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首咏月诗,前二首写于中秋节。中秋是月亮的节日,一年之中数此夜的月亮最圆、最亮。这一夜,古代民间有以瓜果供奉月亮的习俗,几乎家家赏月、祭月,取天上人间共庆团圆之意。梅村在这三首咏月诗中,摆脱了抒发个人情感的俗套,而赋予积极的社会意义。他在月光底下,心潮起伏,浮想联翩,反复咏叹的是“雨洗去年兵”,“暂息干戈易,重经少壮难”,“徘徊新战骨”等,实是顺治十六年郑成功反清复明失败后心境的写照。这年五月,郑成功挥师北伐,乘战船沿江而上,破瓜州、镇江、直逼南京,清廷大为震动。当时清朝驻守南京的总督郎廷佐,先用假投降的计谋麻痹郑成功,随后趁其不备,突袭郑成功兵营,致使郑成功部损失惨重,不得已退出长江,退守沿海岛屿。这次郑成功的北伐,是清初最大的一次反清复明的军事行动,明朝遗民曾对它寄以厚望,因而它的失利在人民群众中留下浓厚的阴影。梅村一连用三首诗吟咏这件事,也颇不寻常,可见对他刺激之深。
从诗的内容看,这三首诗大约写于顺治十七年,即郑成功北伐失败的第二年秋天。“雨洗去年兵”,正点明时间。当时作者前往金陵,途经苏州、镇江,触景生情,写下这三首咏月的佳篇。
镇江为金陵的门户,清兵曾在长江上结大木为筏,上面覆盖泥土,并设置大炮,又于金、焦两山之间用铁锁断之,称为“滚江龙”。郑成功海师先攻取瓜州,然后悉师进攻隔江对岸之镇江,经数战大败清兵,清镇江守将高谦、知府戴可进献城降。“江声连戍鼓”,既写眼前景象,又引起对当时激烈战斗的联想。后来郑成功北伐失败,复明事业已经无望。“暂息干戈易,重经少壮难”,不仅指出逝去的青春已经无法挽回,而且感叹再复明朝的统治已十分不易。“晚悟盈亏理,愁君白玉盘”。就像月亮有圆有缺一样,朝代的更迭已无法逆转,遥望着天边的月亮,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莫名的愁绪。白玉盘即借指月亮(李白有“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之句)。
第三首写于金陵。金陵为明朝故都,明成祖迁都北京后,这里为留都南京。后来福王朱由崧又在这里建立南明弘光朝,因而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能勾起作者对故国的怀念。“徘徊新战骨,经过旧台城”。台城在今南京市鸡鸣山南干河沿北,东晋成帝改建为皇宫和中央政权所在地。作者经过这里,徘徊在一堆堆新战骨之间,不禁感慨万端,对于郑成功北伐之失败,心中愤然不平。“江心似不平”之“心”,实是语意双关,所谓此“心”即彼“心”也。梅村心系郑成功战事的成败,这是不言而喻的。
咏月诗自然离不开“月”字,作者望而抒怀,他的心仿佛装满了“愁”。因而这三首诗都围绕着一个“愁”字而展开。愁的原因不言自明,因为郑成功北伐的失利,使复明的一线希望终化为泡影。很显然,作者不仅为明朝的覆亡而悲伤,更为郑成功的军事失败而叹息。“愁”就成了这三首诗的主旋律。
这三首诗写作地点不同。月光映照下的景色更是有别。“虎丘”月,极力渲染阖闾墓的凄凉。“京口”月,突出江声喧腾,犹如战鼓,引起人们的联想。“台城”月,则用力刻画累累新战骨。在内容上几首诗相互渗透,同时又具有浓郁的地方色彩。它虽都写月夜,都写愁思,都追忆郑成功的北伐,题材相同,却丝毫没有重复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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