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败祁连山。挥泪奔延安。**说:“有鸡就有蛋”
古往今来,任何一位军事家,都不可能是百战百胜的“常胜将军”,有“过五关斩
六将”的显赫战绩,也会遇上“走麦城”的下场。徐向前在他的军旅生涯中,有许多光
辉的战绩,也有悲壮的失败。他和西路军2万多名官兵,在河西走廊苦战四个多月,虽然
消灭马家军2.5万多人,终因敌众我寡,最后陷入惨败的局面。
中央军委主席团为解西路军之危,曾于2月27日以第四军、第三十一军、第三十二军、
第二十八军、骑兵团等组成援西军,任命刘伯承为司令员、张浩为政治委员。其西援前
提为第一不要影响和平大局,第二不要使增援部队亦陷入困境。3月5日援西军从陕西淳
化、三原出发,向镇原方向开进。周恩来也在西安和顾祝同周旋,申明援西军西进的理
由,要国民党政府从两党共同抗日的大局考虑,勒令二马即停向西路军的进攻。但此时,
**到底的马家军更不会悬崖勒马了。3月12日,西路军在梨园口又一次与敌血战,九军
政委,年仅25岁的战将陈海松和他率领的八百勇士,全部壮烈牺牲。至此,西路军兵力
已不足3000人了。这时,军委主席团致电徐向前、陈昌浩:西路军已处于特殊情况之下,
必须采取特种办法,达到保存一部力量之目的。为此,一是冲向蒙古边境,二是就地分
散游击。徐向前率领一部分部队,边打边撤,13日进入祁连山的康龙寺地区。尚未稳住
脚跟,追兵像梦幻般地又出现在眼前。
这场血战,部队弹尽粮绝,不成建制,有的竟从徐向前身边跑过,向祁连山上的林
中跑去。徐向前以超人的沉着,在敌人的围追堵截的混战中,大声向溃败的红军战士喊:
“同志们,**员同志们,要顶住!顶住!**员在最危难的时候,要看到光明!”
指战员们听到总指挥悲壮的声音,有人停住脚步,回头迎击敌人,有的坐在地上,互相
包扎伤口,整理身上的装备。
这时,陈昌浩派人找到了徐向前请他到康龙寺以南的石窝山参加紧急会议。
石窝山,在祁连山脉中并不出名。这里山林茂密,没有居民,偶尔有裕固族游牧人
在这里放牧。先行败退到石窝山的一部分领导人,在山洼里举行了西路军军政委员紧急
会议。陈昌浩没等徐向前到会,就主持讨论决定了西路军历史上的最后的一次会议。根
据陈昌浩的提议,经过一番争论,最终形成了决议:第一,徐向前、陈昌浩离开部队返
回陕北,向党中央汇报情况。并将此决定立即向中央发了电报。第二,组成西路军工作
委员会,由**、李卓然、李特、曾传六、王树声、程世才、黄超、熊国炳共8人组成。
**统一军事指挥,李卓然负责政治领导。第三,将现有部队2000多人分散游击,坚
持斗争。
一路由王树声、毕占方率领,由康隆寺向北依托祁连山打游击;另一路由**率
领,带电台向南深入祁连山区。对这一决定,徐向前是有保留意见的,51年后,他在
《历史的回顾》一书中这样写道:
散会后,我还想动员陈昌浩,不要回陕北。我拉着他的手,恳切地说:昌浩同志,
我们的部队都垮了,孤家寡人回陕北去干什么,我们留下来,至少能起到稳定军心的作
用,我看还是不要走吧!陈昌浩很激动地说:不行,我们回去要和中央斗争去!他要斗
争什么呢?无非是西路军失败的责任问题。我那时的确不想走,但没有坚持意见,坚决
留下来。事实上,**他们,并不想让我走。我迁就了陈昌浩的意见,犯了终身抱憾
的错误,疚愧良深。如果我留下来的话,军心会稳定些,最低限度可以多带些干部到新
疆去。后来,留下的三个游击支队,有两个被敌人搞垮。只有**那个支队,沿祁连
山西进,经四十多天风雪转战,历尽千辛万苦,克服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种种困难,终于
抵达新疆,保存了四百余人,受到中央代表陈云、滕代远的热情迎接和慰问。**同
志受命于危难时刻,处变不惊,为党保存了一批战斗骨干,这是很了不起的。
祁连山为古匈奴语,意思是“天梯之山”。在甘肃河西走廊南侧,当地人则称之为
“南山”。此山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崇山峻岭,高凌霄汉,东西绵延1000多公里,一
个又一个山峰,终年头顶洁白的雪帽。唐代大诗人李白曾留下千古绝唱《关山月》:
明月照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渡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戌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
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徐向前少年时代就读过此诗,那时只是朗朗上口,而今,他实实在在地体味到了诗
的真情实感。他身为中国**人,红军高级将领,虽然在此地遭到惨重失败,但他不
相信“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1937年3月16日,徐向前和陈昌浩告别仅剩下不到两
千人的队伍,由陈明义、肖永银带一个警卫排护送,启程东返。他们沿着祁连山北麓,
千方百计避开马家军的追捕,由西向东、由高向低昼夜兼程。快出山时,为了缩小目标,
把护送他们的人留下来就地打游击,只带一名保卫干部同行。走到西洞堡附近的一个山
沟里,徐向前警惕地观察四周的动静,见没有敌人活动的迹象,便找了个能避风雪的石
棚,决定停下来休息。陈昌浩对保卫干部说:“我们就在这儿过夜了,去找点水来。”
夜沉沉、雪茫茫,满天繁星闪寒光。徐向前、陈昌浩仰望星空,相对无语。是啊!
还有什么好说呢?六年前的11月7日,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在鄂北七里坪成立,徐向
前任总指挥,陈昌浩任政治委员,两个人一武一文,有张有弛,尽管在路线上昌浩出现
过偏差,但两个人总的说来配合得是不错的,由鄂豫皖打到川陕边,走过万里长征路,
带出了这支能征善战的队伍,可如今……徐向前坐不住了,不停地走动,四个多月的血
战,像电影一样不停地在脑海里闪过:西路军指战员们为了打通国际路线,严寒艰苦何
所惧,笑洒热血不低头,这是一支多么好的队伍啊!他们都到哪去了?五军军长董振堂、
政治部主任杨克明、十三师师长叶崇本、九军政委陈海松、参谋长陈伯犀、二十五师师
长王海清、二十七师政委易汉文……多么好的战将,多么好的兄弟,他们一个一个地在
徐向前脑海里闪现。他们没有死,他们永远活在总指挥的心中。
东方渐渐由漆黑变成灰白色,繁星在蒙昽的晨曦中消失了,可出去找水的人也像星
星一样不见踪影了。徐向前、陈昌浩估计可能要出事,他俩强忍着饥渴,风风火火地上
路了。后来证明他们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个保卫干事在找水时同搜山的马家军遭遇被俘,
距徐陈的夜宿地并没多少路,好险!
徐向前、陈昌浩不敢走大路,他们按军人特有的本领,准确地把握前行方位,向东、
向东,迂回转向后继续向东,时而走羊肠小道,时而走沙滩草地,太阳被丢在身后的西
山下时,他俩来到大马营南侧的一个小屯庄。他们在村边停留片刻,十几户人家,炊烟
袅袅,一片安静,判断此处无敌人,便径直朝一户人家走去。户主姓但,百家姓不常见
的一个怪姓,汉人,是个医生,祖籍湖北,因常有人来看病,和陈昌浩又是老乡,几句
湖北话一说出来,就显得格外亲热。杀鸡烧饭,屋子里热气腾腾,香味扑鼻,从饥寒交
迫中挣扎出来的徐向前和陈昌浩,总算吃了一顿好饭。夜色已晚,徐陈睡在一个炕上。
徐向前说:“老陈,明天早点起来,早点离开这个屯庄。”陈昌浩吱吱唔唔,不知说句
什么话,很快就入睡了。鸡叫四更的时候,徐向前醒了,窗户纸已由一片漆黑变成了深
灰色,他用手推了推陈昌浩,压低嗓音说:“老陈,该起床上路了。”陈昌浩似醒非醒,
好像在说:“肚子疼,太累了,休息几天再走吧!”徐向前见他称病不肯走,想是有老
乡掩护,要多休息几天,于是,他决定一个人上路。
此时的徐向前,孑然一身,成了地地道道的“光杆司令”。
但他又绝对不像“司令”:几个月没刮胡子,都长疯了,好像是“猛张飞”;穿着
件羊皮袄、毛朝里、皮朝外,破面上已是脏兮兮的;头上戴着一顶“开花”的狗皮帽子,
这身打扮已看不出他是个36岁的人,倒像是个50开外的“老羊倌”。他大步流星,昼夜
兼程。饿了就找老乡要点吃的,渴了就随便找口水喝。经永昌,下凉州,一路没遇上敌
人。在凉州城外的小路上,碰上了西路军特务营营长曹大头,尽管他也化了装,可一眼
就被徐向前看出来了,因为他的脑袋很大,人送外号“曹大头”。曹营长见到总指挥,
有说不出的高兴,他像执行侦察任务回来一样,向总指挥汇报部队分散后他所知道的一
切。他关切地对徐向前说:“总指挥,可要小心啊!有专门抓你的布告,说抓到你有重
赏。”徐向前轻蔑一笑说:“放心吧,天下还是咱们的。”
曹营长讲的这些,是徐向前估计到的,敌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可还有很多事,
他是一点消息也不知道的。此时,王树声率领的支队,由石窝向北行动,依托祁连山北
麓与敌游击,吸引敌人兵力,掩护另两个支队转移。3月15日至18日,连续与马家军激战,
击毙敌团长谭成祥、马占成以下官兵数百人,但终因敌众我寡,弹尽粮绝,大部分红军
战士壮烈牺牲;毕占云率领的支队也与敌人激战数日,西路军政治部敌军工作部长曾日
三、地方工作部长吴永康及大部分战士英勇牺牲;第九军军长孙玉清在甘州南被俘,被
押解到青海西宁,马步芳软硬兼施劝降,均遭孙军长唾骂,后经蒋介石下令惨遭杀害。
**率领的支队1000多人,西路军工作委员会大部成员随行,于3月14日晚向南进入祁
连山深部,部队断粮无盐,白天靠打猎充饥,夜晚在凉窟山洞宿营。他们带着电台,同
援西军总部和中央军委保持联系。当他们翻越终年积雪的祁连山,西行到青海巡堡以北
的分水岭上时,收到了中央电台的呼号,中央电示:团结一致,保存力量,设法进入新
疆,将派陈云等前往迎接。**、李卓然当即复电:坚决执行中央指示,向新疆前进。
多么顽强的红军队伍啊!
徐向前和曹营长总是一前一后地走着。有曹营长在身边,徐向前感到放心多了,他
只顾大步流星地向前!向前!而曹营长走得可不轻松,他要用尽浑身解数,耳听八方,
眼观六路,用自己的“特务”本领乃至生命来保证总指挥的安全。他们经土门、景泰,
一直向东,走着走着,黄河出现在眼前。他俩停止了脚步,找一个隐蔽的地方,细心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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