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摆设实在是超出了张赫的想象,因为在多数人的想象中,天子的书房一定是龙案香炉、檀香环绕,珠玉宝光、大气奢华。
没错,当今天子的书房的确如此,但除此之外,张赫还看到,龙案上的奏章堆积如山,书架上的书成千上万,墙上悬挂的地图也是各式各样……足见天子也并非人们想象中那样,一天到晚就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实际上天子异常忙碌,因为他的工作时间和强度远远大于常人。
珠帘掀起、帷布拉开,墙上一幅巨大的中原地图进入了张赫的眼帘。
天子指着川州地区道:“上朝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先皇曾是西州刺史,郡主之父乃是先皇麾下大将,昔年先皇起兵川州,一路向北推进,最终攻占京师,故而有了我堂堂天朝之国诞生……”
张赫静静的听着,也静静的看着。
从川州一路打上京师,沿途的确困难重重,这么遥远的路途、这么大的版图,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天子指着京师道:“我朝诞生之后,中原形势并未平息,国内诸侯蠢蠢欲动,境外敌国又虎视眈眈,可说根基不稳,形势内忧外患。”
张赫点了点头,通过天子的手势指向,他已经看到了,国内有三处诸侯并不服从朝廷管辖,敌国蒙古和大辽又在觊觎东三省。
天子又道:“郡主之父领先皇之命,先后平定国内三处叛乱,然后率十万大军赶赴东北关,击退辽国大军,从此我朝局势平定,天下一统,百姓安居乐业、四海无不歌颂公德,先皇为表郡主之父其显赫战功,故封其为镇东大将军,坐镇东三省,册将军之女为东平郡主,封世袭一等侯。”
张赫叹道:“原来如此。”
天子道:“我朝经过十余年之休养生息,如今四海生平、国富民强,才有今天之繁华盛世。”
张赫又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可我实在是想不通,在这么好的环境下,郡主为什么还要勾结外敌谋反呢?”
天子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实在是怪朕啊。”
张赫吃惊道:“陛下何出此言?”
天子叹息着道:“先皇和将军平定中原、击退番邦,确是实现了天下一统,但那时候年年征战、国力虚空,百姓生活苦不堪言,民不富何谈国之强?我天朝多少黎民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苦笑,口中喃喃道:“其实对于百姓而言,谁来做这个中原的国君都是一样的,他们只希望过上富足之生活,不再有战乱与灾祸,自古以来多少朝代更迭,都是以牺牲数万数十万的生灵来铸成的一代王朝,得天下者无不风光礼颂、万人敬仰,可是那些百姓呢?难道他们就注定应该为王朝作奠基石吗,他们就该妻离子散、就该死吗?爱卿有没有听过那句话,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张赫全身发热,赶紧跪下,拱手道:“陛下忧国爱民,草民深感敬佩,也自愧不如。”
这次他没有恭维或是作戏,而是真正被天子所打动,所有的国君都像他这么想就好了。
“爱卿请起!”天子示意道,“十余年前,先皇驾崩,由朕即位,朕反复思考,决定废黜多数赋税,为百姓减负,减少军队边防开支,用于农田水利建设,建立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十多年过去了,朕亦可骄傲的说一句,朕之江山的确富甲天下了,上无愧先皇之重托,下无愧黎民之百姓。”
张赫猛然想起了郡主说过的话:“……当今圣上重文轻武,不太重视我朝军队建设,故而各地边关军晌也十分吃紧……”
看来郡主的确没有说谎,还真是如此,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谋反?
张赫终于有些头绪了,当今皇上如此重视经济建设,那么当年跟随太上皇打天下的武将就全然没了用武之地,说句不好听的,他们成天就只能无所事事了。
此刻,张赫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裴召说郡主不爱庙堂之高,反恋江湖之远,不在东平郡王府中呆着,反而去行走江湖,因为她没事可干啊;为什么王府中没有练武校场,反倒有养鱼水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没事可干无聊到只能养鱼以慰平生寂寞;那曰在听涛小筑,郡主独上高楼吹奏《满江红》也是极有深意的,一来是缅怀曾经征战沙场的岁月,二来抒发武将无法精忠报国的伤感情怀;还有,像天子这样重文轻武,这些将门之后的地位自然在朝廷中就一落千丈,也难怪乎那李公公传个圣旨也敢向堂堂郡主索要好处,连一个内务太监都欺负到郡主头上来了;所有看似荒诞不合理的事情,现在全都有了合情合理的解释。
张赫感叹道:“我总算是明白了,郡主为什么要在太平盛世谋反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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