃困惑不解。“在各拉丁语国家中,天主教鼓励男性的专横,甚至使这种专横变成。意大利的男子们倾向于把这种专横寓于狠亵之中,西班牙的男子们把它寓于狂妄之中,而惟有法国的男子们才把专横和卑鄙结合起来”。为什么西蒙·波娃这样估价法国男人呢?她是这样通过分析得出结论的:

    首先,因为法国男人在经济上的优越性受到女性竞争的威胁,不再受到举国上下的风俗的维护,而坚持这种优越性依然存在的办法,只有靠贬低女人了。其次是因为人们把意大利男人而不是法国男人当作理想的情人,法国男人天下第一的神话正在被现实击碎。此外还有一个原因,是解放了的妇女所持的批判态度伤害了男性同胞,使得他们怨恨满腹。

    即以那些满腹经纶的评论家为例,他们总认为女子天生注定要比男子低级,布瓦德弗雷和尼米埃在《思想自由》上撰文批评《第二性》时,以极为蔑视的态度说西蒙·波娃曾是一个神经质的可怜女孩,受到压抑,经受挫折,为生活所骗,成年后是个泼妇,不正常地与人,嫉妒成性,整日难受,在男人面前充满自卑,在女人面前悲愤欲绝。让·吉通则怀着基督徒的狂热感情写道,《第二性》使人们从中看到了作者那“令人伤心”的生活的线索。阿尔芒·霍格则更为武断地认为:“由于她为自己是女人而自惭形秽,由于她痛苦地意识到自己被禁锢在男子看来她应有的身份中,因此,她拒绝男子的眼光,也拒绝自己的身份。”

    其实,平心而论,西蒙·波娃自以为她从小时候到成年,并不曾因为性别而成为自己的负担,她的许多男性朋友对她并没有性别歧视,而是将她看成一个拥有各种权利的人。这种好运使得她免除了许多女人所拥有的种种怨恨和苦闷。至于有人认为她在假装为女性辩护的时候,蓄意对女性进行诅咒,亦是无稽之谈。她只不过是理性地客观地剖析了她们因自身身份产生的种种缺陷,同时也充分展现了她们的优点和美德。

    “我对那么多女性怀有那么浓厚的感情,给予那么高的评价,因此,我不会把自己看成是一个‘名誉女子’,以此背叛女性,而且,我也从未受到过她们冷眼的伤害啊”。西蒙·波娃这样感慨道。

    右派对《第二性》只是一味地厌恶,罗马把它列为,这些倒还不太意外;问题是极右派方面,以及马克思主义中的非斯大林分子,还有朋友群中所持的态度,则令她懊恼和难过了。

    尽管西蒙·波娃同极左派的关系甚是糟糕,但是她的论著中把许多东西归功于马克思主义,因此她期待他们至少能保持不偏不倚的态度。然而他们却是满肚子刻薄与不屑。《行动》杂志针对她刊登了一篇莫名其妙的匿名文章 ,还配了一幅照片,照片上面,一个女子同一条猿紧紧拥抱在一起。

    马克思主义中的非斯大林分子也没给人多少安慰。朋友中,一位进步的学者还没把《第二性》读完,就把它掷到了地上。她的印象中,加缪则写了几句阴郁的话,责备她使法国男子们显得滑稽可笑--作为一个地中海人,他从小就有西班牙式的自豪感,允许女子取得平等的地位,不过,条件是女子在她们自己的、和男子分开的区域中不得越雷池一步。他曾爽快地向朋友们承认,在他看来,女子乃客体,他才是眼睛,才是意识,他讨厌被一个女人掂量、评价。他想象自己乐意的时候,给任何人恩赐快感;可是一旦有人对男人的这种能力提出疑问,则无异于把他们阉了。

    当然,许多妇女也不同意她的见解。《第二性》使她们感到沮丧、对立、愤怒或害怕。但是,更多的妇女则从这部书中得到了帮助。她们从此懂得了:她们的种种困难并不意味着她们自身的卑贱,而是女性普遍性处境的反映。于是,这一发现帮助她们避免了自惭形秽,许多人从中汲取了同这种处境作斗争的力量。西蒙·波娃总结这段经历时感慨系之,她写道:自知之明并不保证带来幸福,但是只有有了自知之明才可能明确无疑地去追求幸福,才可能得到为此奋斗的勇气。一些精神病专家告诉她,他们把《第二性》推荐给女患者阅读,这些女患者不限于知识女性,也包括下层和中等阶层的妇女,包括女职员和女工。在各种年龄和各个行业的妇女写给西蒙·波娃的信中常常读到这样的话:

    “你的书对我很有帮助,你的书挽救了我。”

    距出版此书12年之后,她还继续收到,并且还在答复大量信件,作为一个作者,还有什么比这更令她欣慰,令她充满自信的呢?正因为这本帮助了妇女的书,赢得了妇女们的关注和感谢,所以,渐渐地,书不再是诽谤和担心的对象。在以后的10年中,男人们编造的种种神话纷纷破产;许多女作家后来居上,比西蒙·波娃更为大胆地把性当作她们惟一的写作题材,写作时她们最起码也把自己当作一个观察者,一个主体,一个意识,一个自由人了。

    总之,《第二性》这部著作奠定了西蒙·波娃在法国思想界的地位。是她第一个提出了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中一个尖锐的问题:什么是女性作为与男性并存的“自然人”的地位?西蒙·波娃通过对现代女性的现有地位,对其在婚姻及母性义务中担当的角色一概提出疑问,认为女性与男性的差别,包括迄今公认为人之常理的差别,都是荒谬的成见,是有史以来对女性加以奴役的结果。她的一句名言是:“女人并不是天生的,女人是变成的。”女人一旦把自己摆到任何一个男人之下(哪怕是自己所爱的男人),她就开始进入被奴役的状态。鉴于此,西蒙·波娃认为现代女性的出路是完全的独立,争取与男性完全一致的权利;要打破一切社会成见、习俗观念,以及自身的心理偏见。

    她自己对此更是身体力行。她与萨特终生相随,但相互之间不存在任何义务和约束,这对于资本主义社会的传统观念不啻是一种极大的冲击。所以,《第二性》在那些标榜传统道德的家庭中一直被视为,而在西方的激进青年中却一直视为最受欢迎的畅销书之一。

    西蒙·波娃在《第二性》的末尾写道:

    “我无法对男女之间的关系和情形作更好的叙述,一切在于男女能共同去建立一个自由的世界,获得最高的胜利,而且通过他们不能达到平等的自然相异之处,去加强证实彼此的手足之亲。”这实在是一个美好的、真诚的祝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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