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隐寺(浙江杭州)
然而漫漫的十年之后,愿云从庐山归来,结果是梅村再一次负约。他在《喜愿云师从庐山归》序中说:
愿云住云居十年而归,出其匡庐诗,道五老、石门、九奇、三叠诸胜,飞泉怪瀑,不可思议,而尤以御碑亭云海为第一。观竟,似住镜光白银二种世界,不知沧桑浮尘为何等事矣。愿公赠余五十初度诗,其落句云:“半百定将前诺践,敢期对坐听松声。”盖责余前约会时,方丧乱衰病无家,顾以高堂垂白,不能随师以去也。
愿云于顺治七年远游庐山,十年之后即顺治十七年(1660)归来,这时梅村当五十一岁。故愿云赠梅村五十初度诗有“半百定将前诺践”之句,实则催促他实践前约。梅村固然对庐山胜景,诸如飞泉怪瀑、御碑亭云海等心向往之,也想抛弃尘念,进入“不知沧桑浮尘为何等事”的境界。但他依然不能忘情于世事,“十年践前诺”不过变成一句戏言。对于自己一再食言,他甚感惭愧,作《喜愿云师从庐山归》诗答之:
胜绝观心处,天风万壑声。石门千镜入,云海一身轻。出世悲时事,忘情念友生。乱离兄弟恨,辜负十年盟!
前半首写景,“天风”、“万壑”、“石门”、“云海”,仿佛令人置身于世外,就像幻化成虚无缥缈的仙境一般,不由得使人感到“一身轻”。后半首写情,因“悲时事”而难以“出世”,“念友生”而不能“忘情”,这“悲”、“念”、“恨”和佛门六根清净的信条是格格不入的,出世和入世的矛盾,经常缠绕着他。梅村既不能忘俗,又怎能出家?最后他只能对朋友表达了“辜负十年盟”的歉意。
吴伟业生前因“悲时事”而未能出家,但多次负约似乎对他的精神也造成无形的负担,因此在他即将走完人生的道路之时,他不忘叮嘱家人,愿死后敛以僧装,以示皈依佛门作为最后的归宿,这也许是临终前决心践约的一种表示吧!如果不是仅仅为了精神上的安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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