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鲜血淋淋,杀声震天的镜头,孑孓先生竟顺手牵羊用了个“而已”,以表示没啥,恐怕是交不了差。夫一个政治性的集团中,其主要结合要素,就在于“方法”“步骤”与“手段”的相同,一旦“方法”“步骤”“手段”都不同啦,凡是异己者都是王八蛋龟儿子,恨入骨髓,巴不得别人马上翘了辫子只剩下他一个人是正统。呜呼,那还叫啥党,啥同志?不要说供的是一个牌位,即令供的是一块钱,也不算数。比如满清末年,大家救国救民的抱负是一样的,但革命党主张推翻**,建立共和;而保皇党却主张弄个皇帝在金銮殿上玩玩,似乎更妙;至于当权的亲贵,则认为祖宗自有家法,国家自有国情,革命党固如洪水猛兽,保皇党也不是啥好东西,千变万变,不如不变,还是老规矩的好。到了后来,权贵朋友情急,竟发出“宁送友邦,不给家奴”的宏愿,那就是,宁可把国家弄亡,也不让你们去救;盖恨自己人远超过恨外边人也。大家的“方法”“步骤”与“手段”不同到这种程度,所以才相视如仇,不共戴天。
如今孑孓先生的屁股还没有挨板子哩,就自己坦白招供出来在他那伟大青年党里,已有了“方法”“步骤”“手段”的“争执”。有人曰:“柏老,柏老,照你阁下这么一说,一个团体里连争执都不能有啦,一有争执就成了狗咬狗一嘴毛啦?”这当然不是柏杨先生的本意,柏杨先生的本意是:在一个政治团体中,这种“方法”“步骤”“手段”的争执,一旦表面化,就是一件严重的形态,大者导致屠杀,小者导致分裂,再小者也会削弱力量,丢人砸锅,绝不能轻轻的用“而已”两个字唬过去。尤其是青年党内部的这种不同,并不只是可以放到桌面上的不同──而是二抓的不同。在抓权抓钱上各逞英雄,那就更不是用“而已”两个字掩盖得住的也。
柏杨先生说了半天,仍只在理论上兜圈子,读者老爷准看得双眼昏花,趣味索然,为了助兴,且举出一例,以娱嘉宾。
此一例发生在一九六四年十二月二日,该日正是青年党党庆,以陈启天先生为首的“难道无民主修养吗”一派同志,在台北市金华街中园召开党庆大会,为了拒绝“供奉祖宗牌位则一”的“异己者龟儿子王八蛋”的另一派同志也来参加,就派出岗哨,紧闭大门,用两根伟大的木桩,牢牢顶住,好象美国西部武打片中那些将遭受印第安人攻击的碉堡,庄严肃穆,如临大敌。
果然,不久之后,只听人喧马嘶,以李不鞮先生为首的“异己者”杀奔而至,抬头一看,那些“信奉国家主义,民主政治则一”的同志,竟摆出对付强盗的架式,不禁悲愤欲绝,记者老爷赵炜先生曾在报上形容当时的场面曰:“一个个都在摩拳擦掌,表示要冲过去。”
这一场攻夺战最后并没有爆发,没有爆发的原因,不是“每一个同志都是信仰而实行其党的宗旨原则的”,而是大批警察光临,努力疏导,才算化险为夷。但李不鞮先生这一派却出了一个花样,虽没有破门而入,血流成河,却在大门口也挂起来招牌,也庆祝起党庆来啦。门内一个党,门外一个党,你庆你的祝,我庆我的祝,以此一事为例,请问孑孓先生,这是谁分化的欤?又是谁挑拨的欤?这种一群人硬拒绝别人也来参加开会,一群人却硬要打进来的干法,是啥子民主?而民主岂是用木桩顶得住的?
孑孓先生又厉声曰:“你配指责吗?”这又算啥话?青年党是一个政治性的集团,而孑孓先生却把它看成一块肥肉,一口吞到喉咙里,龇牙咧嘴,作出凶相。呜呼,不要说堂堂正正公开的政治性团体啦,就是一群流氓,如果总是不断上演精彩节目,人人都可指责,难道只有高考及格的朋友,或只有木桩抵大门的朋友,才有资格指责乎哉?不知道孑孓先生脑筋里是怎么弯曲的,真是怪得很也。写到这里,不禁诗兴蠢动,旦套一曲吾友刘庭信先生大作,吟之曰:“没算当,难思量,勒住脖子钻套项。今日东墙,明日西厢。挡不住他的连珠急三枪。鼻凹里抹上些糖,舌尖上送与些丁香。纵使你阁下钢脊梁,纵使你阁下铁肩膀,也擦磨成内讧担儿疮。”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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