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百年经典散文·精神家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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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礼仪之邦之瞒和骗(2/2)
    认真习礼的人不但懂得不犯上,还要学会敬上,体上。武则天登少室封中岳,山谷里风撼林涛,武则天问,这是什么声音?她身边的臣子说,这是山呼万岁。这是我刚从旅游点上听来的故事。武则天身边的人就是个习礼得道的人。武则天并不是不知道山不会呼万岁,可她心里希望这声音跟她的到来有关。某位领导好写字,你赶快给他弄纸笔,替他装裱,宣传;某领导好摄影,你给他弄相机,胶卷,帮他冲洗放大,办展览;某领导爱写点诗词,你赶快给他来篇评论,拿到最显要的报纸去发表。这仅仅是拍马屁,虽然会得到小小的好处,可还做不了心腹。真正能干的臣僚应该是上面想什么,不说出口,甚至嘴上说不,你要会按他的心意把事情做周到,这才能成为心腹。外国人竞选总统、州长、议员,不遮不盖就是要竞争,公开拉票,不惜花钱,这种不顾廉耻的做法为我们礼仪之邦所不齿。按中国的礼仪,想做什么是不能说出口的。曹操、司马昭都想做皇帝,心腹们不断上书劝禅,劝进,最后他们的儿子替他们实现了愿望。石敬瑭、赵匡胤、袁世凯即使心里非常想做皇帝,嘴上也要一次次谦让,让臣下三番五次上表,甚至把黄袍加在身上,弄到不接受就有拂民意,这才肯登禅受赐,比外国人到处游说、丢人现眼有礼了多少倍?现如今非常想当官的人,一边不惜手段去跑,一边口头上还要不断表白自己把这一切看得很淡,甚至把人杀了,还说无意和他争。脱开世俗目光去评价,这是帝王文化之真传。帝王文化之博大精深,岂是孟德斯鸠者流参得透的?

    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这本书出版于1748年,也就是乾隆(清高宗弘历)十三年,我中华大清正当康乾盛世,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康熙是清朝最开放的王朝,对西方宗教文化比较宽宏,待西人也比较客气,由于他的客气,基督教、天主教才得以在中国广为传播。可这个不识好歹的孟德斯鸠非但不领情,还说我们“中国是一个的国家,它的原则是恐怖”(见前书129页)。他埋汰了中国,使自己赢得了世界声誉。按他的高见,国家政体分为三类:“共和政体基于道德;君主政体基于荣誉;统治则基于恐怖。”(见《大不列颠百科全书》孟条)看来我们中国的帝王在他眼里连君主政体也算不上。令我们二十一世纪许多大腕文人赞叹而引为自豪的千古一帝,只不过是靠着恐怖、强权才得以坐稳江山,一个五千年文明的泱泱大国,我们立国的基础竟被他说成是恐怖。这话确实叫人难以下咽。

    好在这本书是二百五十四年前的事,二百五十四年前我们被孟德斯鸠妖魔化了一次,和他较真也划不来。二百多年过去了,几代人过去了,我们中华民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应该让这位借骂中国成名的人到中国来看看,让康德、黑格尔也都来看看。鲁迅这老头也该醒过来,到各地去走一走看一看,在中国,礼仪之邦的文明程度比二百五十年前有多大的进步?(起码我们从八十年代起已经推广了“你好。谢谢。对不起。没关系。再见”这十二字文明用语。说实在话,当初乍听乔冠华在联合国大会上的讲话最后说“谢谢主席先生”,我感到很诧异,干吗谢他?两人见面或是通电话不问“吃过了”简直没一点礼貌。)瞒和骗的形式与内容是否实现了现代化?“吾日三省吾身”,“知耻近乎勇”,在我们传统文化里有许多类似的名言,虽然我们几千年来已经习惯了说一套做一套(否则就是迂腐),可我们的说法毕竟要什么有什么,怎么说都成套。如果中国人敢于面对自己的丑恶,妖魔化对我们还有什么作用?

    选自《随笔》,2002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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