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如启程
过去就在心里。
春天到了,一些人离开,一些人出现。儿子在一个暮色如水的傍晚,拉着我的手,在棋盘上搬弄着棋子,他稚嫩地说,爸爸,我们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我不知道,这句话,他从哪里学来,但此刻的表达却如此熨帖如水。
有关他幼时的片段,他或许忘记了,我还记着。是的,春天到了,一些生命在成长,一些故事在叙述,远远的浪涛声,在重复中完成潮汐周而复始的涨落过程。活着,真好。从一种启程,我们便开始接近到达。
几天前,一个十多年未见的同学士为找到我,他告诉我一个很惆怅的消息,一个同样毕业十多年音信全无的同学强走了,永远地走了。因为是春天,同学的话语不带有悲伤的色彩。也许仅仅因为,人世间生离死别的故事太多,所以我们麻木了。
我还记得,在那年遥远异乡除夕的夜晚,菁菁校园里,强、为和我三个福建老乡喝了很多很多的酒,周围守岁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地响着,我们在黑暗中醉了,睁大眼睛沉默着。
这是我一生中在外地过的第一个除夕夜,在时光慢慢延伸的今天,我看到一种黑白、斑斓的记忆闪烁,它们多么深刻地镌刻在时光的那头,像新剥壳鸡蛋的青春。
在半夜,我与强醒来,煮了一锅元宵,我们轻声低气,在灯光中,偶尔看见为的眼皮眨巴眨巴的,忍着笑,我们没有主动叫他。他也跟我们耗着,因为面子问题,他装作没有醒来。我与强端着碗,便到宿舍的走廊去了,那年元宵的香气、“哧溜哧溜”咀嚼食物的声音,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在往事的天空散发着飞扬的色彩。
强当时跟我说起了他喜欢的一首歌,王杰的《心痛》。说起那部电影,王杰扮演的主角与他历经坎坷的儿子在多年后相遇,电影中即时响起的这首插曲。叙说中的强脸上陷入迷茫的悲哀,他用一种很伤感沉重的语调,不厌其烦地向我说起《心痛》这部电影与歌。然后在吉他的伴奏下,掀起属于他过去的一页页。歌声中,隐有泪光。因为年轻,我们不想深入彼此的深处。
然而强的离去,使我分明感到人生无常。在生与死的两头,我们脆弱无助如风中的黄叶。
有时在想,在天空、大地中间横亘的那一大片稀薄的空气,在它们存在的背后是否蕴涵着生命和时空不可诉说的秘密?只是淡淡地想,淡淡地进入宁静。只有这样,我才能平息波澜壮阔的心灵,在虚无中使自己彻底平静。
山迥迥,水潺潺,片片白云催犊返;风萧萧,雨洒洒,飘飘黄叶止儿啼。记不起这是哪位悟道禅师留下的这副对联,在看到它的当时,我的心头掠过吉光片羽的感动,说不出缘由,是否生命的本真就是这样,在我们超越躯体的精神层次上,另有一种境界,它可以使人生在刹那获得无边无际的超越?如云在青天水在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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