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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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拿破仑皇帝召见
    法国大革命的旋风席卷整个欧洲大陆。欧洲封建势力与法国路易十六国王勾结,企图扑灭革命的烈火。

    歌德研究自然科学,形成了自然进化论,不承认质的飞跃和突变。他把自然进化学说运用于社会,不主张暴力,反对革命,认为社会变革也应通过进化来完成。虽然他对波旁王朝早就不满,但对法国大革命却抱消极态度。法国人民攻陷巴士底狱受到过克洛普施托克、魏兰德、赫尔德尔和席勒的欢呼雀跃和热情赞美,但歌德除了画一棵自由树表示心意外,没有过分的激动。他对普鲁士和奥地利组织联军进攻法国也不热心。

    1791年8月奥地利和普鲁士组织联军出兵干涉法国。翌年4月法国宣战。好大喜功的卡尔·奥古斯特作为“魏玛公爵将军”率3个骑兵团(约2000人)于6月前往助战,开赴德法边境。行前他要求歌德随军去前方,并将价值6000塔勒的弗劳恩普兰的歌德住宅赠送给歌德。歌德为了使公爵高兴,同时也想看看真刀真枪作战的真情实景,他答应随后就去。

    8月,歌德作为公爵负责外交事务的随员动身赴前线。他要经历一下全部风险,领略枪林弹雨的滋味。他描写了军营生活:

    “我们过的是一种非常不安、非常枯燥的生活。我的生活最简单不过……我几乎不出帐篷,编辑《莱茵人》,写我的光学著作。”

    军营士气低落。晚间他给军官们国国王路易四世(1215—1270)参加十字军东征被俘的痛苦经历。夜里他给公爵朗读那些轻佻的法国小说。

    在去法国途中,他经过法兰克福时他见了一别13年的年老的母亲。他父亲已经病故10年了。

    他在特里尔住了一夜。这里是后方的大本营。从这里他写信给在家眼巴巴盼望他回来的妻子:“特里尔在世界的哪个地方,你既不知道,也不能想象。最糟的是,它离魏玛很远,我离你很远。”

    在特里尔,歌德亲眼见到了士兵掉队和迟到现象,许多士兵是从波兰的上西里西亚应征入伍的,年纪最大的有50多岁,小的才16岁。军队纪律松弛,缺乏战斗力。战斗部队与辎重队不成比例。

    9月2日,普奥联军连克边境两个要塞:龙维和凡尔登。凡尔登是通往巴黎的门户,但是普军因雨受阻,法军乘机反攻。瓦尔米一役,普军溃败。歌德本来对征法不感兴趣。在军旅帐篷里,歌德仍在潜心研究他的颜色学,力图论证牛顿的光学理论是谬论。他在《威尼斯警句》里曾指责牛顿“哄骗了”人们“一百年”。他在有水的弹坑里发现一些小鱼,竟然呆在水坑前细心观察在阳光下鱼的颜色的变化。军队开炮,他却观察炮轰的物理学效果。晚年歌德写的《随军征法记》记述了他当时的军旅生活。他写道:“夜幕降临,我们偶然围成了一个圆圈,……一些人在聊天,但每个人都无法审度、判断。终于有人喊起我来了,问我是怎样想的,因为我通常在这群人中间,总要说些隽语格言,使他们愉快高兴。这次我说:‘此时此地开始了世界历史的一个崭新的时代,而你们可以说,你们是目击者。”

    由于歌德晚年记述此事时法国局势已经明朗化。歌德是否说了这句有名的预言,实在无从查考。但是歌德说过9月20日是“本世纪最重要的一天”。

    瓦尔米一仗,公爵的军队溃不成军,不得不撤退。歌德去过瓦尔米,在莱茵河畔与公爵会了面。然后他改乘公爵的六匹马拉的炊车回到特里尔,走水路去杜塞尔多夫。在这里他拜访了老朋友弗里德里希·海因里希·雅各布,直到圣诞节前才回到魏玛。他写信给赫尔德尔,给自己的军旅生活作了一个总结。他说,他像做了一场噩梦,“这使我陷入污泥和困难、缺点和忧虑、危险和痛苦之中,周围都是瓦砾、尸体、兽嘴和粪堆。”

    在凡尔登他给c·g·沃伊格特写的内容大致相同的信说:“在这六周里我们遭受的和见到的艰辛、困苦、忧虑、不幸和危险比我们一生所遭受的都多。”(1792年10月10日)

    1. 目睹一个共和国的覆灭

    歌德痛苦地发现,“枢密院会议已经毫不迟延地把战争宣布为保卫帝制的战争。这就意味着我们正成帮结伙地奔向自己的毁灭。”

    1792年秋,法国革命军队占领了莱茵河左岸一带,科隆、特里尔、美因茨都落入法军手里。在格奥尔格·福斯特领导下,美因茨市于1793年3月宣布成立了德国历史上第一个民主共和国。福斯特是一个刚去过南极的自然科学家,是洪堡的朋友和老师,与歌德也相识,后来早死于巴黎。

    这个共和国成立后,立即遭到封建势力的围剿。1793年4月,联军包围了美因茨。应卡尔公爵之请,歌德于1793年夏天(5月12日—8月22日)去看看包围美因茨的战斗。歌德刚用六步韵诗体改写了长篇动物寓言诗《列那狐》,共4312行,现在从动物世界转向了人的世界。

    经过炮击,雅各宾党人占据的美因茨城被攻克了。7月21日该城投降,共和国存在多半年便覆亡了。歌德作为这一事件的目击者,站在一所房屋的窗前,看着法国人如何在《马赛曲》的伴奏下顺利地撤退。

    他在《围困美因茨》里写道:“这首特别雄壮的革命的弥撒曲这一回让他们一演奏,显得悲悲戚戚,预示着一种不祥。他们奏曲缓慢,和着马儿的慢步行进的节拍。场面看起来感人、可怕而又严肃。这些人疲惫不堪,已经不年轻了。他们的面部表情和音乐的旋律协调一致。人与音乐融成一体,朝我们走过来。单独地看,他们一个个看上去都像唐·吉诃德,但作为一个整体,他们却构成了一个应该赢得人们高度尊敬的景观。”

    突然间,一群居民袭击一个雅各宾党人和他的家属。歌德出于人道主义,立即跑出去推开人群,加以制止。他的英国朋友画家查理·葛尔还怪他多事,不该卷入这类事件,以免发生意外。歌德公然回答,说他并不害怕。“这是我的本性,我宁愿犯一桩不义之罪,也不愿忍受混乱。”

    法国大革命没有对歌德的创作产生积极的影响。从1791年至1794年间他写出的剧本《大科普塔》、《市民将军》和《激动的人》,质量都不高,对革命进行了歪曲。

    他的剧本《激动的人》表明了歌德的政治倾向。该剧描写了一个外科医生兼理发师鼓动农民造反。那位伯爵夫人从巴黎回到自己的领地,企图从法国革命中吸取教训,决心从事改革,以消除种种社会弊端,避免爆发革命。歌德通过伯爵夫人之口说:“凡是我认为是不公正的任何一种行为,我本人今后要严加避免。在我的属民中,在社会、宫廷和城市里,对这样的行为我都要大声地说出我的意见,我不再对任何不义保持沉默,即使是我被扣上民主派的恶名。”老年歌德对爱克曼谈起过这部未完成的政治剧。他说:“那是我在法国革命时写的,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把它看成当时我的政治信仰的自供……她确信,……下等阶级的革命起义是富人不义的结果。她说,在我看来不公正的任何行为,我将来都要严加避免。在社会里和在宫廷里,我都要对别人的这种行为说出我的看法。即使我被扣上民主派的罪名,我对任何不义都不会保持沉默。”

    (1824年1月4日)

    歌德还说:“我想,这种思想是完全值得尊敬的。她的看法当时就是我的看法,现在还是。”

    1825年4月27日他对爱克曼的谈话表现得更明显。他说:“我憎恨一切暴力颠覆,因为得到的好处和毁掉的好处不过相等而已。我憎恨进行暴力颠覆的人,也憎恨招致暴力颠覆的人。”

    他接着说:“你知道我多么高兴看到任何使我们看到未来远景的改良。但是我已说过,任何合作暴力的跃进都在我心里引起反感,因为它不符合自然。”

    作为狂飙突进运动主将的歌德曾经描写过暴力,支持过人民的正义斗争。而随着地位的转换和年龄的增长,歌德越来越趋向于政治保守和改良。他把自然进化的学说用来解释社会的发展,必然犯了唯心主义的错误。他说:“任何一次革命都不能归咎于人民,而只能归咎于政府。”这倒是他参政治国的经验之谈。

    此外,歌德写了叙事体小说《德国移民谈话录》。这是歌德仿照意大利名作家薄伽丘的《十日谈》写成的故事书,歌德发展出了一种新的文体——novelle,即珍闻小说,现在译为中篇小说。这种小说富有传奇色彩,有着框架结构,大故事中套小故事,每个故事可以单独成篇,但题材颇为单一。在歌德的带动下,德国作家霍夫曼、克莱斯特等人纷纷写出许多很有文学价值的中篇小说。因此,歌德在发展德国文学方面的贡献实在功不可没。

    歌德离开了美因茨,但是他没有立即回魏玛,而是去曼海姆拜访路易亲王,去海德堡看望老友德尔弗小姐,在这里会见了妹夫施洛塞。8月底他才回到家里。不久,他去耶拿令人建造植物园。

    奥古斯特公爵也被解除了普鲁士将军职务。

    1795年普鲁士退出联盟并与法国单独媾和。法国答应给北德和中德10年和平时期。这正是歌德和席勒10年合作之时,也正是德国古典文学空前繁荣和成果辉煌的时期。

    1799年拿破仑通过政变成为法国的第一执政官,两年后再次逼迫奥地利签订最后确认割让莱茵河左岸地区和孤立英国的和约。拿破仑的个人权势迅速扩大,最终导致1804年12月2日当上法兰西皇帝。

    这位年轻的野心勃勃的皇帝于1806年把德国西部和南部16个中、小德意志邦组成莱茵联盟。奥地利弗兰茨二世皇帝终于被迫在这一年的8月6日摘下皇冠,历时848年的德意志民族神圣罗马帝国寿终正寝了。他只能在自己的世袭领地上当奥地利皇帝。普鲁士在10年和平之后,即1806年10月14日,被拿破仑打得大败,作为普鲁士将军的奥古斯特公爵逃之夭夭,不知去向。由于俄国沙皇说情,普鲁士才勉强作为国家继续存在下去。

    拿破仑的势力一直延伸到易北河。他的军队到达哪里,哪里的封建制度就摧枯拉朽,并建立以法国革命产生的新制度为榜样的新的行政机构、法律制度、社会生活和经济体制。人身依附关系、等级制度、贵族和僧侣的特权均被取消,而代之以资产阶级的自由、平等和博爱。这受到了被压迫人民的欢迎,但是也激发起被占领地区人民的民族感情。他们不愿受异族奴役和压迫,反对推行法语。因此在德国出现了反侵略、反奴役的“解放战争”。

    许多德国作家,如寇尔纳、莫里茨、艾辛多夫等都走上前线,参加反拿破仑战争。寇尔纳还血洒疆场,牺牲了。有人说,如果席勒活着,他也一定会参军的。

    从卡尔斯巴德休养地归来的歌德恢复了健康。这时正在魏玛家里。没有经过战斗,法军就占领了这座没有设防的城市。老公爵夫人也逃走了。留守的只有公爵夫人路易斯和全权大臣歌德。歌德的日记给我们留下了宝贵的资料:

    “10月14日。清晨耶拿城下炮声隆隆,随即在克特绍发生战斗。普鲁士军逃跑了。晚5时炮弹击穿城内住房的屋顶。5点半步兵入城。7点大火,抢劫,恐怖之夜。我们的房子幸而保住无损。”同时代人报道了法军的暴行。封·施泰因夫人家被抢劫一空。歌德朋友海因里希·迈耶也遭抢劫。

    歌德因是名人,受到法军司令的保护,但是指定住在歌德家的奥热罗元帅没有来投宿,却来了16名阿尔萨斯骑兵。他们疲惫不堪,吵吵嚷嚷,要吃要喝,闹翻了天,再加上有些失去家园的本地居民来寻求大臣的庇护。幸亏乌尔皮乌斯善于应付,才将他们的食宿安排妥贴。

    但是也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有两个年轻的法国兵拼命要闯进这挤满了人的屋里来。秘书里默尔开了门,给他们吃喝。他们又要见主人。歌德穿着睡衣,手里拿着蜡烛,问他们要什么?他们默默地往高脚杯里斟满了酒,要求他和他们碰杯。歌德满足了他们。他们得寸进尺。他们又要求住宿。但是腾出来的40张床都睡满了人,无法满足他们。于是,这两个喝得醉醺醺的步兵胡闹起来,冲进歌德房间,用武器威胁他。这时乌尔皮乌斯从通向花园的台阶上飞奔过来,挡在歌德和士兵们之间。她急中生智,怒中生勇,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劲,一下把两个士兵推出房门,赶快拴上了门。两个醉鬼倒在给奥热罗元帅安排的床上睡了一夜,第二天天亮后,来了一位副官才把他们轰走。

    歌德的日记接着写道:“15日,拉恩元帅前来投宿。16日,拉恩离去。跟在他后面而来的是奥热罗元帅。在这期间,不安发展到顶点……同元帅共进午餐,认识了很多人。17日,奥热罗元帅离去。18日,德隆来了。和德隆一道去见公爵夫人。回到家中,很晚的时候又去宫廷……19日,举行婚礼。”

    这里提到的德隆原是巴黎博物馆馆长,早在威尼斯就结识歌德。这位将军是来拜访歌德的。歌德要求德隆保护耶拿大学免遭破坏。为了感激克里斯蒂安涅的救命之恩,17日歌德写信给宫廷牧师京特。信是这么写的:

    “经过这些日日夜夜的考虑,一个很久以来萦绕在我脑际的想法终于成熟了。我要按照市民的习俗举行婚礼,正式承认我年轻的女友为我的妻子,她为我奉献出了自己的一切,并同我在一起经受了严峻时刻的考验……”

    19日是星期日。这对同居了18年的夫妇在宫廷教堂法衣圣器室里举行婚礼。证婚人是他的17岁的儿子奥古斯特和秘书里默尔。但结婚证书仍填写10月14日,即耶拿战斗结束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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