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指一算,我已经为报刊写过两百多篇经济散文了。这些文章往往引起很大的争议,有些甚至经年累月,至今仍是网上论坛的热帖。争来吵去,似乎只有“争议”这一事实才是没有争议的。有见及此,张五常教授顺水推舟,为我将要出版的文集定名为《经济学的争议》。
追本溯源,这些争议最早是在我童年内心展开的。我在广州出生和长大,至亲的祖母则居住在香港。我从小就体味到粤港两地的经济差距。这些差距是谜,埋在心底。
我幻想过做建筑工程师,为社会贡献有形的财富;但后来想,今天的社会财富,比一百年前丰富得多了,许多人还是抑郁寡欢,可见物质的进步是相对的,精神的快乐才重要。于是打算做个精神分析师,去说服不快的病人。
后来没有进医学院,而是读了数学和经济。在大学期间,我对各种各样的思想着了迷。和朋友分头读书,碰头讨论,得出一个看法:历史上很多灾难都不是大自然造成的,而是错误的思想观念造成的。若能通过努力,创造一点好的思想,或者退而求其次,为好的思想多作一点传播,那算是远大理想了吧。
不知道是兴趣选择了理想,还是理想确定了兴趣,反正我打算走下去。但究竟选谁的著作和思想来钻研呢?站在图书馆密密麻麻的书架之间,那种茫然和忐忑,每个学生都曾经体验过。
我因为修“经济学”,接触了萨缪尔逊(paul samuelson),他的《经济学》读过几次;因为修“科学哲学”,接触了波普尔(sir karl popper),读完他大部分著作,翻译过其中4万多字,并从他那里接触了哈耶克(friedrich august von hayek)和米塞斯(lud edler von mises);因为听香港电台的清谈节目,接触了张五常,又从他那里知道了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科斯(ronald h. coase)和阿尔钦(armen a. alchian),还有幸受阿尔钦之托,翻译他尚在撰写的一部近百万字的学术巨著。
这一系列顺藤摸瓜的偶遇,今天竟然连成了一幅有机的图画,15年前是始料不及的。可以肯定,要是没有他们的著作,要是我没有机会接触和选择他们,研读他们,并日以继夜地思考和自我交锋,我就没有今天的世界观,也写不出这些同样令读者内心交战的文章。
我每天都收到大量的批评。全部批评,可以分成两类,一是针对我个人的,二是针对我文章的。我接受大部分针对我个人的批评,要么视之为赞许,要么视之为鞭策;但我认为大部分针对我文章的批评,都是无力或错误的。有些读者不假思索就写来批评。我通常请他们再三阅读原文,并多加思考。这样回复不是因为我傲慢,而是我不肯为了假扮谦虚,让他们轻视了重要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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