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爱好风趣高雅,说故事引人着迷;
树威信平易近人,毙敌将一锤定音。
这是尼米兹的办公室。
房间不大,但陈设雅致、空气清新。也许因为是海军将领的缘故,尼米兹偏爱蓝色的饰物,竹椅上的花坐垫和落地窗的窗帘都与浩瀚的太平洋是一种颜色。墙上挂着五颜六色的海洋地图,地图下方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个笔架,还有两个有纪念意义的烟灰缸,一个是巡洋舰的模型,一个是金属制成的野蜂——这是他心爱的美国海军营建大队成员的象征。
尼米兹酷爱格言,他常常利用格言的警策作用来提醒自己和他人。他喜欢哈尔西送给他的格言:“上帝给我们两头,一头用来想,一头用来坐。战争取决于我们的选择。”他也喜欢西奥多·罗斯福送给他的警句:“如果你需要别人伸手帮助你,不妨用自己的手去试一试。”在他办公室大门的上端贴着的格言则是:“国家和人一样,预则立,不预则废。”办公桌的玻璃板下,压着几条类似“战争原则”的军事术语:“作战方略——进攻战,辅之以突袭;遭遇战,使用优势兵力。简捷、安全、游动、节省力量、协同配合。”房间内靠西面的墙上挂着一块告示牌,提醒部属在提出建议之前必须考虑的三大因素,这类似于现代科技可行性评估的三大原则。它们是:
1.建议是否可行?
2.建议失效将出现什么后果?
3.建议是否在物资和供应条件许可的范围之内?
清晨时分,蓝色的窗帘在海风的吹拂下轻轻飘动。尼米兹早饭后散步来到办公室,7点30分左右,他开始审阅右上角标有太平洋舰队总司令代号“00”的文件和夜间收到的电报。在他的脚旁,蜷伏着一只德国纯种狗。这只名叫马卡拉帕的狗是参谋长斯普鲁恩斯将军特意送给他的。奇怪的是,马卡拉帕原本性格乖戾、凶悍易怒,而到了尼米兹手中,却变得异常温顺,常常形影不离地跟随在尼米兹身旁。
尼米兹聚精会神地审阅了一番昨晚和刚刚收到的电报,慢慢抬起头来,眉头不易察觉地蹙紧了。他又一次想到了棘手的兵种之间协同配合的问题。他望望书桌上摆着的一幅麦克阿瑟将军的照片,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在太平洋舰队,除了哈尔西与麦克阿瑟一拍即合之外,几乎所有的军官都对其好大喜功和过分自我表现的行为感到不满。尼米兹对麦克阿瑟的某些政治手腕也有反感。但他知道公众对麦克阿瑟的印象已被报纸引向了有利于麦氏的方面。在国内大后方,各地的头条新闻中通常是报道麦克阿瑟的文章,新闻界把他捧为民族英雄,他保卫了菲律宾群岛,他大声地许诺保证士兵们回国,因而博得了士兵父母们的好感,他们在全国各地为他唱赞歌。
在一些人看来,尼米兹在书桌上摆放麦克阿瑟的照片是令人费解的。对此,有一次尼米兹向他的一位朋友解释说,这样做只是提醒自己待人处事不要狂呼怒吼。
尽管如此,尼米兹仍然严禁部属像海军部那样公开非难麦克阿瑟将军和他的战略。雷蒙德·d·塔巴克海军少将曾谈起1943年从华盛顿调到麦克阿瑟手下工作,途经珍珠港去看望尼米兹时所遇到的情况:
塔巴克告诉尼米兹:“我在华盛顿时碰到了一件怪事,人们一方面对我说麦克阿瑟的坏话,另一方面又派我去他手下工作。”
尼米兹请塔巴克说得明白一些。塔巴克继续说:“他们让我不要过分相信麦克阿瑟……直截了当地说,他们向我灌输了许多偏见,要我不要尊重我将效忠的人。”
尼米兹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用手指着塔巴克尖锐地指出:“年轻人,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绝不允许发生背后议论别人的事,我请大家充分理解。”
尼米兹强调指出,部队间的协同配合,在由他和麦克阿瑟两个司令部指挥一个战场的情况下显得特别突出。尼米兹清楚,无论他与麦克阿瑟在作风上有多大的不同,他们都必须密切合作。当然,两人都将各行其事,不会在作风上给对方造成任何影响。
尼米兹依然是平易近人的,他从来不怕别人认为他缺乏将军的威风。他通常亲自批复电文,很少有耽搁的情况。长电文才交。由文书代笔。
每天清晨,参谋人员向尼米兹提交需要他审批和答复的问题。莱顿中校也往往在这时候汇报机密或紧急情报。
上午9时开例行会议。会议参加者包括太平洋舰队参谋部的官员,来访舰队的司令以及即将参战的高级指挥官。通常由莱顿中校汇报敌情,然后请参加会议的战区军官作报告,接着在尼米兹主持下进行讨论。由于不是决策会议,气氛比较活跃,会议时间也由尼米兹自行决定。
10点左右,尼米兹往往要到室外放松休息一会儿,呼吸新鲜空气。个别时间也到射击场射击,以放松绷紧的神经。
11点是接待时间,尼米兹十分看重这段时问。如果他发觉来访者少了,便亲自下令去请。后来,副官们专门为此制定了条例,规定所有舰艇的指挥官,从坦克登陆舰的中尉级舰长到新战列舰的上校级舰长,抵达珍珠港后,必须于11时接受尼米兹15分钟的接见。尼米兹认为,与他们的见面能够打开思路,了解前线情况,得到许多良策;同时,也是选拔领导者后备人才的有效渠道。
尼米兹每天接见来访者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太平洋舰队和所有场站,大家觉得一下子拉近了同舰队最高领导者之间的关系,感受到了上司的亲近和关心,一种拥戴之情油然而生。有位参谋回忆说:“这是尼米兹了解部属的一个机会,对部属来说,可以使他们知道舰队总司令同他们是一致的。这对鼓舞士气很有好处。”
有少数来访者即使没有什么公事,也能见到尼米兹。有一天,“企业”号上的一名水兵,要求面见尼米兹。向总司令表示敬意。拉马尔将此事告诉了正在因工作而愁眉不展的尼米兹,没想到尼米兹爽快地答应让这名士兵进来。
连士兵本人也感到意外,当他见到尼米兹时,竟然因激动而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他告诉总司令,他曾同舰上的水兵们打赌,如能见到尼米兹将军,就赢几百元钱,若见不到,则倒贴。见到尼米兹之前,他自己都认为钱是输定了。
“好,”尼米兹说,“为了拿到这笔钱,你还得有点证据才行。”于是,他打电话请来参谋部的摄影人员。
尼米兹同年轻的水兵一起照了相,并送了几张给这位士兵,让他带回去作为赌赢了的证据。
另一位来自得克萨斯的水兵也因为偶然的机缘见到了四星上将切斯特·尼米兹。这位名叫麦凯莱布的水兵在回老家休假期间,遇见了尼米兹同母异父的妹妹多拉。当多拉得知麦凯莱布是从珍珠港回来的,就问他:“麦凯莱布先生,你见过切斯特没有?”
作为一名普通士兵,麦凯莱布对这一问题感到惊讶,他如实地回答:“没有,伯母。”
没想到多拉更为吃惊,她说:“你在太平洋那边工作一年多,还没见过切斯特!太不可思议了!你回到舰上的时候,我要你去看看他。我写信告诉他接待你。”
麦凯莱布回到珍珠港后,及时给尼米兹写了一封信。他的信受到检查,待他说明原委之后,舰长同意发出这封信。几天后,麦凯莱布收到复信,说尼米兹答应接见他。当他走过舷梯的时候,全舰士兵自发地列队欢送这位幸运之人。
麦凯莱布到达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后,马上受到了总司令的接见。尼米兹将军热情地同他握手。麦凯莱布原本想打探自己所在的“肖”号舰检修以后将开到何处去?没想到将军笑眯眯地问他:“‘肖’号舰修好以后,你们想把它派到什么地方去?”
1943年2月和3月间,尼米兹的主要精力仍然放在风云变幻的战事进展上,有时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他美其名曰:为了保持体形。
他的时间安排得紧凑而合理。下午一般留作机动,主要用于与参谋人员讨论、研究作战计划。尼米兹在制定计划阶段一丝不苟,从不马虎,对计划中的每个细节都要一一询问,特别是对两栖作战部分要求的尤为严格,指示参谋人员反复修改。
尼米兹认为作战计划的制定关系到千万士兵的生命,必须将可能发生的每一个问题考虑周到。他鼓励大家开动脑筋,各抒己见,也允许大家就不同意见进行争论。他总是先听别人的意见,仔细权衡利弊,然后再作最后决定。他认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事如此复杂,许多情况、许多新型的战略战术都是以往所无法准确预知的。这次战争与19世纪初的拿破仑战争截然不同,战场上的任何一个指挥官不可能靠独断专行作出高瞻远瞩的决定。
尼米兹一方面将中下级军官请进他的办公室,另一方面,只要时间允许,他也经常下基层视察。如果是正式视察,他乘坐的是挂将旗的黑色大“别克”轿车。如果是到瓦胡岛观看海军和陆战队的操练,他则乘坐由拉马尔驾驶的没有标志的小车。
尼米兹在正式访问和社交活动中,都能严格遵守时间。拉马尔说:“他在我所接触的官员当中,是最注重细节的一位。凡是他所涉及到的事,他部一丝不苟。如果他要去视察上午10点钟抵达珍珠港的新舰艇,我总是一早就通知专用汽艇准时开来,一分钟不能早,也一分钟不能晚。”战争后期,尼米兹常常宴请地方上的一些重要人物,由于他们经常不能按时赴宴,尼米兹为此感到很伤脑筋。
当工作处理完毕后,尼米兹将军每周都要组织一次到瓦胡岛东海岸凯芦亚的旅行,花上一个下午的时间步行和游泳。据参加旅行的一些年轻军官回忆,这种旅行主要是穿着浴衣在海滩上步行5英里,然后往回游上一段路程。
这些活动对身心健康确有好处,但在参谋人员中,并不像尼米兹想象的那样受到欢迎。当时的一位海军中校梅尔·a·彼得森回忆说,在沙滩上步行,“脚底上的皮要磨掉一层,两三天都好不了”。因此,只要安排这种活动的消息传来,一些参谋人员往往躲起来,有的甚至躲到厕所里或桌子下。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的参谋人员每周工作7天,晚上还要常常加班,但在中午允许休息一会儿,或出去打网球。尼米兹和斯普鲁恩斯将军往往尽可能坚持他们有限的锻炼活动。如果参谋人员有问题需要请示,就由勤务兵传递到网球场请他们答复。
尼米兹将军最理想的一个休息活动,就是在星期六晚上走访住在瓦胡岛海边别墅的好朋友亚历山大·瓦克一家,他通常带着拉马尔或斯普鲁恩斯一道前往。他们穿着短裤和夏威夷衫,在那里吃一顿牛排饭,然后看着海上升起的点点繁星,在波澜起伏的海潮伴和下,凝神谛听古典音乐的美妙旋律,沉浸在和平生活的无限遐想之中。闲谈时,几位军人与主人一起海阔天空、无所不谈,只是避开有关战争和军事的话题。
由于晚上实行灯火管制,他们按照夏威夷的习惯留在瓦克家里过夜。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他们仍然能够尽情地欣赏音乐。尼米兹总是在星期天早上10点就回到办公室,因为那时他还要听1小时旧金山播放的古典音乐、对于一周工作中表现出色的军官,尼米兹有一个特殊的奖励方法,那就是利用内部通讯系统的设备把插头接到那些军官的房间,让他们收听一段优美的音乐。
也许得益于身体锻炼,尼米兹工作中加班加点的刻苦能力能与参谋部任何一位年轻人相比。但他并不是一位整天陷于日常琐事中的人,正如他在“奥古斯塔”号当舰长时一样,别人干得了的事他就不去插手。他主要把精力用在一个总司令必须承担的重大决策、社交活动上。他通常也委派一些他信得过的部属,代表他去执行任务。同时也大胆鼓励年轻人接受具有挑战性的工作,他说:“年轻人,你要是完不成任务,我就撤你的职。”
尼米兹周围的人都能与他通力合作,工作起来十分顺手。
作为参谋长,斯普鲁恩斯头脑冷静,遇事谨慎小心,是尼米兹的得力助手。他喜欢同尼米兹一起散步、游泳、听交响乐。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很多,去吃早饭时,在从宿舍到办公室的往返途中,有时在工作中,有时在长途散步时,他们经常商量研究问题。斯普鲁恩斯调来珍珠港之前,似乎对尼米兹认识不足,“他的淳朴,甚至有点随意的举止,把他的思想敏锐、知识渊博和天资聪慧的特点掩盖了。”经过与尼米兹朝夕相处地工作,斯普鲁恩斯又得出了与以前完全不同的看法。他说:“我越了解他,就越佩服他的聪明、开朗、勇于接受新鲜事物和不同意见的气质,特别是他的大无畏的精神和驾驭战争的勇气。他是我认识的少数几个从不知道什么是恐惧的人之一。”
斯普鲁恩斯在珍珠港的工作职责有两项,一是主持太平洋舰队参谋部的工作,二是给尼米兹当好参谋。他是一个精明过人、从不暴躁的人。他承认自己有点疏懒,认为机敏、懒惰也许是当司令的一种特征。尼米兹交给斯普鲁恩斯的具体工作,他马上交给手下人去办。他和尼米兹一样,有组织能力。他也和尼米兹一样,善于识人、用人、发挥人的才能。作为尼米兹的重要智囊和代言人,他的思维敏捷、口才出众,能把错综复杂的战略计划讲得条理清楚、头头是道。他曾根据美国飞行员在中途岛战斗中连续作战、伤亡惨重这一事实,提出实行轮换使用飞行员的建议,以便每个飞行中队在战斗间隙都有休整的时间,使飞行员能有充沛精力,保持高度警惕。尼米兹完全采纳了这个明智的建议。
从1943年起,美国海军已经有能力组成庞大的特混舰队了。对这种特混舰队航渡时的壮观景象,有人作过如下描述:“……突然,水平线上出现一些微小的黑点,这些黑点不断扩大,绵延数海里,它们是航空母舰、战列舰和驱逐舰组成的一支特混舰队。……等到这支庞大的舰队驶近时,人们似乎觉得半边天空都被它们遮暗了。”
的确如此,海军的状况已不像处于重压之下的1942年了。这种特混舰队的构成是:若干艘“埃塞克斯”级航空母舰,各载100多架6机;若干艘巨型战列舰,包括4.5万吨的“新泽西”级战列舰;再加上若干艘新型的巡洋舰和驱逐舰。这种令人生畏的特混编队一般包括12艘航空母舰,6艘战列舰,以及相当数量的巡洋舰和驱逐舰,再不像1942年那样只有一二艘航空母舰了。
海军在1943年估计拥有1.8万架各种类型的飞机,到1944年底增至3万架,质量也越来越高。其中,f6f、f4u的性能均比日本最新战斗机更为优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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