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诃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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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樱桃红了,巨星殒落了(2/2)
    庆祝会开得很隆重,但是给人留下了沉重的印象,好像有点举行葬礼的气氛,大家的心情都很忧郁。

    3. 巨星殒落

    1904年的春天来到了,《樱桃园》演出成功的喜讯,频频传到雅尔塔,但对契诃夫的身体健康于事无补。他的病更加恶化。4月20日他写道:

    “我又患肠功能障碍和咳嗽,而且已经持续了几周;我觉得这一切多半是此地气候造成的,这种气候我既喜欢又蔑视,就像既喜欢又蔑视那些漂亮但下流的女人一样。”

    虽然病情加重但他仍像过去那样,密切注意着国内发生的事件,忧虑地关怀着日俄战争的发展。如果健康允许就赴前线当医生。他脑子里盘旋着往后的写作计划,打算写一些新的短篇小说,写个剧本和一组通俗喜剧。快到开春时,他又盼着到莫斯科郊外别墅去。

    5月3日契诃夫又到了莫斯科,由于途中感冒,一下子又病倒了。经会诊胸膜炎开始加重,胃部出现了不良症状,肠道也受结核感染,医生建议他去德国巴登维勒疗养。契诃夫未提出异议。作为医生他对那不可避免的一切都清清楚楚。

    随后,他与阿尔特舒勒返回雅尔塔。去国外的准备工作开始进行,订好了他自己与奥尔加去柏林的火车票。

    1904年6月3日他们离开莫斯科,朋友们纷纷前来祝贺他们一路平安。

    朋友们看到在短短几个星期里病人的外貌发生了很大变化,这使他们大为吃惊。

    契诃夫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头和背靠着枕头,腿上盖着一条苏格兰毛毯。现在他已经变成一个肩膀瘦削、脸颊干瘪、容颜憔悴的小老头了。契诃夫对来看他的作家捷列绍夫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说:“明天我就要离去,永别了,我将死在那里。”

    在巴登维勒最初几天契诃夫觉得好了一点。他给母亲和妹妹写信说:“我的身体好多了,也许再过一个星期就能痊愈。”奥尔加也充满希望,甚至有时离开丈夫外出看牙,还到弗里堡为契诃夫订做了一套白色法兰绒西服。

    但是好景不长,一个星期以后,他又心情烦躁起来,要求更换环境,于是搬到了疗养地最高级的旅馆索曼尔旅馆。

    6月29日契诃夫的病情突然严重发作,为了维持心脏跳动,医生给他注射了吗啡,输了氧。后来脉搏跳动恢复了正常,平安地度过了一夜。

    次日,再度昏厥。

    7月1日他似乎感觉好多了,心脏状况良好,整天平安无事。傍晚时分,他叫奥尔加到旅馆的花园去散散步,因为几天来奥尔加一直守候在他的床前。奥尔加从花园里回来契诃夫问她为什么不下楼去餐厅吃晚饭,她说还没有敲锣呢。其实锣是敲过了,只是他们谁也没有听见。于是契诃夫就临时编造出一个故事来。故事说,在一座新兴的水城,前来观光的有保养得很好的“殷实的银行家”和身强力壮、面色红润的英国人和美国人,“他们去郊区游玩了一整天。晚上回来后,饥肠辘辘,食欲大振,兴高采烈地回到旅馆餐厅,巴望累了一天,可以美美地品尝一顿美味佳肴。谁料厨师失踪了,当天不供应晚餐。”他形容这种对胃肠的打击表现在那些娇生惯养、吃惯精美菜肴的人身上的情形……奥尔加经过前几天的不安以后,当时坐在沙发上,蜷缩着身子,打心眼里笑了出来。

    契诃夫渐渐入睡,卧室里十分闷热。病人呼吸短促,但面部表情仍然很安然。几个小时后,刚过半夜,他就醒来了,突然要找医生,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向妻子提出这样的要求。

    霎时间,奥尔加感到十分可怕,不知所措,在这样一个大旅馆里,住着的人很多,但都是陌生的,而且都入睡了。她感到孤立无援。她考虑了片刻,想起有两个俄罗斯大学生也住在这旅馆里,便赶忙去把他们叫醒。请一位去找医生,自己去准备冰袋,好放在垂危的病人的胸口上。奥尔加后来写道:

    “在7月闷热而宁静的夜晚,我连那位大学生跑到远处去的脚踩出来的沙沙响声都听得很清楚……”

    医生来了之后,契诃夫亲自告诉医生说,他要死了,不必打发人去取氧气,说等氧气取来他已经魂归地府了。医生吩咐拿香槟酒来,契诃夫坐起来,接过酒杯,转身对着奥尔加,带着一丝苦笑说:“我很久没有喝香槟了。”

    他慢慢地喝干了那杯酒,侧身向左边躺下,不一会儿就停止了呼吸……那是1904年7月2日,时钟指向凌晨3点。一只粗大的黑色飞蛾从窗外飞了进来,扑向油灯,在遗体周围飞来飞去,打破了夜晚可怕的宁静……

    医生对奥尔加说了一些安慰话以后便离去了。夜显得更加寂静而闷热,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把奥尔加吓了一跳。原来是那瓶没喝完的香槟酒的瓶塞蹦了出来。……黑色夜蛾又飞出敞开的窗户,消失在闷热的夜色中。

    4. 永恒回忆

    黎明终于到来了,大自然苏醒了,传来了温柔可爱的像是第一支挽歌的鸟雀鸣叫声和附近教堂里的琴声。奥尔加目瞪口呆,两眼盯着丈夫那安详微笑的面孔,好像他已经看破了红尘。她写道:“他再也听不到人世间的任何声音。没有日常生活的喧闹,只留下逝者的美德、宁静和崇高的形象。”

    过了几天,契诃夫的遗体才转运到莫斯科。那天,许多人聚集在尼古拉车站迎候护送契诃夫遗体的列车,他们中有契诃夫的朋友、大学生、教师、演员、文艺界人士。高尔基站在迎候人群的前面。

    遗体到达以后站台上军乐队奏起了哀乐。送葬队伍逐渐形成,跟着灵车前进。人们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契诃夫的葬礼要奏军乐,但又觉得这给送葬队伍增添了庄严气氛,未予分辨。走了一段路后,他们才发现他们跟随的是凯勒尔将军的灵柩,他在日俄战争战场上战死了,他的遗体与契诃夫的遗体同时抵达车站,发生了一场误会,弄得大家啼笑皆非。

    葬礼于7月9日举行,安葬在新处女修道院,墓穴安排在他父亲的墓侧。

    契诃夫的母亲、妹妹和妻子悲痛万分。当棺材放入墓穴后,人们安静下来,大家唱起安魂歌《永恒的回忆》,每人往灵柩上撒一把土。接着开始填坑,鲜花和花圈堆满了墓穴,契诃夫就在这花海之下永远长眠了。

    第二天黄昏时候,亲人们、朋友们去契诃夫墓地做礼拜。坟墓上空,老菩提树静悄悄伫立,在阳光下显示一片金黄。契诃夫的母亲、妹妹和妻子奥尔加的说话声里带着平静的温柔的悲痛和哀伤,所有到场的人的心里都充满深刻的怅惘。契诃夫的母亲在玛丽和奥尔加的搀扶下,绕着坟墓走了一圈,向儿子再一次告别。这时作家库普林走到她跟前,默默地吻了她的手。她用疲倦的微弱的声音说:“安托沙离去了,这是我们多大的不幸啊!”

    是啊,不幸是巨大的,不仅对契诃夫的家里人,对全俄罗斯和全国人民也是巨大的不幸。然而这种不幸的悲伤虽然是很深沉的,但终归会过去。而作家的名字、他的作品、他高尚的品格将是永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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