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1)
孩子与天空的距离并不为时间的推移而减少或增加什么。
当我老了,我习惯以一种怎样的姿势表达属于我的故事?因为不知道,所以有时我垂下了头。
谁倚在旧年的门旁就这么微笑着,看着走来的少年放声歌唱?当我老了,我会想起那个孤独的老人,外婆在世时,会时常跟我提起她。古老的“旁鼓”在我耳边响起,可我为什么,以为它就是那老人的化身了。她双目失明,一个人孤零零住在故乡那条闽浙交界的山上公路。
那天,天下着蒙蒙小雨。我们从海上回来。路过海巡基地附近的一个村时,一间低矮的瓦房忽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么熟悉,使我一瞬间停住了脚步,便走进了那户人家,黑窄的堂屋,碗橱上放着一个小收音机,那声音正从里面放出来。在阴雨的午后,声音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空旷的悲凉。收音机里有个苍老的声音,操着“闽南”口音,铿铿锵锵地唱着。我问道:是“旁鼓”吗?坐在屋里的人没有回答。我独自站在屋里愣了良久。
他的屋子很简陋,老式雕花的大床,上面还晾着衣服,地面是泥土地,在雨下的时间给人种黏稠的神秘,长条凳凌乱地散落着,像极了我少年时居住的环境。当时我的眼里似乎有泪水,我分不清楚那些声音表达出什么,只是有种想哭的冲动。似曾相识的穷途末路的感觉弥漫上我的心头。
我没有再问下去,无数个少年的光阴忽然间那么清晰,那么清晰地从我眼前飘过。我走出了屋子,雨水正落在烟雨笼罩的海面上。
“伦辉,你又在欺负人”,我记得这个声音。大概在二十多年前,那座由宫祠改建过来的小学里,许多孩子在学校的后山坡爬上爬下。被叫住的男孩瞪着一双仇视的眼,看着叫他的人。我无法忘记这双眼睛包含的那种敌视的成分。他胆子很大,敢满山坡跑着翻捡死人的骨头。他看了我一眼,我记得当时我们喜欢玩的一种游戏是“打火战”,课间十分钟,我们便在这种游戏中,分成两队,消磨童年时光。他一般是坏孩子的代表,而我属于乖巧的那一类。那些小女生往往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不知道小学时,男女孩子在一起是否存在一种朦胧的美感。无可否认,他是属于比较早熟的那类,他似乎喜欢上当时一个成绩非常好的小女孩。在那时,他的暗恋成为同学之间的笑谈。很多年后我记起他,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少年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更因为他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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