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动去职并办理退休,但就拚着那股牛脾气他硬是咬牙忍了下来,他明白此事怪
不到杜立能身上,很可能是自己紧咬旧桉不放,导致上层有惴惴不安之感,才会
毫无预警的想将他扫地出门。
高主任被调走的消息传出来以后,那种有如芒刺在背的感觉虽然完全消失,
不过杜立能并无任何幸灾乐祸的心情,因为他知道这个人在警界算是个好傢伙,
这次马失前蹄很可能是作人作事太认真所惹出来的祸,故而他马上叫人做了一块
「老骥伏枥」
的横匾送到南部去,儘管不晓得对方的真实年龄,但他落款时所用的「双桥
足球队敬赠」
这个头衔,相信老刑警看了应该冒出一次会心的苦笑。
更加悠游自在的杜立能在阿娟陪伴之下,很快便从国中毕业,身心愈加成熟
的他不仅处事技巧愈来愈俐落有效,智慧和体能也不断在成长,所以他虽然仍活
在大角头的环境裡,但真要他出面去打打杀杀的场合已不多见,特别是当他挑了
一所偏远的高职就读以后,以教授特殊才艺闻名的这所私立学校,学生多半是文
绉绉且手无缚鸡之力的问题孩子,除了以专出演艺圈的怪男美女风靡一时之外,
开放的性行为更是叫人为之侧目。
本来只想安心学习凋塑与油画的杜立能悄然注册就读以后,前两天校园内气
氛还一遍新鲜与祥和,但由于新生当中有好几位出色的美女,马上便成为邻近两
所专校流氓学生觊觎的目标,这些小太保可能欺负高中生惯了,因此行径之嚣张
可说是无法无天,有时候老师想将他们驱离校门口甚至还会遭受殴打和辱骂,因
为其中夹杂着不少中辍生和随时准备退学的小混混,所以那两个穿着军服的教官
平常对自己的学生总是人五人六、极尽作威作福之能事,可是一碰到来挑衅的他
校学生立刻安静的像个龟儿子,就在这种姑息养奸的情形之下,有几个本校的男
学生便与那些专校生连手,打算在校园裡成为超级霸主。
校内只有一位同班同学晓得杜立能的来历和背景,因为国中时他是隔壁班的
乖孩子,谁知才经过一个暑假,这小子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竟然第三天就带了
一把小武士刀在教室裡耀武扬威,宣称谁要是敢惹他就必定让对方见血,看着他
一大早就忙着疯言疯语,小煞星只是暗中觉得好笑,光凭那种握刀的方式,真要
杀人时恐怕必得自伤,不过当着众人面前也不好让他漏气,一直等他吹牛吹到受
不了想上厕所的时候,老同学才跟在他背后问道:「你没事带刀来上课干什么?
是准备学人闯江湖、还是怕被人欺侮?」
这个叫韩清的傢伙立刻涨红了脸,他看着杜立能好一会儿才支吾着说:「我
带刀是想要防身……这把是我哥哥送的……很锋利,他说我已经上高中、也就是
长大了,所以要懂得保护自己和如何料理事情,因此我想找个机会大展身手,反
正混兄弟、当老大只要不怕死就行,不是吗?」
这蠢蛋的哥哥有几分能耐杜立能清楚的很,不过既然有人这样教导弟弟,他
也懒得去理会,只是在越想越觉得有疑虑之下,他乾脆直接问道:「你根本不懂
怎么拿刀,老实告诉我没关係,是不是有人在找你碴?」
这下子韩清的脸变成了猪肝色,他咧着嘴也不知是哭笑不得或太过于吃惊,
至少足足有五秒之久,他才勉强喘了一口大气应道:「是……是二年级的有人要
跟我抢女友,昨天当面警告我要自动放弃,否则就要对我不利,所以我想乾脆一
不作二不休,杀了那王八蛋以后我就要正式成立帮派!」
听他讲的杀人好像不用坐牢一般,再加上是因争风吃醋所引起的纠纷,因此
在懒得多看他一眼的情况下,杜立能只好拍了拍这位老同学的肩膀说:「你女朋
友也是新生吧?是以前就认识还是这两天你才看上的?自己在做什么要先想清楚
再说,要不然你会偷鸡不着蚀把米,听我的劝,今天回家就把那东西丢掉或还给
你哥哥,省得到时候会后悔莫及。」
杜立能一说完转身就走,但听不懂话的韩清仍在他背后嚷叫道:「她是隔壁
班学室内设计的,我昨天亲自把情书面交给她,反正我就是要她,谁敢跟我争就
是兵戎相见。」
世界上永远不缺乏蠢蛋,如果这样就算是女朋友、而且还形同禁脔,那爱情
可就太苍白、也太没有味道,所以杜立能只是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说:「色字头
上一把刀,你自己多保重。」
明知这一厢情愿的傻小可能会自讨苦吃,但既然事不关己也就不必操烦,尤
其是翌日韩清的表现并无异样,所以任谁都没想到星期四的早上,事情又有了新
的变化,话说那天杜立能才一踏进教室,便看到有同学在忙着清理桌面和地上的
血迹,他都还没开口发问,马上就有人抢着说道:「是跟你国中同校的那个,他
把自己的手指头割伤了三根,两个同学已经陪他搭计程车去医院,为了怕学校知
道会记过,因此在场目击的同学决定要三缄其口、一致对外保密。」
那种没有护手可以当支撑的小武士,以韩清完全外行的握持方式,割伤自己
本是预料中的事情,不过杜立能还是不免好奇的问道:「他又在教室亮刀到底是
想干什么?」
这次刚把书桌擦拭乾淨的那位同学拿着沾满血液的抹布解释着说:「他是跑
到工二白的教室跟某个学长示威,两人一言不合他就把刀拔出来插在对方桌上呛
声,可是这一插他的手就一直黏在刀刃上,若不是赶快熘回来,现在恐怕已经被
人在那边打成残废,还好那几个学长全都愣住了、血也回到我们这边才流出来,
否则当场穿梆的后果肯定是不堪设想,不过你要是看到他倒握着刀身、脸色发白
匆匆跑回教室的模样可能会吐血。」
想也知道韩清那副糗像有多难看,对于这种明明是小黑卒却一心要扮老大的
蠢蛋,杜立能也只能摇摇头而已,但是基于老同学的情谊,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有消息回来说他的伤势究竟严不严重吗?」
在场的人全都摇头,所以杜立能只好叫这些名字都还不太熟悉的同学尽量把
血迹及抹布等清理乾淨,免得有蛛丝马迹留下来当证据,否则韩清很可能一次就
被退学或留校察看,虽然第二节课才从医院赶回教室的当事人右手掌缠着一大圈
纱布,但由于早上并没有班导师的素描课,其他课任老师也不会多管閒事,因此
儘管全班议论纷纷并把此事当做笑话一场,可是小指筋已经切断且缝了好几针的
大蠢蛋依旧大言不惭,完全不知另一次风暴正在酝酿当中。
一到下课时间就强颜欢笑的韩清仍在替自己吹嘘,他以为那几个学长已被他
吓到屁滚尿流,尤其是那位情敌的孬样更是不在话下,有同学就问他如果对方也
杀过来找他的时候要怎么办?这个色厉内荏的傢伙竟然还涨红着脸说:「敢来我
就全部都杀回去,放心!那把刀我叫阿彰藏在围牆下的草丛裡,随时都能够下楼
去取出来备用。」
不过全班个子最矮小的阿彰可没那么乐观,他有点担忧的问道:「我们的教
室在三楼,等人家找上门时你还能冲到楼下去吗?何况你的手包成这样还打过麻
药,就算有刀又有何用?」
满脸通红的蠢蛋仍然硬掰着说:「左手也能拿刀啊,要杀人是看带不带种,
只要狠得下心,以我那把刀的锋利程度,要放倒一、两个人可说是易如反掌,你
们想一想,会读咱们这种技艺学校的会有几个是狠角色?所以甭担心,敢来的我
一定照单全收!」
儘管韩清说的口沫横飞,一副宛如黑帮老大的嚣张模样,可是话一讲完便心
虚的朝着杜立能勐瞧,可是小煞星懒得搭理这个大智障,这种太保学生之间的小
纠纷他才懒得管,因为会选择进这家学校就是想安静而专心的学点东西,对于他
这类身心都比同侪成熟许多的怪客而言,能够隐身在艺术氛围当中简直就是一种
幸福,所以他故意转头望着窗外的浮云,不过他几乎可以断言一定会有人误判情
势,而且他的同班同学裡面应该也是卧虎藏龙,在这家专收超龄学生的校园内,
可不是个个都只懂得追求浪漫而已,这是属于江湖人物的直觉和他个人敏锐的观
察力,只要多看几眼,就能得知身上有故事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很快就到了午休时间,上福利社和直奔厕所的跑最快,在值日生到厨房领便
当及发便当的那段空档,一向就是各班老烟枪们的黄金时段,不过有两位一下课
总是烟不离手的同学,却在吸了两、三口以后便连袂去工二白那头踩踏消息,由
于新生必须聚集在教室内吃午餐,所以十分钟后全班人员皆已归位,但从二楼打
探消息回来的张金财及林瑞兴脸色却有些紧张,他俩迳自走到韩清面前,然后由
阿兴开口说道:「喂,同学,你的敌人好像正在招兵买马,一、二楼都聚集了不
少人喔,你要不要先去把那把短货拿上来以防万一?」
刚领到便当的韩清立刻愣在当场,他两眼惊慌的飘来盪去,过了好一会儿才
又涨红着脸说:「你们两个少盖了!现在大家都在吃午餐,谁会无聊到想跑来找
我干架?」
瞧着他那种六神无主的表情,张金财不由得鄙夷的应道:「我们是好心来提
醒你一下,如果你不预做准备的话最好赶快开熘,再怎么说咱们都在同一个屋簷
下,你这种不知好歹的态度很可能会误己误人,同学们相处没几天都还不太熟,
到时候可能会因此牵连到别人,你这样说的过去吗?」
被如此一责问,韩清才勉为其难的回答道:「那……那我叫阿彰去把小武士
拿上来好了,要真碰上了,我至少可以拚掉一个……这样总行了吧?」
没想到才刚掀开便当盒盖的阿彰却隔着三张书桌回嘴应道:「没用的,要拿
你自己下楼去拿,除非有人帮你,要不然你一定在劫难逃。」
被阿彰这么一讲,韩清更是显得手足无措,他满脸惊惧的望着前门,因为紧
邻走廊的就是这栋楼的左梯,所以敌人最可能从那儿涌现出来,可能是愈想脚底
愈冷的缘故,这混蛋竟然拿起便当盒往后门走着说:「我到后面去吃饭了,反正
兵来将挡,我就不信有人敢把我怎么样。」
冷眼旁观的杜立能兀自啃着便当,淋着蕃茄炒蛋汁的白饭嚐起来香甜可口,
这道妈妈的拿手菜正是他的最爱,不过食物虽然好吃,可是韩清的表现却让他在
心裡连骂了好几声,因为跑到后门跟别人挤在一起吃午饭,绝对是一看苗头不对
就打算开熘的象徵,然而这傢伙忘了一件事,后门离楼梯口更远,向右跑则是死
路一条,隔壁班的走廊就那么一小段,除非他敢表演空中飞人从三楼一跃而下,
否则他这个动作等于是蠢上加蠢,也证明他已慌张到完全乱了方寸。
果然从最靠内侧窗边座椅的韩清都已走到一半,忽然又绕回来跟着张金财走
到杜立能桌边垮着脸说:「现在要怎么办?」
抬头瞧着这个就快魂飞魄散的老同学、再看了看他裹着一大团纱布的右手,
小煞星这才没好气的应道:「午餐时间就好好吃饭啊,还能怎么办?」
不再理他的杜立能低头扒着便当,依旧杵在当场的韩清却移不开脚步,但眼
看所有人都在座位上安静的吃饭,他这才低声询问着说:「你会帮我吧?」
从趾高气扬忽然变的低声下气,那种落差之大简直叫人匪夷所思,不过毕竟
是老同学,打落水狗更非杜立能的作风,所以他也只能不为己甚的回覆道:「不
管要做什么总得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吧?便当都快冷掉了,你还是先吃午餐比较重
要。」
得不到正面答覆的韩清在忖度过后,依然是朝后门的方向走去,这种毫无骨
气的表现,跟他们客家人所标榜的硬颈精神真是大相迳庭,不过事到临头再怪他
也是白费力气,儘管希望不会有事发生,但教室裡静默而沉闷的气氛,就彷彿每
个人都有同样的预感一般~~这只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前的片刻宁静罢了!食量一
向不算大的杜立能已经把饭吃完,正在归整几叶剩馀的青菜和一块红烧茄子,准
备一口将便当清理乾淨,但他才刚要低下头去,便听到异常杂沓的脚步声传了过
来,而且是分成两股蜂拥而至,果然他偏头朝门口一瞧,数十颗人头正接续从楼
梯间冒了出来,这批人没有叫嚣,可是却摆出杀气腾腾的架势,而从走廊另一个
跑过来的那批人马慢了几步,所以汇聚在一起时并不能增加声势,不过楼梯口的
整片空间立即显得人满为患。
脸色发白的韩清马上把后门反锁起来,因为有十几个人拿着球棒和木棍一下
子就冲到后头去封锁整间教室,甚至连窗外的走廊都瞬间就全部被佔领,这种打
算瓮中捉鳖的态势表示对方有过规划,也准备要玩真的,否则不会用这种大军压
阵的方式在展现兵力,不用算也知道外面至少超过六十个人,换句话说他们是在
预防会遇到劲敌,怕会遭到全班同学的合力抵抗,因此非用优势阵容压制不可。
在敌人大举闯入的那一瞬间,韩清已吓到缩身藏到书桌下面,杜立能回头朝
那角落看了一眼,心想这蠢蛋以后应该没胆要混充流氓了,不过有个现象倒是令
他很好奇,全班有五十六个同学,这时竟然无人惊慌走避或乱成一团,所有人都
安安静静的留在座位上,彷彿事不关己一般,这种情况相当出人意表,结果很可
能不是大好就是大坏,只是此刻并不容他再思索下去,因为对方的统帅正踹着老
师的讲桌高喊着说:「我是工二蓝的小鸡,是在地修罗帮的副堂主,今天早上是
哪个不长眼的傢伙跑到工二白去嚣张的?现在马上给我滚出来!」
全班无人答话也无人吭腔,杜立能只是慢条斯理啃着最后一口便当,一面瞧
着这隻气焰不可一世的小鸡,个子不高但一副肌肉发达的模样,手上拿的六寸扁
鑽并不怎么锋利,但那张挤眉弄眼的臭脸看起来实在很讨厌,这时此位小太保头
子一看没人敢出头应声,马上又提高嗓门大喊道:「干!装孬没有用,你们要是
不把人交出来,今天老子就把你们全都海扁一顿,说!事主到底是哪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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